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乱动。”
“嗯?你说什么?”
一门心思都在测算距离上的项翛年,没有注意到燕舟衍这一嘴,但她还是下意识的,侧过脸去,凑近燕舟衍,想要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高速坠落的风压,如坠冰窖的寒风,早就将身体不算康健的项翛年的感触,磨砺到麻木。
项翛年侧脸时,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柔软又轻盈,仿若惊鸿的羽毛,从自己的脸颊,擦了过去。
意外轻薄了对方的燕舟衍:“……”
默默移开视线,不敢对上项翛年纯洁的眼神。
燕舟衍突然觉得,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了……
社死。
也算一个不错的归宿。
山崖很高,迷雾也厚,在坠落了好久之后,边沿阻挡视线的雾气,逐渐消散,鼻尖,也被漫上了一层水汽。
“底下有湖。”
燕舟衍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寻找当做缓冲的树枝的动作,更是急切了不少。
本来,若是他一人,燕舟衍当也不会这么着急,只会随缘。
但有了项翛年之后……燕舟衍舍不得项翛年就这么死了。
而项翛年,虽然有瞬移符保命,但是,她真到快要使用的时候,又有了新的顾虑、
——嗯,如果我对燕舟衍使用的话,平安降落之后,他会丧失相关使用过的记忆吗?
抱着不太可能,但还是尝试从顺顺的口中,寻求一丝不会暴露的希望的项翛年,试探着,问道。
【……不会。建议宿主搭配睡眠符使用。】
想也是。
——兑换睡眠符,现在就给他用。
项翛年肉痛的,又下单了一张睡眠符。
【是。】
系统商城出品的符咒,非常有效,在项翛年确定使用的下一秒,燕舟衍的神情,就出现了一瞬的恍惚。
“什……”
燕舟衍对自己体内突然翻涌上来的困倦,理解不能,但他作为一个,不知道项翛年手上有瞬移符这般神乎其技的东西的“本土土著”,只能咬紧牙关,拼命对抗着不断阖上的眼皮。
——你确定你用了吗?
【……我确定,但效果,会根据不同个体的身体素质,有所变动……】
顺顺看着符咒后面超小字写着的注意事项,给项翛年念着念着,莫名有点心虚。
——所以,燕舟衍这样在战场上拼了命,经历过常人所难以想象的艰难、责任、压力……意志坚定的将军,会对这个睡眠符有抵抗?
【……理论上,是的。】
项翛年:“……”我有一句MMP……
眼见底下的湖面越来越近,死亡的倒计时也愈发逼近,摧残着不想死之人那岌岌可危也濒临崩溃的意志,但燕舟衍却还没有闭上眼睛。
项翛年现在,是真的开始慌了。
从高空坠落,即便底下有一汪湖水,深度也够,但十米以上的跳水台,就相当危险,波荡柔和的湖面,也会在人体降落接触的那一瞬间,变成坚硬如水泥地一般的平面。
换言之,会粉身碎骨的。
再写实一点,搞不好连点渣渣都不剩,只有一滩肉泥。
等皇上他们找来给项翛年和燕舟衍收尸的时候,连个骨灰都捡不起来。
“别,怕。”
注意到项翛年神情当中的慌乱,燕舟衍费力的,将项翛年再度紧紧的,抱进怀里,而后,轻轻抚摸着项翛年后脑勺的头发,安慰道。
“。”大哥,你要是再不睡过去,我俩是真的要完蛋了啊!!!
项翛年挣扎着,不管燕舟衍了,抬起头,在四处寻找着安全的,适合使用瞬移符的落脚点。
因为项翛年抬头的动作,在如此苛刻的条件下,又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厮杀,燕舟衍的体力,微乎其微,可以说,他现在比项翛年还要虚弱。
他放在项翛年脑后的手,也顺势的,滑落到项翛年的脖颈,虚虚地搭着,无意识的,捋着,向项翛年的大脑,传递若有似无的痒意。
好在。
意志坚定如燕舟衍,只在符咒的作用下,坚持了三秒,在项翛年不管不顾就要在燕舟衍的眼皮子底下使用时,那睡眠符,终是起效了。
不过,在意识彻底昏迷之前,燕舟衍仍是挣扎着,对项翛年道:
“……对,不起……”
“?”
“……没事没事?”
