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若是有气,尽管朝着为夫撒,但纳妾这种事,以后我们都不提了,可好?”
姜映晚平静看着侧前方烛台上跳跃的烛火,在他再一次抱着她问这个问题时,她随口应了声,腕骨抵在他身前,伸手将他推开:
“不早了,用膳吧。”
裴砚忱掌中空了一瞬,眼睁睁看着她往外走去。
正如段逾白所说,姜映晚不跟他哭,不跟他闹,将他视为身份是夫君的陌生人,哪怕纳妾这种事,她也求之不得。
不仅不会拦,反而迫不及待看他新人在怀。
心底深处沉闷的滞痛再次袭来,裴砚忱这次却什么都没做,不再像上次那般,强行要她给他几分关注。
他开始说服自己,说服自己满足现状,莫那般贪心,只要她人在,便好。
晚膳过后,姜映晚和平常一样,传人备水,沐浴就寝。
只是刚上了榻,先她沐浴完的裴砚忱就圈着她的腰抱了过来。
“夫人……”
姜映晚身形僵硬一瞬。
她回过头,红唇微微抿起。
迎上他视线,并不抱多少希望地跟他商量:
“我有些累,不想做。”
“今日空一次,明晚再来,可以吗?”
裴砚忱抱她的动作滞了下。
须臾,扣着她的腰,将人纳进怀里。
但也只是抱在怀里,旁的,什么都未做。
“那只抱着,可好?”
他声线偏低,嗓音深处是不被她接受的眷恋与思念,“这几日刑部事忙,无法来陪夫人,就这般相拥都是奢望。”
“就这么抱着,我不做别的,行吗?”
姜映晚没说话,任由他抱着,闭上眼,便准备睡觉。
裴砚忱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她,眼底各色情绪都有,最后,他无声地将她拥紧一些,小心翼翼圈在怀里,搂着她合上眼眸。
翌日。
天还未亮。
裴砚忱按着上朝的时辰准时睁开眼。
怀里的姑娘还在静静睡着。
精致瓷白的脸颊半埋在衾被中,只露出小半张脸,卷长乌睫无声垂覆着,在眼睑下打出一小片阴翳。
裴砚忱没立刻起身。
幽深浓黑的眸子望她半晌,长指轻柔拨开埋着她半张脸颊的衾被,轻托着她后颈,薄唇贴上她红润娇嫩的唇瓣,低低亲了好一会儿,才将人放开。
……
早朝上。
素来与户部尚书无冤无仇的首辅大人,当着众群臣和陛下的面,不声不响地狠狠参了一本户部尚书教女无方,大庭广众之下出言不逊、毁人清誉。
户部尚书方阜当即便愣了。
尤其,裴砚忱这道罪责参完,上首龙椅上的萧邵眯着眼死亡凝视着他。
方阜浑身冒汗,双腿抖如糠噻,当场便软着膝盖跪了下来。
好不容易保住小命撑到下朝,方阜一刻都未敢耽搁,迅速去了裴砚忱府上,战战兢兢地请罪,求这尊瘟神消气。
只是平日中看着还算好说话的首辅大人,这次却格外难相处,方阜胆战心惊地赔了半天罪,心底深处那股莫名的大祸临头的慌张之感还是消不下去。
待从裴府出来,冷风一吹,浑身冰冷颤栗,方阜才察觉里衣早已被冷汗浸透。
出厅堂前,裴砚忱喜怒莫辨的那两句话,顺着这股凉风,好似再度钻进了耳中。
“尚书门楣高赫,裴府怎敢委屈方姑娘作妾。”
“望方大人回府后,好生约束令千金,我与新婚夫人感情甚笃,素无纳妾之意,请方姑娘日后在外,慎言。”
回想着裴砚忱说最后一句话时眼底的冷意,方阜神色凝重下来。
心头像是被一块巨石重重压着。
他一刻未敢停歇,回了府将那不知天高地厚、险些害死方家的逆女狠狠训了一通后,为保住方家的荣华,也为避免与裴砚忱为敌,方阜当天就让方夫人给方初韵相看了人家。
不足两天,便将婚期迅速定了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裴清棠总算高兴起来,正下意识地想找姜映晚说说这个好消息,但走到一半却想起来,她家嫂嫂,估计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
第182章 怀孕
随着户部尚书家幼女仓促定下婚期之事传开,京城中,一并流传开的,还有裴府嫡长子与姜家嫡女喜结连理、情谊深厚、夫妻情深的美闻。
原本和方家一样,纷纷盯着裴府妾室身份的家族,自从裴砚忱在外公然说了‘与新婚夫人感情深厚、此生不纳妾’的话后,彻底歇了心思。
京城大街小巷有关姜、裴两家情谊深厚的传言多如牛毛,姜映晚每每出府忙姜家庄铺之事,都能听到不少她与裴砚忱之间‘令人艳羡’的传言。
姜映晚无一理会,只当没有听说过。
春日里赏春宴多如繁星,之后小半个月,姜映晚零零散散也和裴清棠一道又参加了一两次赏春宴,只是再也没有敢跑来她面前,勇气可嘉地跟她说要入裴府做妾的女子。
三月末,所有庄铺迁移的事全部尘埃落定,姜映晚结束小半个月来的忙碌,
正想着好好歇一歇,不知是不是心底突然松了根弦的缘故,只睡了一觉,便觉得浑身疲倦,就连食欲,都弱得可怜。
见她什么胃口都没有,脸色也苍白,裴砚忱立刻让春兰去喊了太医。
春兰动作很快,匆匆应了声,便迅速往外跑去。
翠竹苑前厅中,裴砚忱将人抱进怀里,摸了摸她额头,再瞧着怀里人有些出神的神情,问她:
“除了没胃口,可还有旁的不适?”
