“你！”白发老者气鼓鼓的等着他。
棋局又被他打乱了。
凤老头幸灾乐祸，“研究这么多天，也没见长朵花儿出来。”
坐在老位置打坐的和尚，默念阿弥陀佛。
凤之白从青州慢慢悠悠出发到现在，掐指一算差不多已有月余。
在船上的这十来天，她前些日子里闲庭信步的走了遍，偶尔出房间站在走廊活动下，吹吹风，大多数时间，主仆二人还是在房间里度过。
六安也从刚上船的满脸兴奋，到现在的甚是乏味，大人去哪他就跟着去哪。
更多的时候，六安是躺着睡觉。
除了吃就是睡，有种被关在猪圈当猪养的感觉。
此刻他双手叠在桌面，下巴杵在手背上，噘着嘴看着坐在窗前优雅看书的大人。
凤之白感觉到六安一直盯着她，看完最后一行字又翻了一页，“本公子好看吗？”
六安笑眼弯弯，“嗯嗯，公子是小的见过最好看的公子！！”
凤之白不置可否，悠然开口，“看了这么久记得给银子！”
六安趴着没动，“公子，不要扣小的银子。小的还要攒银子讨婆娘。”
凤之白意外的偏头看他，“想讨婆娘？”
六安被看的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她注视了片刻，想到这一世，她要走的不归路，…
希望你有命活着，再说讨婆娘的事吧，又垂下眸子继续看书。
片刻后，凤之白突然出声，“那你就把本公子讨好点。不然本公子让你一辈子讨不到婆娘。让你当一辈子的童子鸡！”
六安憨憨点头。
突然几声咕咕咕的鸽子声音，夹杂在风里，连着风声飘进了房间。
凤之白抬眸往窗外看了几眼，刚放下手中的书，一只白鸽俯冲停在她的窗沿上。
六安认得这鸽子，前几天才来过，是听风他们从暗楼和大人传递消息的。
凤之白伸出白皙的右手摊开手心，鸽子一下跳到手掌上，也不怕她。
咕咕咕的叫几声，偏着脑袋，眼睛盯着她。
她用另外一只手一把抓住鸽子，然后取下信桶的密信，仔细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信息。
密信是听风写的。
脸色平静的看完，把密信握在了手里，用内力轻轻一揉搓，顷刻间化成粉末，张开手粉末随风而散不留一点痕迹。
执笔写了命令，装进信桶，将鸽子放飞。
今日天气甚好，秋日的阳光没夏季那般炽热，阳光折射在江面，波光粼粼。
凤之白微微侧着头，沉默无言的望着江面，心里估算着时间，孤月应该找到温旭了。
温旭是药谷的人，其未过门的妻子亦是他的师妹，出谷历练便一去无回。
四处托人打听其下落，可茫茫人海，何处可寻？
凤之白知道这女子的下场。
前世温旭被太子的人无意发现，此人医术卓绝，她起初也试图拉拢过此人。
所谓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温旭志不在朝堂，只想找得他的未过门的妻子。
只可惜，世间难得有情郎，奈何红颜多薄命。
不过，煜王倒台的事，他可是功不可没，只是可怜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早已死于非命。
这世凤之白提前向温旭伸橄榄枝，无非是看上他的精湛医术，捷足先登占为己用。
前世被那狗皇帝偷偷下了毒，凤之白不想被毒死！
不知前世那平庸无能的太子，有没有当上皇帝？
忽然。
凤之白嗤笑一声，两世为人，她的人生注定不凡，转过头目光落在六安身上。
“六安，本大人从未问过你，跟着本大人可是心甘情愿？”
六安认真又坚定点头：“小的当然是心甘情愿，小的会一直跟着大人！”
凤之白垂眸，房里再次安静。
六安看似二缺、好欺负，甚至有时候有点笨，他不会也是他们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吧？
最好不是！
黄泉路上走一遭，她心境变了，冷漠甚至能感受到心底深处的愤怒、暴戾！
如今，她不信任何人！
凤之白掀起眼帘看向过去，“如有一日，所有人以本大人为敌，他们不会放过本大人身边的任何人包括你在内，怕吗？”
六安瞪大双眼肯定回答，“不怕，六安会保护大人的！”
大人明明是好官，怎么会所有人都对付大人呢？
“如果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要挟本官，你该如何？”凤之白打量着他。
六安坐直了，与凤之白对视，“大人，我不会让他们威胁您的！”
凤之白微微抿唇，“最好如此！”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情绪。