不理解燕舟衍为什么要向自己道歉,但主打一个安抚,让燕舟衍尽早彻底地昏睡过去,项翛年顺应着对方的话,带着些许迟疑的,安慰表示道。
“哈……”
一声缥缈无奈的轻笑,停留在了燕舟衍仅存的意识里,如风清微,飘飘然的,带着温热的吐息,落在了项翛年的耳尖,带起了一阵别样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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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竟让你陪我,共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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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积分哗哗流
◎“此处云雾缭绕,看不清底下的场景,但常年弥漫水雾,底下应当有水,而……◎
“此处云雾缭绕,看不清底下的场景,但常年弥漫水雾,底下应当有水,而且容量也当是不浅,若是悬崖峭壁上,有当做缓冲的树枝,按照王爷的身手,存活率,当有一成。”
趴在悬崖边上,对比着周遭的地图,分析生还可能性的官员,站在脸色黑沉又闷痛的皇上边上,战战兢兢的,汇报着他分析出来存活的最大可能性。
身后铁骑重重,来施以援手的士兵,除去追杀刺客余党的一半轻骑,剩下驻留在这里的士兵,仍有将近百数,但是,在看到燕舟衍坠下悬崖后,有纪律的队伍中,也无端的,弥漫上一股不可言说的沉痛。
罡风阵阵,朔风呼啸。
“一成……”
皇上微微湿润的黑瞳,死死地盯着下方什么都看不到的迷雾。
纯白的雾气,仙气缭绕,阳光一洒下来,隐约透露出一丝神圣的丁达尔效应,如此阳光明媚又灿烂无比的场景,却只弥漫着一层浓浓的、厚重的、好似喘不过气来的死寂。
“杜统领。”
在崖边站了许久,但也没有很久,宛如一个雕像,将所有的情绪,全部镇压到心底,换上一个无坚不摧的皇帝形象后,燕衔青,轻声喊道。
“臣在!”
听到呼唤,杜阳丰胡乱抹了一把脸,咚的一声,似乎不知痛的,跪到了皇上的身边。
“你带二十骑兵,下山去救……就算是一摊泥,你也给我,挖回来。”
黝黑的瞳孔,好似照不进任何光亮。
但言语当中的停顿转换,对“死亡”、“惨状”的避讳,最后的咬牙,却透露出了这位帝王,对有极大可能,已经……的胞弟的珍重。
“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不仅是对嫉恶如仇的敌人的,也是对至亲、挚爱的。
杜阳丰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一个转身的功夫,就带着队伍,飞速离去。
“回营。”
理智清楚,就算是在悬崖这里待着,也无济于事。
刺客没有绞清,燕衔青站在这里,犹如一个送上门的靶子,随便谁来射一箭,一代帝王就会当场陨落。
对于无奈的现实,从那个宛如人间炼狱的边疆,一步步走到皇位的燕衔青,比任何人都知道,该低头的时候,就该麻溜跪下。
但服从命运,并这不代表,作为皇帝的燕衔青,会轻易放过谋划这次刺杀的幕后之人。
他一双黑瞳,冷静如渊,也如地狱业火中跳动的烈焰,熊熊燃烧着,势要将暗地里潜在的敌人,一个个的,拔出来,撕咬焚烧干净。
“是。”
但。
项翛年和燕舟衍的处境,因为有瞬移符,并不像崖上的人想的那般,危险狼狈,甚至小命垂危。
相反,项翛年在为别的,和性命攸关比较起来,无伤大雅的小事。
“嗯……嘿呀……啊!我去,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沉!?”
是的,项翛年那瘦胳膊瘦腿,营养不良也没有养回来,还没有经受过体能训练的小身板,就算是安全降落,被瞬移符移动到湖水边缘的水平安全地带,也挪不动燕舟衍一个意识陷入昏迷的、接近成熟的、青年的重量。
“唔!”
项翛年憋着一口气,愣是把小脸憋到通红了,都没能把睡得沉甸甸的燕舟衍,给挪动哪怕一寸。
倒也不能怪她。
方才被风吹得各种缭乱,如刀割一般的罡风,直击骨髓的痛楚,属实是把项翛年这个脆弱的小身板,给摧残得不浅。
使不上什么力气。
而且,项翛年身体各处都在叫嚣着疼痛,被风撕裂的伤口,露出内里的软肉,偶尔还随着项翛年的动作,同伤口处断裂的布料摩擦着,时不时的,就渗出一股血来,火辣辣的,向项翛年的大脑,传去一阵阵丝丝拉拉的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