胃里翻搅的难受,尤其看着桌上的膳食,这种异样的感觉更是明显。
姜映晚几乎遏制不住地想起,这个月的月事,好像没来……
裴砚忱的声音响在耳边,她掐了掐掌心,沉闷摇头,许是这阵不适的感觉太强烈,唇色都显得有些苍白。
“……没有。”
施苍很快来到翠竹苑,姜映晚神色依旧有些走神,她垂眸看着施苍把脉,再看着他摸着脉象微微一怔。
随即喜悦地对她和裴砚忱道喜。
说出那句——
“恭喜大人,恭喜少夫人,已有身孕近两个月。”
裴砚忱下意识看了眼姜映晚,才接着再问施苍。
“少夫人身子疲倦,食欲不振,皆是由身孕引起的?”
施苍详细地说:“有孕前期,的确胃口反复,食欲不振,身体较为疲累也属正常,只是少夫人身子偏弱,近来又有些劳累,目前胎儿不稳,尽量静养为宜。”
姜映晚全程没怎么说话。
倒是裴砚忱,从膳食,到休息,再到日常中的种种琐事,事无巨细地问了施苍很多。
待到让施苍退下时,裴砚忱一并屏退了房中的其他人。
看向沉默不语的姜映晚。
掌心握住她的,看着她说:
“晚晚,我们有孩子了。”
姜映晚眸波动了动,强迫着自己骤然从怀有身孕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裴砚忱揽住她腰抱住她,温热的掌心很轻很轻地覆在她小腹上。
他怕她不要他的孩子,怕她说出那句话。
以致语气都放得很缓,漆黑的眸子紧紧看着她。
以商量的口吻,跟她说:
“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我们一起抚养长大,好不好?”
早在被裴砚忱从槐临抓回来被迫喝助孕的汤药开始,姜映晚就知道,怀上孩子不过早晚。
但如今真的得知了腹中孩儿的存在,她却用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接受这个事实。
‘少夫人有孕’一事,随着施苍离开,很快传遍裴府。
老夫人和陈氏都在第一时间来了翠竹苑。
为确保胎儿万无一失,施苍开了几副安胎药,陈氏和老夫人来到的时候,春兰刚将药熬好,裴砚忱正喂姜映晚喝。
院中婢女们对老夫人和陈氏行礼的声音传进房中,姜映晚抬手按住裴砚忱再次喂药的动作,往外看去。
“是祖母和母亲来了?”
说话间,她站起身想往外走。
但还未迈动步子,就被裴砚忱拦住。
紧随着,老夫人和陈氏从外面进来。
“快坐下。”老夫人第一眼便朝姜映晚看去,“施苍说身子不舒服?听话晚晚,先坐下。”
紧随其后进来的陈氏也道:“这两个月是胃口最不适的时候,胃口不舒服了,这整个人也疲惫倦怠得很,很是难受,一家人哪这么多虚礼,快坐。”
见裴砚忱手中的药还没喝完,陈氏接着嘱咐姜映晚,哄小孩似的哄着:
“先把药喝了,施大夫开的药最是有效,这药喝完,保准就不难受了。”
骤然诊出有身孕,老夫人和陈氏怕两个孩子慌乱,从饮食到日夜的琐事,皆是千叮咛万嘱咐。
待喝完了药,老夫人和陈氏在翠竹苑陪着姜映晚说了许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