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点点头,还没等唐茉走远,他起身走向更衣室,敲了三下门:“没人了,出来吧。”
白韫打开门,还没等她说些什么,顾谨先一步抱住了她,带着寒气的身躯像一块冰,触碰到白韫这个热源,让她下意识地瑟缩,她推了推身上的人,顾谨反倒将她抱得更紧了点。
狭小的空间内,两个人的气息交织着,顾谨无比贪恋这一刻,几乎是撒着娇说:“好冷,让我抱抱。”
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白韫无路可走,便也随着他去了。
“她就是唐茉?”
冷不丁的一句话在顾谨耳边炸开,他便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遭了,绝望地闭了闭眼。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直接逃了今天的表演,至少不要把他卷入修罗场中。
白韫想笑,推开他往外走:“你知道她喜欢你吗?”
顾谨跟在她身后,叹了口气:“暗恋的这么明显,我要看不出来才不对吧。”
“也是。”她从椅背上拿起外套,抖开给顾谨披上,“那你呢?对她什么态度?”
“就是对普通同学的态度,也不会有有任何暧昧和让她误会的举动,我对异性都是这种态度,除了你。”
生怕她不信,他都要举起手发誓了。
白韫笑出了声,捏着他的脸:“很荣幸,我是特别的那个。”
顾谨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说的话像是在自我催眠:“你吃醋了,证明你还是在意我的。”
她眨了眨眼:“我又没吃醋。”
“你就承认一句不行吗?”顾谨看着她,语气又软了几分:“你再不给我一个名分,别人都来抢了。”
“那等你被抢了再说吧。”白韫拍着他的手背,示意他松开,“我要去操场集合了。”
顾谨依依不舍地松手,紧追着她问:“晚上我表演完,能不能夸夸我?”
白韫握拳,笑着捶了他的肩一下:“加油,我去前排给你录视频。”
距离演出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白韫领着一袋零食和应援棒提前赶到操场,凭借零食的贿赂和自身的颜值加成,顺利得到一个视线比较好的位置。
她在草地上坐下,安静地在手机上跟顾谨聊天,等着演出开始。
既然是为了放松才举办的艺术节,开场也少了那些繁冗的步骤,直接跳过校长等人的讲话,主持人念完开场词后紧跟上今晚的第一场表演——
由吉他社成员组成的乐队“摩天大楼”演唱的灯诱的《人生逃避號》。
白韫坐在前排,不少同学都求着她多拍点视频和照片,她尽职尽责地举起了手机,把镜头对准整个乐队。
冬季天黑的早,刚才边缘还泛着点白的天空此刻已经完全被黑覆盖,幸好有应援棒和操场的大灯,不然白韫连身边人的脸也看不清。
学生们挥舞着手里的应援棒,舞台上的红色氛围灯萦绕在乐队周边,烟雾在吉他平息后鼓点响起的瞬间升腾,掀起一片疯狂的欢呼,白韫笑着捂住耳朵,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学校看表演还是在体育馆看演唱会。
等待着乐队成员挪器材的期间,主持人再次上台,率先高举起打开手电筒的手机,明亮的光点在黑夜中擦亮。
台下的学生立刻明白了她们的意思,自发举起手机,点点星光像浪一般铺开,织成一道璀璨的银河,闪烁着红光的飞机轰鸣着头顶飞过,钻入云层。
白韫突然愣住了,心里是说不清的感觉,硬要说,大概是被压抑着的兴奋与油然而生的愧怍,羞愧于自己没法像同龄人一般潇洒而明媚地活着。
她像是枯萎的花又一次得到了浇灌,只有在这种时候,她似乎才接触到真实的世界,感受到属于她的恣意而为的青春。
电话铃声响起,白韫接起,顾谨轻快的语调在耳边打转:“韫儿,我给你唱歌听怎么样?很好听的。”
她低头扒拉着假草,满脸笑意:“唱什么?这么吵我可能听不清。”
“《鱼》,听过吗?”
