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的灯光昏暗,黎槐调出通讯器拍摄下来的五楼地图。
通讯器屏幕在黑暗中泛着冷光,五楼地图显示这里本该是个环形回廊,但眼前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阿鲁藤从她袖口探出,藤尖上的小白花发出微弱荧光,照亮脚下一小片区域。
【这里什么都感知不到…】
【但家藤们想,这个似乎能帮助到黎槐宝宝】
阿鲁藤将刚才的记忆碎片分了类,其中一个泛着黑红色的记忆光点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记忆中的孩童被蒙着双眼关在一个密闭通风的黑色牢笼中,半晌后,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眼罩被揭开,刺眼的光线让孩童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眼泪生理性的流了出来。
害怕、恐惧、疑惑的情绪涌上心头。
工匠们将孩童带到了五楼最尽头的房间,房间中悬着一根梁柱。
他们将孩童绑在梁柱上,孩童也未哭喊一声。
一旁女生的哭喊声渐渐停止,孩童眨了眨。
许是见这个孩童罕见的不似其他的孩子般哭闹求饶,工匠们也多了几分耐心。
工匠手中的朱砂笔悬在半空,油灯昏黄的光晕将他们的面容映得扭曲模糊。
为首那人用带着铁锈味的指尖挑起孩童的下巴,皮革手套蹭过稚嫩的脸颊:“别怕孩子,很快就结束了,我们将赐你永生。”
匕首刺入心脏,鲜血喷薄而出,孩童依旧未曾出声。
不是孩童不愿出声求饶为自己不可见的未来谋一条生路,而是他天生残缺。
从小便被镇上的人骂“小哑巴”,他们往他身上扔石头,嘲笑他,没有人愿意和他玩。
家人也骂他,嫌弃他,因此三袋米将他卖到了这木楼兽场。
没有人要他。
他在意吗?
应该是不在意的吧…
毕竟也没有人在意过他。
一条生命就此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血流干时,孩童的目光始终盯着地上散落的铜铃,那是他离开家时,母亲系在他手腕上的,此刻铃铛表面还沾着他自己的血。
“所以,姐姐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第62章 游戏终章
黎槐猛地睁开眼,记忆抽离出来。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记忆里的血腥味,黎槐循着刚才的路线来到了五楼的尽头。
眼前的木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木门缓缓开启的瞬间,一股陈旧的气息裹挟着铜锈味扑面而来。
黎槐站在原地没有动,眼前是一间狭小的密室,正中央悬着一根漆黑的梁柱。
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看得并不确切,梁柱身上缠绕着锁链,每道锁链末端都拴着一个铜铃。
那些铜铃表面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光泽,像是被鲜血浸染后又经年氧化。
“叮铃——”
最靠近门口的那只铜铃突然无风自动。
黎槐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铃舌竟是一截孩童的指骨。
“姐姐,你来了。”
稚嫩的童声瞬间在密室四壁回荡。
黎槐探头,看见屋里的角落中站着那个记忆中的哑童。
他半边身体隐在阴影里,仅露出的一只眼睛空洞得可怕,脖颈上深陷的铁链随着呼吸发出声响。
“姐姐是来陪我的吗?”哑童歪了歪头,铁链勒进皮肉的伤口渗出黑血,“就像他们答应过的那样。”
黎槐依旧没挪动脚步,她视线下移,最终落在那只苍白手腕处。
随着她的注视,手腕处的铃铛振动了一下,和她窥见记忆中散落一地的铃铛一样。
“你的目的是什么?”黎槐声音冷冽。
哑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咧嘴一笑,原本空洞的眼眶中长出无数蠕动的黑线,如同蛛网般向黎槐蔓延。
他手腕上的铜铃疯狂震颤,铃舌敲击出尖锐刺耳的声响,与梁柱上所有锁链铜铃的摩擦声交织成令人牙酸的嗡鸣。
“姐姐真聪明。”哑童的声音变得扭曲重叠,似是有无数孩童同时开口,“但知道得太多,会变成梁柱上的新名字哦。”
话音未落,密室的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浓稠的黑血从中喷涌而出。
梁柱上的锁链自动解开,缠绕着铜铃的铁链如活蛇般射向黎槐。
黎槐迅速闪躲,锁链却突然停滞在她面前。
“他们说只要收集足够的名字,我和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哑童缓缓走出阴影,身体变得半透明,能清晰看见胸腔里空荡荡的,“姐姐的名字…也会很漂亮吧?”
