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嘉熠一怔，想到跟自己线上玩游戏的人是方伊，也回了句他经常说的话：“不用谢，这是我活该做的。”
方伊已经走出几步，她皱了眉，扭身回看郑嘉熠。
那车子丝滑地兜了半个圈很快驶向了闸口。
手机有消息。
许愿点开后看了看，不禁叨咕出声：“这小子还挺快。”
一旁的郑聿礼没听清：“怎么了？”
许愿收起手机转脸看他：“嘉熠已经把方伊送到了，跟我报平安。”
郑聿礼嗯一声摇摇头。
他这个弟弟可从来没跟他这么热络过。
“怎么了？”许愿问他。
“没什么。”郑聿礼观察路况后打转向灯，车缓缓停在路边，“你等我一下。”
第46章
说着，他便下了车。
许愿转头看外面，还没到小区呢。
她找到郑聿礼，视线跟随，随后他挺拔秀颀身影出现在面包店门口。
许愿弯了嘴角，趴在车窗上，默默注视着面包店温暖的门廊。
店员一眼认出郑聿礼，这是前几天给老婆买草莓蛋糕的男人。
“先生，你今天还买蛋糕吗？”
郑聿礼笑笑，走到柜台玻璃前寻找：“那种口感很像冰淇淋，热量不高的草莓蛋糕没有了吗？”
“有，还有最后一个。”店员转身走到柜台的冷藏柜取了出来，“那我给您打包。”
郑聿礼见没摆在售卖区，怕不新鲜，确认道:“是今天做的吗？”
店员边装纸盒边解释说：“是新鲜的您放心。”她抽空看了眼旁边收银机的时间，“马上下班了，以为卖不出去，我刚刚拿出来打算自己带回去。”
郑聿礼道谢：“谢谢，我太太爱吃这个。”
又问：“能不能办卡？”
“当然可以。”
随后店员瞅了一眼充值金额，目送男人离去，不禁感叹，真想见一见这位喜欢草莓蛋糕的太太啊。
默默等待，看着他回来。
她忽然想到，小的时候，自己哭闹不休妈妈也是这么让她等一等，然后给她买吃的哄她。
许愿：“买了什么？”
郑聿礼朝她笑笑，从车窗将蛋糕递进来：“草莓蛋糕。”
许愿接住，目光跟着郑聿礼移动，见他上车，想吃又怕热量太高，纠结说:“吃过晚饭了，再吃要涨体重了。”
郑聿礼打量她一眼，慢悠悠道：“你又不胖。”见许愿满脸纠结，给她出主意，“那你就吃一口好了，尝个味道。”
“啊？”这样太浪费了吧。
许愿眸子闪了闪，对郑聿礼说：“那你也一起吃，要胖一起胖。”
几分钟后车子进了小区，进家门后许愿拎着蛋糕去厨房，张阿姨听到动静忙出来看，说要把饭菜热一下。
许愿见桌上摆了饭菜，忙问后面跟着的郑聿礼：“你还没吃饭？”
郑聿礼挽了袖口：“我不饿。”
“你怎么……”不说一声呢，张阿姨正看着两人，许愿不好意思地住嘴。
张阿姨抿嘴一笑，忙端了饭菜去加热。
郑聿礼正借着水池洗手，身边暂时没人，许愿走过去伸食指戳了戳他腰，小声埋怨：“我说了不让你接的。”
郑聿礼被戳，有些痒，他侧身拽了一张纸巾擦干了手，余光看到张阿姨没在，抬手揽了许愿的头，低头迅速吻了一下，沉吟一声：“我愿意。”
“呀…”许愿忙逃开，幸亏张阿姨没出来，她缓口气，缓缓瞪了郑聿礼一眼，转身道：“我去看看菜热好了没。”
没一会儿。
许愿跟张阿姨一起出来，她自己也盛了小半碗米饭，在郑聿礼对面坐下来。
他问：“你不是吃过了吗？”
许愿若有似无地点头。
见许愿吃一口米饭，又往碗里夹菜，郑聿礼打趣她：“怎么，不怕长胖了？”
许愿学刚才他的语气，慢悠悠道：“我-愿-意。”
郑聿礼失笑，由许愿陪着吃了一顿很晚的晚餐。
吃过饭先去书房看了鱼，浇了花，一天的事情总算忙完。许愿回卧室洗澡然后懒懒的躺在床上，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
她伸手摸过电话，定定看了几秒后，按了接听键。
许愿：“奶奶。”
徐秀珍缓缓开口：“最近工作忙不忙？”
许愿：“跟之前差不多，还好，不是很忙。”
电话中安静几秒。
又响起徐秀珍的声音：“噢，我没啥事儿，就是…你有空的话回来吃饭。”
迟疑片刻。
