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项翛年觉得自己在堕落……相当罪恶。
“不行!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个小妮子连累我们,赶紧给她写断亲书吧!爹!”
“对,绝对不行!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身上什么值钱的首饰都没有,想来也是在宫里不受宠的,要是她真的主动去找死,连累了我们不说,要是我儿仕途都被毁了……不行!绝对不行!这后面就是衙门,我这就进去找人写这断亲书!”
项翛年这边在走神,原主爹和原主大哥,在听了项翛年的威胁后,几乎气到咬碎一口黄牙,那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的红眼睛,怒火中烧,狠狠地盯着项翛年。
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项翛年想听的。
“可是……断亲,会不会太严重了,他爹,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万一没那么严重呢,以后招娣说不定还会嫁个金龟婿,帮衬儿子,咱们也不用这么辛苦,风吹日晒地去地里刨食,那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原主娘安抚着愤愤的两人,盯着站在项翛年身后的燕舟衍,意有所指。
燕舟衍:“……”
坏了,这把冲我来的。
燕舟衍忙去观察项翛年的脸色,但项翛年,也只是笑着。
——笑得嘲讽。
说来真可笑,在场唯一反对的,竟然是原主那从不爱护原主、只会朝原主抱怨并在原主展露出一点反抗念头就实行规训的娘。
该说不愧是女人的直觉么,原主娘是唯一一个察觉到项翛年真实目的的……但也只不过是为了贪婪罢了。
虽身为同性,项翛年对原主娘的处境,深表同情和遗憾,但就这点情分……项翛年不是原主,她才不会耗尽全部气力,去唤醒一个“叫不醒的装睡的人”。
而且就原主娘的那副全身心都放在她两个儿子身上的样子……只能说,人有各自的活法。
项翛年不愿意去介入原主娘的因果。
在项翛年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她被最亲近的朋友背叛之后,她就学到了一个经验:
如果帮忙不是顺手或不是特别省力轻松的状态……不,应该是不论什么状况,只要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利益,就不要随便出手。
那是别人的生命课题,是别人该承受的业火。
当然,世间,极少数,会借助无良大师之手,窃取别人气运的情况,这里暂时不提。
回到现在,深谙这个道理的项翛年,更是不会随便去干涉一个,同自己不算熟悉,还妄图剥削自己的存在的命运。
所以,原主娘,将来怎么样,就算是真的被“贱卖”了,被她自己爱护呵护宠爱的家人背叛,项翛年也不会在意。
至于那些被绑架的小萝卜头,还有燕舟衍……
项翛年垂眼,掩下眸中的情绪波动,捻了捻指尖,暗道:
他们是例外。
“对哦,说不定招娣现在已经富贵了,刚才那些恐吓,也不过是想要摆脱我们?”
“可是,招娣如果主动去冲撞贵人,我们也会被一并处理掉……哼,我看她是真的狠心,这个不孝女……我们赌不起,还是你和小弟的前途更重要。”
听了原主娘的话,被怒火冲昏了头的原主爹和原主大哥,稍稍冷静了一点,但还是犹豫,而且,原主爹的话语中,虽然夹杂着对项翛年的鄙夷,却是更偏向项翛年的理想。
对方动脑子了,这可不行。
得趁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赶紧把事情敲定了。
项翛年学着她记忆里的恶毒女配的模样,对底下嘀咕的三人,笑得一脸阴险:
“呵呵呵……你们以为,我今天为什么会来衙门?”
翘着小拇指捂嘴笑,仪态要多矫揉造作就有多矫揉造作。
三人:“………………”
“……那自然是我犯了事啊。”
三人:“!”
燕舟衍和侍卫:“。。?”
啊?
“你们知道么,我最近砌了一个烤炉,那烤炉,堆砌得严丝合缝,红墙的颜色,相当鲜艳……你们猜,我在里面加了什么调和颜色?”
三人和侍卫:“?!?!?!”
燕舟衍:“。。。”
要不是那烤炉的材料他都过目过,他差点就真信了。
不愧是小娘子,演技真好!
