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谁会把自己的家业交给一个没怎么相处过,认识不到几天的人。
可赶来的律师和面前堆叠如山需要她签署的文件又是这么的真实。
一旁的空想雅还在替她确认文件上的条例有没有问题。
“等等等等,等一下!”白佳果指着自己:“我?让我继承?为什么?弥蕴珐夫人就算对我一见如故,也不至于把遗产都给我吧?”
“她临时改遗嘱的原因,和她原本要找您谈的事情有关。”管家希望能单独跟白佳果说,可没有人会放一个成年亡灵和一个不会魔法的女孩单独共处一室。
白佳果也希望空想雅能陪着她,至于泛理……嗯,她一出事大伯就赶过来,明明很忙还一直陪着她跑来跑去,说不感动是假的,况且她确实需要更有社会经验的大伯替他判断管家接下来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所以除了律师,空想雅和泛理都留在了会客厅。
管家告诉她:“夫人选择您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您是时间囚徒。”
白佳果没听懂,她在想是不是翻译魔法的问题,转头看了看泛理和空想雅,发现空想雅和她一样感到困惑,泛理则是惊讶,显然他知道什么是时间囚徒。
所以——
“时间囚徒是什么?”
按照管家的说法,“时间囚徒”是被时间女神诅咒的人,具体内容在塑日教的经典里有记载。
讲的是一个替时间女神饲养花草的女人,在死前得到了向女神许愿的机会,女人许愿能回到过去,拯救在其童年意外死亡的双亲,拥有一段圆满的人生。
女神认为女人太过贪心,应允的同时降下惩罚。
女人可以回到过去,并且她会不断回到过去,直至拥有一段毫无遗憾的圆满人生为止。
可人生哪有毫无遗憾的圆满,女人在一次次的重复后明白了这个道理,感到疲惫的她放弃了执念,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彻底拥抱死亡和安息,永远被困在了过去的时间里。
这个故事教育信徒不要因为无法挽回的事情钻牛角尖,凡事看开点。
然而在魔法世界,真的有过神明的存在。
这一则故事并非虚构,而是真实发生的历史。
很少有人知道故事中的女人最后怎样了,年轻时没有入教的弥蕴珐更是连听都没听过这个故事,直到她在工作中认识她的上司——那个叫柯行的女人,对方欣赏她培养她,还和她一起创业,与她关系亦师亦友,认识的时间比和管家认识的时间还要早。
很多事情都是柯行说给弥蕴珐听的,所以弥蕴珐才总是能做出正确的决策。
柯行很早就向弥蕴珐坦白了自己时间囚徒的身份,说自己不断重复回到过去,经历得多了,自然知道得也多。
柯行格外信任弥蕴珐,因为过去每一次,弥蕴珐都没有辜负她的期待,还为了她加入塑日教,凭一己之力让时间囚徒成为塑日教内部类似于神明代行者一般的特殊存在。
柯行还跟弥蕴珐说,无法回头的生命才是最珍贵的。
最后柯行用过去每一任时间囚徒都用过的办法迎接真正的死亡,但她说过诅咒不会消失,在她死去那一刻诞生的孩子,将会继承这个诅咒。
“十八年前的八月二十三日。”管家说出了柯行的死亡时间。
这同样是白佳果和尤茵的生日。
弥蕴珐夫人到处寻找这个时间出生的孩子,她知道尤茵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但无父无母的小尤茵抱住了她的腿,即便面对她挑剔的目光也没有松开手,所以她将年幼的尤茵带回了庄园。
白佳果都听傻了,她哪里能想到,她寻找自己重生的原因找了这么久,结果答案在她外出游玩的时候撞了上来。
她还以为是魔法世界的谁让她有了重生的机会,但原来,是她自己的原因。
她身上带着诅咒……
不不不,她只经历过一次死亡重生,在第二次死亡重生前,她不能完全相信“时间囚徒”的说法,万一弥蕴珐夫人认错人,又或者这是骗她去死的阴谋呢。
白佳果又抠起了自己的指甲:“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不能理解。”
因为一个诅咒,就要把遗产给她?
弥蕴珐和她无亲无故,即便不考虑自己的妹妹和外甥,不是还有尤茵吗,那是弥蕴珐亲手养大的孩子,弥蕴珐不知道尤茵会杀她,十几年的感情,竟然什么都不给她留吗?
