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许南止住脚步,“你哪听来的消息?”
“我听崔府的一个小厮说的。那崔景三年前被师父弄出京城,原本一辈子都回不来了。但前几日突然乔装秘密回京,说是病重,但还没等大夫瞧出什么病,今早人就没了。”
“你这几日都忙着照看孩子,自然没关注外头的消息。我还听说,这崔景死了但留下个貌若天仙的夫郎。又因为我们国师府,崔家都不敢让那鳏夫回府住着,只能一个人住在西街。”
“大师姐,你说师父为什么这么针对崔景?你最早跟着师父,你快跟我说说。”安乐眼睛里满是对八卦的渴望。
“我也不知,想必是有些仇吧。崔景向来恣意妄为,行事过火。”许南表情冷淡。
安乐颇为认同的点头,“师父不是会被轻易惹恼的性子,这崔景肯定做了很过分的事。”
许南心里涌出难言的情绪,她把安乐赶回去看书,随后重新躺回床上。
先是想了想崔景,死得真轻易。很快思绪飘飞,师父有了孩子,现在又把孩子接出国师府。想来很快会在外头有个家,一个每日都会呆着的家。
许南嘴角上扬,眼神却毫无笑意,那她是不是也该有自己的家,这样就不会过多打扰师父,也让师母放心。
脑中这样劝导自己,但后槽牙却紧紧咬着,握紧拳头平复心绪。
第63章 美貌鳏夫
静坐一夜后,许南起伏的心绪总算按耐下来。
一缕缕阳光照在她身上,将她脸上冰冷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经过这一晚,她已然想明白。
神仙就应该摒弃七情六欲才对。
与凡人苟合还有了孩子,这要是让外头的人知道,可怎么得了?她得想办法,不能任由师父被不知姓名的一个随便的人毁掉。
她冷硬的脸缓缓扯出笑容,安静感受清晨第一缕阳光。
“大师姐,陛下派人来了,宣你进宫。”安乐敲响她的房门。
“大师姐,你醒了吗?善姑姑在外头等着呢,瞧着很急。”她声音有些急切,加重力道敲门。
“稍等,换身衣服就来。”许南站起身,锤了几下腿后,走向一旁的木柜。柜子一拉开,入目尽数是白色衣衫,只有少数几件黑衣被挤在角落。
她随意拿出一件,突然木柜中掉出个玉坠。通体碧绿,质地细腻。她眼睛一凝,俯身拾起。
这玉坠从哪来的,怎么在她的木柜里?从来没见过,谁塞进来的?
而且玉坠触感温润,颜色少见,瞧着价格不菲。放到鼻间嗅了嗅,无味。
在脑中搜寻一遍,没有任何关于玉坠的记忆。她便将玉坠随意放到桌上,换了衣物便走出房门。
“大师姐。”安乐的表情有几分怪异,一个劲朝她挤眉弄眼。
“有话便直说,做出这模样作甚?”许南不耐烦道。
“大师姐,我来叫你这功夫,外头那善姑姑都催了好几回了。我方才寻思,今日也不是进宫的日子,我猜实际召你入宫的是那一位。”
“有这功夫揣度的些有的没的,你不如好好去揣度揣度夫子的心。下次夫子若是再告到我这,我便将你所做之事一一禀告师父。”许南甩甩袖子,大步离开。
“大师姐,大师姐,你千万别告诉师父啊。”安乐快步追赶她。两人就这样一路来到前厅。
“侍神大人,陛下有请。”善姑姑弯着腰,垂眸作出了请的动作。
乘上马车,许南进了宫。
安乐这小丫头果然有几分小聪明,召她入宫的的确另有其人。
“陛下不在君华殿?你要将我引到何处?”许南看着眼前的宫道,努力维持着脸上恰到好处的微笑。
“大人,陛下此时正在文露宫,太后正在教导陛下。”善姑姑似乎有几分紧张,说话声弱了下去。
教导?许南神色未变,“既然如此,那便继续往前走。”她主动迈了一步,周围的宫人显然松了口气,继续带路。
文露宫内,一身水绿袖衫的男子,正端庄地拿起书籍温声朝已十五岁的皇帝说着什么。他远远看着保养得当,一时倒让人瞧不出年岁。
“侍神大人到。”
门外的通报声十分响亮,让男子下意识止住话语,往外望去。正一笔一划写着字的皇帝也停下笔,看了眼太后的表情,眼神一暗,转头看向正大步走进来的女人。
穿过晃动的帘子,她将女人看得清楚。高大挺拔的身姿,墨发被玉冠束起,一身白衣冲淡眉眼的冷硬,嘴角的微笑给人温和之感。
许南察觉到皇帝眼中的审视,她不动声色,隔着段合适的距离,站在珠帘后朝端坐的太后抬手拱了拱手。
