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这得问问我弟,看他愿不愿意,我可决定不了。”许南稍微松口气,不是谁派来的就好。
“他一男的有什么意见,这在家从母出嫁从妻,无母从姐。你做决定就好,你定下了他还敢不嫁不成?你放心,我出这个数。”王大爹伸手比出三根手指头。
“三两银子?”
王大爹看着许南似笑非笑的表情,妥协地再伸出两根手指道:“五两!最多就五两,多加这二两银子还是看在你弟会干活的份上,可不能再多了。”
“你这弟弟成日里连个头发都不梳,瞧着哪有男样,一点没有男人味。又瘦成那样,估计不好生养。那张脸,呃,脸还说得过去。”
“够了!”许南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许小东,你自己出来骂。”
话音一落,许小东就像个炮仗一样冲出来,抄起地上的东西就往王大爹身上扔。“我去你爹的,滚犊子,你这熊样还好意思在这指点。”接着就是一顿极其不堪入目的输出,言辞之犀利乃许南所不能及。
王大爹灰溜溜往前跑,生怕被许小东逮到暴打一顿。许小东没骂解气,正要追上去,被许南一把拉住。
“别追了,雪厚不安全。”
人看不到影后,许小东眼眶一下便红了,“阿姐,我是不是很差,以后如果有人出比五两还多的银子,是不是就会把我嫁出去?”
“想什么呢,你又不是我的东西,你是我弟。你自己愿意就嫁,不管多少银子,你不愿意阿姐就不会强迫你。”说着摸了摸对方因为方才的动作更加凌乱的头发。
两人在温馨的氛围下吃完了这顿早饭,还没再享受一下难得的姐弟时光,刘绛就醒了。他赤着脚跑出房门,急匆匆确定许南没有离开,没有让他的生女梦破碎。
许南还没对刘绛的行为进行评价时,许小东先跳了出来,“你疯了吧,这么冷的天你不穿鞋子外衣跑出来?身体本来弱得要命,再发热岂不是更折腾我阿姐,更浪费我阿姐的银两!!”
许小东说着就强硬地把刘绛拉回房中,动作格外粗鲁。
许南不语,只是对此表示认同,她更加坚定了要把刘绛送回她外祖家的决心。不能和疯子过多纠缠,不然她也迟早要疯。
第二日,许南就早早下山,打算秘密拜访刘绛外祖母家。但非常古怪的是,刘绛外祖母一家子人在被放出天牢后,不顾大雪连夜离开京城回了老家。
神经病吧,不要命了,这么大的雪都要走。许南好不容易进趟城,扑了个空。
这本来就很糟心了,回家的路上还时不时看到个红色的影子飘过,许南觉得自己罪不至此。
终于踏上熟悉的上山回家路,许南加快步伐,一步一脚印往上爬。突然一道悠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抬头。”
许南下意识抬头,眼前那颗树上坐着个身穿红衣的人,但只露出摇晃的双腿,上半身隐藏在树枝后,模糊不清。
那双腿苍白笔直,红色薄纱笼罩着这双腿,风吹过拂开薄纱,在一片苍茫中只有这抹亮色。
许南不由得佩服自己,在这时候居然没晕过去。看不清上半身的两条直挺挺的腿摇晃着,在这无人的山头,任谁瞧见都得大叫一声。
但许南眨眨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第3章 家族秘闻
寒风凛冽,许南垂着头继续往前走。熟悉的竹林印入眼帘,她余光又瞧见了那抹红色。
她微微侧头,这东西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躺着,周围几棵青竹抖落的白雪点缀着那袭红衣。许南脚步顿了顿,还是收回了目光,继续往院子走去。
直挺挺躺在雪地里的人只是侧头,看着许南头也不回地走开,目光重新投向天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躺着,闭上眼任由白雪打湿他单薄的衣裳。
由远及近的窸窣声,在最后变成咯吱声,许南停在了这东西五步远的地方。
这是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双手交叉放置在腹前,一袭宽袖红色薄衫,满头墨发自然铺在白雪上。雪落在衣服上一部分融化将衣衫打湿,晕成更深的红。一部分则像是绣在红衣上的白花,神秘又圣洁。
脚上并未穿鞋,许南视线往下,只瞧见其脚踝线条流畅优美,脚背上的静脉纹理清晰可见。
竹叶摇晃,许南仿佛闻到了青竹冷冽的清香。心里猛然升起一股情绪,还没等她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绪时,两人头顶不堪重负的青竹将雪全部抖落。
许南不由得跺跺脚,将身上的雪拍开。“穿这么少躺在这干什么?”她朝雪地上的人问道。