管家解释:“夫人过去送给尤茵小姐的房产和股份,足够尤茵小姐在完成学业后继续过衣食无忧的生活。诚然在您出现之前,遗产本该由尤茵小姐继承,可是您出现了,在夫人眼里,您等同于柯行女士。”
“柯行女士对夫人而言很重要很重要,夫人唯有在关于这件事上非常固执,所以她毫不犹豫,要把一切都给您。”
作者有话说:
白佳果和柯行不是什么前世今生,就是传承了一个诅咒,把白佳果当成柯行是弥蕴珐的个人行为。
今天晚上还有一更,大概十一点左右。
第21章 ◎这谁能抵抗得住。◎
放半个月前,白佳果怎么也不会预料到,自己放下学习出来游玩,能遇上这么多事情。
突然发生的命案,突然落到她头上的遗产,还有突然被告知的诅咒。
好在她没被困扰太久。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
遗产方面,空想雅会为她确认好每一份文件的内容,等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她再来考虑签不签。身份方面,有她大伯在,塑日教会没办法强迫她去当什么代行者。
弥蕴珐夫人生前收集了很多时间囚徒的资料,管家找出来给她,她回到学习模式,在酒店里足不出户待了两天——无论真假,该了解的信息还是要了解一下。
期间警局那边的案件也有了进展。
此前哪怕证据摆在眼前,尤茵依旧死不松口,咬定自己没有杀害任何人。
后来得知弥蕴珐在死前修改遗嘱,将遗产留给了白佳果,她先是不相信,然后崩溃一般,发出了匪夷所思的大笑。
之后她愣愣地沉默了一天,再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项链是我亲手扔进湖里的。”
那天在墓园,白佳果说她“不小心弄丢了项链”。
她对这句话印象很深刻,非常深刻。
但她忍住了,直到眼下,她发现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认不认罪那份遗产都和她没关系,她终于不再忍耐,纠正了她最想纠正的一句话。
那条项链是去年弥蕴珐正式收养她时,送给她的礼物。
她本来是很喜欢的,后来又不喜欢了,因为弥蕴珐没有选择公开她的养女身份,甚至没有让那些讨人厌的亲戚该回哪回哪去。
“收养了我还留着那群废物,不就是在说‘如果你不合我的心意,我还是会把你换掉吗’?”尤茵平静地讲述了自己的感受。
如同她对白佳果说的那样。
能在弥蕴珐面前随心所欲做自己的,只有弥翁莉和弥悬,尤茵从未真正做过自己,因为弥蕴珐从未对她满意过,偏偏她又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所以她忍耐了很久,不想再忍耐下去了。
她花了一年的时间,让那群废物被香薰养大了胆子,再通过各种暗示,让他们坚信只要弥蕴珐突然死去,再除掉唯一的障碍——弥悬,他们就能瓜分遗产,由此推动他们一点点对弥蕴珐起杀心。
“夫人没有对外公开我是她的养女,这恰好方便了我的计划,那群蠢东西不会对我起疑心,这难道不能说是她自找的吗?”尤茵又一次反问。
负责审讯的两位女警听得眉头紧皱,她们提醒她:“我们在你名下查到三处房产和百分之五圣柯医药集团的股份,如果没有弥蕴珐,在孤儿院长大的你恐怕没办法拥有这些,更别说你还享受到了远超普通人的教育资源,就连你的毕业课题,也没少借助圣柯医药公司提供的便利。”
尤茵不为所动:“那是我应得的,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在她的语言打压下过得有多痛苦,只有弥翁莉和阿诺两个受虐狂才会喜欢待在她身边的感觉,啊对,还有弥悬,他和他的母亲一样软弱圣母,善良得让人恶心。”
尤茵想起什么,神经质地笑了:“你们一定没见过,怎么会有小孩被大人骂了还反过来问骂他的人是不是遇到了不高兴的事情,甚至还安慰骂他的人。我见过,十二岁的弥悬,在我看来他简直有病,但夫人很吃他那一套,觉得他跟他的母亲一样比起魔族更像天使。”
两位女警彼此对视,她们确实没见过性格这么好的小孩,但她们能理解:警方有涉案人员的资料,所以她们很清楚弥翁莉和弥悬作为魔族的天赋能力——吃掉别人的情绪。
其实完整的能力是感知情绪,然后吃掉情绪,但因为是混血,他们缺乏感知情绪的步骤,只有吃掉某个人的情绪,尝尝咸淡才能知道对方的心情。十二岁的弥悬大概率是被骂的时候吃到了弥蕴珐的情绪,吃饱的同时,知道蕴弥珐遇到了别的糟心事,所以才会被骂了也安慰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