六安郑重点头。
凤之白没有过多解释，“本官身边不留无用之人！也不会再让人威胁本官！”
“想要一直留在本官身边，你最好聪明点，再强一点，…”凤之白没说完。
只有这样在京都才能活下去。
大概，她不想二缺死吧？
沉默片刻，轻声响起，“京都就是龙潭腹水，本官身边全是豺狼虎豹。”
六安本以为大人不要他了，原来大人是在担心自个儿的安危，“大人放心，小的会变强，不会让人威胁大人的！”
凤之白没瞧他，继续看书，“可能会没命讨婆娘！”
六安毫不犹豫的回答：“那就不讨婆娘！”
“为何非要跟着本官？”凤之白抬眸。
六安垂眸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和他家大人对视，小声道：“因为小时候快饿死的时候，大人您给了小的一个鸡屁股！”
凤之白：…
第11章 六安谢谢大人
凤之白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下，心里五味杂陈。
她该说这二缺是个傻子？
还是该说他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
前世自己不知何时中了毒，后面又被狗皇帝一杯毒酒赐死了，不知道丞相府的下人都什么下场。
她记得那徐老太监那日提了一嘴，皇帝要为她风光大葬，那些下人应该不至于也死于非命吧？
可如今，她不是去当忠臣良将！
还一个鸡屁股的恩情，搭上他的狗命？
突然话风一转的问六安：“鸡屁股好吃吗？”
“嗯…好吃！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鸡屁股！”六安咧着嘴，笑呵呵的回答。
当时他太饿了，鸡屁股被他一口塞进嘴里，随便嚼了几下就吞进肚子了。
反正他觉得那鸡屁股，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凤之白沉默片刻，“里面没鸡屎吗？”
六安被问的哭笑不得，“大人，鸡屁股很干净的！”
凤之白轻呵一声，“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狼吞虎咽的熊样，你怎么知道没有？”
又逗他，“忘了告诉你，那鸡屁股里本官塞了鸡屎！”
六安吸了口冷气，被大人给整无语了。
呜呜…以前心善的好大人去哪里了哇。
凤之白看着委屈巴巴的六安，突然觉得留着他，好像也不错，蠢是蠢了点好欺负。
“行了，滚回你的房间去！留在这里欣赏本大人的美色，又不给银子！”
音落，往床榻走去。
六安木讷的起身，“大人，您好好休息！”
打开房门出去，再关上房门。
站在走廊，他深深的叹息一声，回了他的房间。
自从大人醉酒后，大人变了好多，以往不会把银子挂嘴边的，也不会扣人银子。
讲真的，他有点希望孤月他们几个在了。
也许他们在，他就不用整天担心扣银子了，都是为大人效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六安心里苦，但他不能说。
第一次被人如此挂念的孤月，听风，观雨，紫雷同时打了几下喷嚏…
四人在不同的地方，都怀疑是染了风寒。
屋里的凤之白听到了六安的叹息声，躺了一会儿，又起身开门出了房间，刚好看见管事在船头，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她开口询问后，管事就用异样的眼光快速的扫了一眼，“有的，只是不多！这东西没人要！”
管事的觉得实在稀奇，世间还有如此口味独特的人？
喜欢吃鸡屁股？
“劳烦管事了！”凤之白淡淡道，又问了一嘴，“本公子看船好似改了方向？”
管事愣了一下，陪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原本顺江而上便可直达京都，只是当时走的急，加上这次人多，得到下个码头采购些物资，不然啊大家都得饿着肚子了。”
凤之白颔首，没多言，“那不耽搁管事了。”
“哪里哪里，公子有事尽管吩咐便是！”管事恭敬的应对后才离开。
凤之白站在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船前行的方向，心里却有隐隐不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