“没,你唱唱看。”
白韫戴上了耳机,把音量调大,四周依旧嘈杂,顾谨柔和的声音清晰地钻进耳朵里,连停顿时的吸气声也能听的一清二楚,处在变声期的声音仍旧带着点青涩,却更加诱人,一字一句敲击着耳膜,带起心脏的震颤。
白韫仰头,看着台上穿着汉服弹古筝的女孩,内心突然感到一阵平和,是与眼前疯狂和喧闹不符的,细水长流般的平静感。
她突然想起来曾经听过的吉他啸叫声,经过处理的吉他声失了真,音墙厚重的像是隔了层玻璃,沉闷而温柔,她已经能闻到盛夏暴雨前混着尘埃的闷热空气的味道了。
她幻想着,某个暴雨天,窗外风雨大作,阴云密布,客厅里她和顾谨坐在沙发上,腿搭着腿,一起天南海北地聊着,用同一对耳机。
顾谨唱完一曲,收起喘气声,笑着问她怎么样,白韫赞赏地说:“好听。”
他又问:“就只有一句好听么?”
白韫想笑,安抚似的说:“词也很好,我很喜欢。”
顾谨这次不肯放过她了:“喜欢什么?歌还是人?”
“都喜欢。”
电话突然被挂断,白韫低头看着满手心的假草,哑然失笑。
终于到了最后一场,顾谨与唐茉一起从后台上场,舞台的灯光瞬间暗下来,而后亮起了两束白光照着二人,一人坐在钢琴前,一人举着小提琴,坐在在台下看,两人确实登对。
顾谨同她说过,演奏的曲目是横山克的《I Will Protect You》,钢琴声悠扬,小提琴恰到好处的衔接,把整首歌的情绪抛向最顶点。
白韫看着舞台上的顾谨,再看看台下疯狂磕 cp 的迷妹们,咂摸着,心里说不醋是假的,酸水泛滥,迅速淹没了那一点理智。
她默默把这一笔算在顾谨头上。
歌曲很短,钢琴声逐渐消失,全场静默,唐茉也放下了肩上的小提琴,转身看向顾谨,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灯光全数点亮,视野瞬间明亮起来,台下的观众诧异地看着这场戏,八卦声不绝于耳,在一边等候多时的女生立刻爬上舞台,为唐茉送上那捧鲜花。
白韫看向顾谨,刚好与他的目光撞上,她坏笑一声,把手机举得更高了一点。
唐茉把小提琴放下,双手捧着花缓缓走向顾谨:“这个学期结束后我就参加集训了,我不想给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在你眼里应该挺自私的,但我还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你也没放过我。”
虽然早有预料,顾谨还是烦躁地站起身,看着她,却连她的花也不愿意接,他觉得自己拒绝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却架不住这些傻姑娘非要来这么一出。
两个当事人都难受。
唐茉不由分说地把花递给他,“你说你没有女朋友……我才敢这么做的。”
顾谨侧开身子,直截了当地拒绝:“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唐茉失落地抿唇:“顾谨,你没必要拿这种话敷衍我。”
“我说的是真的。”顾谨看向台下的白韫,意有所指,“我在等着她给我一个名分。”
观众瞬间沸腾,大戏之后还有反转,所有人的重心已然由唐茉勇敢求爱之举转变为探讨顾谨的心怡对象是谁。
在学期结束之前,这个问题的讨论度大概都不会降低。
无人在意的角落,白韫收起手机,猫着腰离开。
她坐在熟悉的空教室里,撑着脑袋看窗外的月光,等着顾谨来找她。
“白韫。”
顾谨敲了敲窗户,也不等白韫阻止,直接翻窗进来,西装蹭上窗台的灰尘,他也毫不在意,脱掉外套随手扔在桌上,低头想去握住白韫的手。
白韫站起身,拾起他的外套拍掉灰尘,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拥进怀里,听着耳边急促的喘息声慢慢平静。
顾谨按着她的头,与她对视着:“为什么躲到这里?不想看见我?”
外套被挂在手臂上,左手又被人扣住,她叹了口气,躲避着他的视线:“不想看到那个画面,心里难受。”
耳边的笑声越来越大,他松开手,靠着她的肩头蹭了蹭:“你果然还是吃醋了。”
“不准笑。”
白韫抬头,双手捧住他的脸,轻轻咬住他的唇,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反复碾磨,伸出舌尖试探着,很快被另一片柔软卷入、缠斗。
黑暗中,一点微小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喘息与布料的摩擦声刺激着大脑,白韫推了推顾谨,用力咬了一口,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压在她的肩头轻笑着。
嘴上传来一阵刺痛,白韫想吐槽,看着肩上的顾谨,眼里却也露出一点星光,她搂住他的腰,声音低了又低:“交往吧。”
顾谨偏头看她躲闪的目光,便知道她是害羞了,却偏要与她额头靠着额头,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