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自豪的燕舟衍,双手交握,昂首挺胸,站在项翛年的身后,是满脸的自得。
而燕舟衍的这副态势,也让原本有几分不信的底下三人,少了一分怀疑,多了一分恐惧。
从始至终都在现场的门口侍卫:“……”
这……
算了,燕王爷力挺的小娘子,应该不会做什么坏事……
就算做了坏事,那也一定是对方不好!
嗯!
对!
就是这样!
对燕舟衍盲目信任的侍卫,决定放弃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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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断亲书到手
◎“你!你!你……”
大概是被项翛年那宛如杀人狂魔的反社会疯批的演……◎
“你!你!你……”
大概是被项翛年那宛如杀人狂魔的反社会疯批的演技,给惊悚到了,“你你你”了半天,三人抖着嘴唇,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不过,仔细一看,不难发现他们隐隐颤抖打哆嗦的小腿。
而察觉到这一点的项翛年,眉头一扬,某种恶劣的趣味因子,顿时升起。
“不过,现在衙门还没证据,也还没查到我身上来,他们连受害者都没发现……当然了,要是你们嫌速度太慢,那我现在就去那片住满官员的街区,再找一个身份尊贵的下手怎么样?要是能把肢体部件分割下来,摆成花的样子……那可真是艺术啊……”
三人和侍卫:“!!!!!!”
燕舟衍:“……”
唔……小娘子这般清楚,难道是仙子生活的世界,也不安定么……
燕舟衍的注意力完全跑偏了。
话又说回来,红砖鲜艳是因为在里面混了血、人体艺术什么的……自然是项翛年瞎说的,她只不过,是从现代人类的多样性中,挑选了几个典型的恶劣刑事事件,来恐吓这些还没经历信息爆炸的古人罢了。
现代的人,数量非常庞大。
每秒钟都有生命在逝去。
没时间为那些素未蒙面的凋零生命而惋惜,因为,每个平凡的人,能过好自己的生活,都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在一些事件上,麻木也是个褒义词。
毕竟,共情能力太强的人,难免搞得自己一身沉疴。
讲述这些恐怖话题的项翛年,相当平静。
但项翛年越是平静,倒是越显得她说的话,更是恐怖。
几分钟之前,叫嚣得最厉害的原主大哥,这会儿已经缩到原主爹的身后了,完全不敢和项翛年对上视线。
就连原主爹,也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让原主娘半挡在自己的身前。
听了项翛年堪称变态的话语之后,站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原主娘:
“招娣,你真要把事情做这么绝吗!我们可是同你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声泪俱下,言辞恳切。
在不知道事情具体情况的,还真让旁观者人为之动容。
但项翛年,对于划清界限,在她不该过多关注的、界限之外的人,相当冷漠。
“看来是说不通,那没办法了,我直接报官吧……”
衙门的门口,架着一个大鼓。
用力敲击,在方圆几百米之内,能达到振聋发聩的效果。
但即便敲鼓者,身负冤屈,有冤情要上诉……为表公正肃清,以免有将报案之事当儿戏的态度不端之人,敲鼓申诉的人,在衙门审案之前,要受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之后,即便是身强体壮的,都会去掉半条命。
所以,如果不是天大的冤情,衙门前的这个鸣冤鼓,绝对不会有人去敲。
这是皇城之内,所有人都知道的共识。
三人见项翛年径直往那鸣冤鼓走去,一点都不带犹豫的,惊惶之下,顾不上思考,连忙伸手叫停。
“你别动!不就是断亲书么,我写就是了,你别想连累我们。”
本就是做做样子的项翛年,收敛唇边的笑意,转身,面对着三人,遗憾地笑道:
“那真是可惜了。”
也被项翛年突如而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她是在演戏的燕舟衍:“……”
小娘子也太虎了……
总而言之,在燕舟衍的示意下,在一头雾水但是相当会察言观色的官员配合下,在原主爹娘和大哥的惊恐下,项翛年心心念念的断亲书,就这么到手了。
一纸契约,薄薄的一张,白纸黑字,外加项翛年和原主爹的红手印,一式两份……那么轻,又那么重。
断亲书入手的那一瞬间,项翛年隐隐感觉到,盘踞在她心头的某种沉甸甸的烦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