许愿说：“好，我有空回去。”
徐秀珍：“那你早点睡，明天还上班呢。”
许愿“好，您也早点睡吧。”
“好。”
“……”
滴滴滴滴的声音传出来。
许愿挪开贴在耳边的手机。
她知道。
许闵昌一家已经走了。
郑聿礼从外面进来，见许愿仰面躺在床上，问她：“困了？”
“嗯。”许愿在被子里侧了个身，脸靠在手臂上，半蜷着身体，默默看郑聿礼。
他弯腰关了照明灯，“睡吧。”
解了领口纽扣，顺势松了松衣领，然后轻柔地重复道，“睡吧。”
房间里陷入沉静。
只低处的夜灯亮着。
许愿没有动，半明半暗的房间内，只细微的水声从浴室传出来，白噪音一般在耳边流淌。
过一会儿。
有轻轻的推门关门声，然后带着沐浴后熟悉气息的人掀开了被子一角，郑聿礼带着一团温暖的气息进到被子里。
许愿挪过去，用脸颊找到了他的肩头，默默闭上了眼睛。
刚刚洗过澡的人意识正是清醒，他在黑暗里睁着眼，静静感受着此刻的宁静。
“我爸再婚了。”肩头的许愿忽然呢喃了一句。
郑聿礼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侧头将许愿一整个揽在怀里，紧了紧手臂，下巴抵着柔软的额间头发。
良久后，他仰面轻轻叹了口气。
黑暗中响起沉静的声音，也许是躺着的原因，他温和的声音中多了一丝低沉沙哑。
“我爸妈离婚的时候，我妈问我想不想去美国，问我想跟着谁过？”他笑了笑，“我当时不知道怎么选，觉得如果跟着母亲就会见不到父亲，如果说跟着父亲，那母亲肯定也会失望难过。当时我爸没有问过我这样的话，他公务忙，他们好的时候他在家的时间也不多，我们已经习惯了他不在家的日子。”
“那个时候嘉熠多大？”怀抱里的许愿仰脸问他。
郑聿礼想了想：“初中。”
许愿：“那你应该…高中快毕业？”
“嗯。”郑聿礼声色平静。
“那…后来呢？”
郑聿礼笑了笑，语气随意：“没后来，第二天我告诉我母亲我父亲，我谁也不跟，我只要弟弟。”
他不要庇护，他选择成为庇护家人的人。
许愿良久没有说话。
她能感同身受父母分离时郑聿礼的心情，但她没办法体会说出这句话时郑聿礼花费了多大的勇气。
片刻后。
许愿一骨碌坐起来。
郑聿礼不知道许愿想做什么，手臂还保持着刚抱她的姿势，她把脸颊贴在他胸口，倾听他一阵又一阵强烈的心跳。
郑聿礼笑：“听到什么了？”
许愿：“咚咚咚…”她说：“原来心脏跳动的声音这么大。”
郑聿礼：“快进来，别感冒了。”
许愿没说话，又静静听了一会儿，然后重新躺回被子里，伸胳膊帮郑聿礼扯了扯歪掉的被子，然后在他温暖的怀抱内躺好。
房间内重新陷入安静。
没人再说话。
良久后。
郑聿礼听着身边的人呼吸逐渐均匀，好像睡着了。他低头看怀抱内的人，有晶莹的泪珠在许愿的鼻梁窝闪动，一颗一颗聚满，沿脸颊滑落。
他楞了片刻，被子里的另一只手想替许愿擦掉。
感受到郑聿礼的举动，许愿原本落在他腰间的手按住他的手臂，用力搂紧了他。
郑聿礼没在挪动。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告诉她，他不难过。可他有点分不清，许愿此时难过的是当年的自己，还是现在的她。
“周末叫嘉熠来家里吃饭吧。”许愿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们不能丢下他。”
是他。
郑聿礼原本平静的心湖颤动，他平静的心翻动再翻动，仿佛回到多年前与父母分别的那个下午，回到他初到大洋彼岸去探望母亲的那个夜晚，又或者，是现在。
他压下喉间的硬梗，“好。”
翌日早上。
六点三十分，闹铃准时响起。
许愿立马睁开眼，从床上弹坐起来，伸手关了闹钟。
郑聿礼也清醒。
他订的闹钟是6点45分，打算早早送许愿去上班，没想到许愿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