随着他的话语,梁柱表面浮现出未完成的刻痕,像是正在等待新的偏旁部首嵌入。
哑童回眸,突然转移了话题:“不过,我还是想和姐姐玩个游戏?”
“玩什么?”阿鲁藤顺着攀上黎槐的手腕。
哑童歪头露出天真笑容,半透明的指尖划过梁柱上未完成的刻痕,黑血顺着指缝滴落:“很简单哦。”
他手腕轻抖,梁柱上的锁链疯狂扭动:“就玩二选一的游戏。”
他伸出半透明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两道虚影。
黎槐抬眸看去,左边的墙壁被打开,满墙堆积的黄金,闪烁着奇异的光,而最中间则嵌着无字勋章。
而视线的另一边,梁柱上是被锁链贯穿胸口,满身是血,低着头昏迷不醒的谈序。
“无字勋章,是你们想要的东西吧。”
“但他,也是姐姐喜欢的人吧,可惜每过一分钟,锁链就会深入一寸哦。”
随着他的话音,谈序胸口的锁链收紧,鲜血顺着铁链滴落,在地面晕开刺目的红。
“所以,姐姐快些做选择吧。”
阿鲁藤疯狂颤动。
【真服了,这里二选一的剧情,家藤看的狗血小说都不这么写了】
【这小孩,丑丑的,怎么还坏坏的】
【这肯定是陷阱,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一边是无字勋章,一边是毛茸茸主脑,怎么选啊!!!】
【别吵了,要相信黎槐宝宝的选择!】
“姐姐要快点做决定哦。”哑童此时还在催促,清脆的笑声里带着恶意。
黎槐不怒反笑,她抬腿进入房间,腐朽的地板在脚下发出咯吱声,她距离哑童越近,声音越低沉。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规则?”
黎槐步步紧逼,话锋一转:“痛吗?”
哑童一愣,下意识认为黎槐是在询问谈序的情况,咯咯笑了几声,裂开嘴角:“当然痛了,姐姐要是再不做选择,哥哥就要痛死了哦。”
黎槐摇摇头,俯身逼近那空洞的眼眶,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问的是你啊,被匕首插进胸口,被割开喉咙的时候,是不是连哭都发不出声音?”
哑童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半透明的身体开始剧烈震颤。
梁柱上的铜铃集体爆发出尖锐的嗡鸣,铃舌疯狂撞击着指骨,飞溅的碎屑在血雾中划出猩红的弧线。
黎槐眼底闪过寒意,起身退后了几步:“连你的记忆都在骗人。”
“你以为用那份记忆就能困住我,就能填补你心里的窟窿?看看这些锁链,哪一条不是你亲手缠上去的!”
从看到那个黑红色的记忆光点时,一场针对于黎槐的围猎便已展开。
“我们的游戏从一开始就结束了,规则也不该是由你而定。”黎槐歪了歪头。
刹那间,哑童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原本缠绕在梁柱上的铜铃开始爆裂。
“你…怎么…这不可能!”哑童的声音开始崩解,时而苍老时而稚嫩。
黎槐看着眼前谈序消失的身影,这才重新把目光落在哑童身上。
她说:“因为真正的哑童,从来不会主动说话。”
话落,密室瞬间天旋地转,黎槐眼前一黑。
等归于平静时,黎槐意识回笼,她发现自己站在五楼的走廊上。
原本昏暗阴森的走廊此刻亮如白昼,却透着一股更加诡异的死寂。
“欢迎来到游戏的终章。”
一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分不清是男还是女,是儿童还是老人。
“还是被你发现了,是我设置的故事不够感人吗?从小就哑巴的孩子不被家人待见,三袋米就被卖了,临死之前连一声痛的发不出声音。”
黎槐握紧手中阿鲁藤化作的短刃,她盯着墙面泛起的涟漪,那里正扭曲出一张由无数人脸拼凑的面具。
黎槐冷笑一声:“感人?不过是用他人的痛苦编织的牢笼。”
“从始至终,木楼兽场打着无字勋章的噱头就是在骗人献祭。”黎槐联系到深海之息的秘密:“难道深海之息的金子,也是你们用来诱捕猎物的饵?”
“聪明!”声音骤然变得尖锐刺耳,像是很久未与人沟通,开始絮絮叨叨,“这些年来,无数人葬身于此,他们的名字都成了这里的养料。”
墙面的涟漪剧烈翻涌,无数张人脸相互撕扯融合,最终化作一张布满裂痕并看不清晰的苍白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