问完安后,随即又朝皇帝问道:“不知陛下唤臣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看向一旁的太后,在看到自己父亲有些闪躲的目光后,表情有些难看,“朕昨日看了些折子,想请你来替我瞧瞧。”
“原来如此,那臣随陛下回君华殿,不在这叨扰太后。”
皇帝表情不算好看,点点头便起身要往外走。就在许南跟着皇帝,即将走出文露宫时,太后挽留的声音适时响起。
“侍神大人请留步,哀家与你还有要事相商。可否等商讨完,再随箐儿去批阅奏折?”他也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想要跟上来,在意识到不妥后,停在了珠帘后。
“父后,你有何事需与她商讨,方才怎未与儿臣提起?”皇帝此刻彻底沉下脸,但碍于许南如今的声望,忍着不在她跟前发作。
太后紧张地捏紧拳头,“箐儿,你先回君华殿,我与侍神大人商讨完她自会去寻你,你快些走吧。”
皇帝深深地看了眼太后,最终还是离开了。宫中只剩下许南和太后,以及太后的几位心腹。
“不知殿下有何事要与臣相商?”许南语气还算温和。
太后没回话,反而掀开珠帘,朝她走了过来。“大人,你要娶夫了吗?”
“殿下何出此言,可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臣一心侍奉天神,无心娶夫。”许南垂眼。
“你为何不看我?口口声声说无心娶夫,却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在骗我,你的说辞根本不可信!”太后被许南躲避的姿态刺激到,愈发靠近许南。
“殿下是君父,臣不能,也不敢逾矩。”许南一改往日安抚的姿态,甚至连退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这番冷静自持的话,让太后更为抓狂。
“你明知我不是她的生父,是你选中她,是你让我抚养她长大。”他抓住了许南的手臂,泪眼朦胧地望着许南。
“你枉顾先帝遗诏,将她一路扶持为新帝。足以证明你从未在乎过什么世俗礼法,为何独独对我,要说些不敢逾矩的话。”
“殿下,请你冷静,外头人多眼杂,莫要再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在冷宫中与我无甚区别的男子数不胜数,你为何独独选中我?你明明对我有意,可为何与旁人有了孩子?”
“是你说的,无心娶夫。”
“殿下如今也是手眼通天,国师府的一举一动怕是都逃不过你的法眼?”许南抬眸,眼神锐利。
太后感受到她话里的不满,但眼中丝毫没有害怕的神情,反而满是兴奋。
“我只是想知道你每日都在做些什么,见了谁,吃了什么罢了。你要是不高兴,那也派人到我宫中来,我不会生气的。”
许南实在是被他这话说得起一身鸡皮疙瘩,嘴角一抽。
“我从未有孩子。”许南眼睛一转,“那孩子不过是与我有几分缘,便想着接到国师府中教导一番。但孩子母父实在不舍,昨日便将其带回家去。”
“我在先帝跟前立过誓,终生侍奉天神,永不娶夫。殿下若是还有疑心,也可下旨命国师府中人终身不得嫁娶。”
“毕竟要想侍神,总得纯白,令神满意,才能保国运昌盛。”许南徐徐开口,声音带着蛊惑。她抬眼直直看着太后,刻意放柔。
“天下之人都在看着国师府,自然不会有人行差踏错。”
许南离开文露宫,从太后方才的神情看来,他对于她的提议很是心动。一个愈发自私的人,不能掌控她,但总想要从某些地方找到控制感来获得快感,填补内心的空洞与不安。
来到君华殿,皇帝递给她的奏折都是写着些废话,没半点价值。许南装模作样看了会,便起身告辞。
皇帝如今一天天长大,对她愈发防备,几乎不愿将涉及机密之事透露给她。
许南也无所谓,国师府在她这些年的操作下,早被百姓捧上神坛。只要师父这个神在,谁都不敢轻易动国师府。
马车驶过长街,许南微微挑开车帘往街上瞧去,街道上百姓纷纷停下手头的功夫,双手合十虔诚地朝她的马车拜了又拜。
一阵风过,微风吹动她面上挂着的白纱。
目光越过人群,一眼看到了一条巷子前,那个身穿翠绿衣衫的男子。姿色过人,只是远远瞧了一眼,许南就记住了他的眼睛,圣洁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