这人不说话,只是把头转向她。那如同蒙上雾的脸实在看不清神情,但许南却依旧感受到了落在她身上实质的视线,像是在观察从未见过的东西。
“刚才在树上晃腿的是不是你?跑这么快,比我都先到这。”许南搓搓发红的手,看了眼依旧躺在地上的人,露在外头的皮肤光滑白净,嘴角抽了抽。
她深深闭上眼,“你也住在这山里?还是刚搬来?我住在这也挺久了,没见过你。”
“刚搬来。”
就在许南以为对方不会说人话时,他居然开了口,这声音还有几分耳熟。
“哦…哦!刚搬来。”许南停顿了下,“那挺好的,天气怪冷的,你快回家吧,别睡在我家外面了。”
说着就打算回去,她刚才实在是太好奇了,才返回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东西没有暴起了结她,还回答她问题,说明暂时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对方也没挽留她,许南推开自家院门,最后回头看了眼,原本躺着人的地方没了亮眼的红色。
“阿姐,你刚才在那头站着干嘛?”走出房间的许小东看向方才那人躺着的地方,语气满是困惑。“那地方可没有我们布置的陷阱。我看你一个人呆呆站在那,竹子上的雪落下来都不躲。”
“我一个人?”许南挑眉,“你没瞧见红色的东西在那吗?”
“什么红色的东西,那一片白,哪来红色的东西!阿姐,你这是怎么了?”许小东听到许南的话一下子跳脚了,“这么白的雪你都能看成红色,肯定是那刘绛每日闹来闹去,害得你平白无故瞧见什么脏东西!”
“阿姐,你快把人送走吧。我知道你也很烦这刘绛,住我们家,吃我们家,还敢耍什么小公子脾气。”
“他暂时送不走,还得在这待一段时间。”
“啊,为什么?”
两人压低声音,就刘绛去留问题展开了热烈讨论,许南把自己去刘绛外祖家,结果那里已经人去楼空的消息告诉了他。
许小东垂头丧气,刘绛仅剩的亲人也离开了,现在把人弄走的话,以刘绛的身子骨肯定必死无疑。
阿姐也不能带着刘绛去追,这天寒地冻的,刘绛那身体要上路得多费银子。阿姐赚钱也不容易,不能浪费在刘绛这家伙身上。
但令姐弟俩操心的问题很快迎来转机,刘绛不必送走了,因为他要没命了。
就在两人悄摸讨论的第三天夜里,躺在许南身旁的刘绛突然吐血不止。
“许南我好疼,我心口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了?”刘绛的呼痛声以及哭喊将许南从睡梦中惊醒。
她急忙将房间灯点亮,只见刘绛蜷缩成一团,脸上全是汗珠,面部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显得格外狰狞。他吐出的鲜血沾湿头枕,又在来回摆头缓解痛苦时,大半张脸糊满血渍。
“我是不是要死了?许南!呜呜呜呜,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凄厉痛苦的呼喊让许南头皮发麻,她将刘绛剩下的药丸塞进他嘴里。
但刘绛根本吞不下去,痛到干呕。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刘绛从前从未出现这种症状。
隔壁听到动静的许小东跑了过来,推门而入就瞧见这幅景象,一时被吓得六神无主。“阿姐,他…他这是?”
“小东,你看着刘绛,我去山底下请展大夫来瞧瞧。”许南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打算在漆黑的夜里下山,刚出院门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夫郎的病只有我能治,为什么不向我祈祷呢?”同样的一句话,但与上次那清朗的声音不同,这次的声音苍老、充满引诱意味。
许南的身影笼罩在黑夜里,神色不明。“要死的人是刘绛,你跟我说做什么,你应该去问他,让他许愿?”
她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惊慌的意味,脚步却不停,提着一盏昏黄的灯快步往前走。
那道声音却还是没停,“他不可以。”
许南心里涌起一股烦躁,“我不许愿,我没有任何东西能交换,我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非得实现的愿望。你滚远点,去找别人。”
“刘氏不是你夫郎吗?”苍老的声音有些迟疑,“你很纵容他。”
“人各有命。”许南将口鼻埋进脖子上围着的棉布里,发出了这坚定的四个字。
但许南还没走出竹林,前方小路就出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