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只是略微垂眸就能瞥见藏在被子里的春光,移开视线,又看见被她拎在手里的衣物,不可控地回忆起梦中的幻想。
“韫儿……”
白韫铺开那堆布料,听见他的声音,抬头看他,“我可以穿,但是,你也得穿。”
夕阳在窗外渐没,斜斜淌进走廊,为一切镀上暗沉的金纱,漂浮的气球在墙上投下狭长的影子,满地花瓣铺成一片平静的海面,突然被人踩过,掀起不小的浪。
白韫睁开眼,翻了个身,才发觉窗外的天已然黑了,房间里只余了一盏床头的小夜灯还亮着,暖白的光驱散黑暗,让人安心不少。
她起身打开房间吊顶灯,下了床,走到镜子前看了眼,身上令人羞耻的衣物被褪下,换成了洁白的裙子,唯有锁骨处鲜艳的红痕与肿胀破了皮的嘴唇证明今天下午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白韫看着镜中的自己,摸着唇角的伤口,清晰的记忆裹着身体上的疯狂、兴奋、陶醉重新灌入大脑,她站在原地,无法动弹,感官被再次洗涤,她似乎还活在梦中
——被爱欲反复牵引,与顾谨一起沉沦,又有泪湿润了眼角,而后脸被人抬起,温热的唇贴上眼尾,潮湿在身下,喘息于耳边交织,整个世界都变得粘糊糊湿漉漉,眼前的一切都在颤抖、起伏,尽情释放。
她真切地享受着顾谨带给她的最低级的欲望,并乐此不疲,念念不忘。
白韫直起身,披起架子上的夹克外套,推门向外走,踩过一地的玫瑰花瓣,正中间的花束还放在原地,她拍打着气球,随手扯下礼盒打开,里面还真是一张银行卡。
她笑出了声,弯腰捧起那束花,一眼便看见了卡在粉色玫瑰中的大红信封。
白韫强忍着好奇心没打开信封,艰难地捧着花走进电梯下至一楼,大厅里依旧没人。
她站在空旷的厅堂中,抿了抿唇,落寞地把花和信放下,口袋里的手机又突然响起。
白韫打开门,脚步急促地穿过玄关,走过院子,大门敞开着,顾谨就穿着黑白相间的机车服立在川崎 H2R 旁,低头看着手机,头盔被别在车头,黑色机身融于黑暗中,唯有车灯射出一道强光,像是蛰伏的野兽。
她张了张嘴,呼唤被萧瑟的秋风吹散,传进他耳朵里,“顾谨。”
他抬起头,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带你去吹风。”
白韫走过去,把手递给他,紧接着就被搂进怀里,捧起她的脸亲了亲。
顾谨托着她的腰,将她抱上坐上车后座,又掏出一个粉色头盔为她戴上,理好刘海。
他转了个身,长腿一跨坐上车位,拿起头盔盖在头上,转头冲白韫说道:
“抱紧我。”
白韫坐近了点,双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贴着他宽厚的后背,寒凉似乎被驱走,温暖慰帖着灵魂。
夜色像被打翻了的墨汁,浓稠地泼开,机车的轰鸣声猛地划破了宁静,飞速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
晚风突然变得凌厉,白韫披散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差点糊了眼,两个人的衣服都被吹得鼓起,像是膨胀的气球,霓虹灯在他们身上明明灭灭,驳杂的光斑于眼前掠过掠过。
“加速了。”顾谨提醒一句,机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猛地窜了出去,白韫下意识收紧手臂,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风灌进耳朵,所有嘈杂的声音呼啸而过,路边的树影倒退着留下一道残影,被拉成模糊的墨色线条,远处的高楼与霓虹灯牌亮着,像散落在黑丝绒布上的碎钻。
他们沿着公路一路向前,顾谨渐渐放慢了速度,白韫迎着风抬起头,看见对岸的灯火被晚风吹皱,映在江面上随着浪涛起伏。
风突然静了半秒,第一簇烟花便猛地窜至高空,在夜空中炸开,赤金的光团簌簌落进江里,碎成千万点流萤,碎波晃了晃,又被接踵而至的各色灿光吞没。
紫牡丹贴着水面绽开,最末的那簇银瀑垂落时,整片江面都裂成碎镜,光屑顺着涟漪漂远,和对岸的灯火融在一起,满江摇晃的光点,像谁把星星揉碎了,撒进了夜里。
烟花不停,顾谨的车也没停下,继续向前开进市区,慢悠悠地流窜于堵塞的车队中,白韫扭头,入目所至的大屏画面全都变成了她与顾谨的合照,Marry Me 的字样刻在最底下,很难不叫人看见。
路人停下,吃惊地举起手机拍照,却不知身后就是这场求婚的两位正主。
车终于在江边停下,风还在吹。
发尾吻上白韫的唇角,顾谨欠身靠过来,抬手拂去这些碎发,看着她眼底流转的月色,在她脸上落下一吻:“喜欢吗?”
白韫轻笑一声,“这就是小礼物?”
顾谨捏着她的脸,眸色清亮,“我说了,正式求婚不会比这个规模差。”
第九十一章 约定
顾谨一向玩得很大,白韫是知道的,他喜欢倾尽所有的赌局,扣动扳机,等待子弹穿过太阳穴,或是独属于他一人的胜利。
他与白韫作赌时则更偏向恶劣,像是猫抓老鼠,先让她看到赢面,再完全颠覆战局,叫她亲眼看着自己从距离胜利一步之遥到一败涂地,最后还要贱兮兮地凑上来向她讨要彩头
——是连续一周的接吻游戏,还是满足他的任意要求。
当然,他不会做得太过分。
有时顾谨也会极有耐心地把战线拉长,一赢一输,放纵白韫直到她对胜负上瘾,落入圈套,被他牢牢地禁锢在怀中,压在落地窗前,背紧贴着冰凉的玻璃,双手缠上他的脖颈,大腿夹紧腰腹,被稳稳地托起。
窗外的霓虹灯不断延伸,城市的夜生活逐渐苏醒,近乎透明的倒影与无边夜色交融,白韫挑起他的下巴。
“高兴吗?”却是她扬着唇笑问他。
或许这场赌注本就分不清谁输谁赢。
顾谨简直要疯了,低头埋在她颈间,小狗似的啃咬,还不忘提起他胜利后的奖赏,现在就急切地索要。
白韫安抚地拍拍他的脑袋,从上至下,捏了捏他的后颈,“愿赌服输。”
对顾谨来说,这是一个极具邀请意味的动作。
他们都太过于熟悉彼此的身体,知道怎样能使对方兴奋、什么反应是在表达不满。
所以比起用嘴争吵,顾谨更愿意把全部精力花在低级却能使人愉悦的本能欲望上,身体的反应永远真实。
顾谨一遍遍唤着白韫的名字,低哑而温柔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回荡,她一遍遍地回应,尾调慵懒。
月色在身后铺开,映在他的眼底,四目相锁,呼吸交缠,空气都烫了几分。
“你喜欢什么姿势都可以跟我说。”
白韫羞恼地说:“不要讲多余的话!”
正因为了解顾谨,也实在是见得多了,白韫从容而体贴地原谅了他昨天的出格行为,伸手捂住他的嘴,接通蔚姐的电话。
等放下手机,她才察觉到掌心的湿凉,腰被紧箍着,小拇指抵着微凉的金属镜框,导致它有些歪了。
白韫斜眼瞧着顾谨,见他乖巧地松嘴,拽起他的领带,仔仔细细地将手擦干净,用力甩开,“你家里人不会生气?”
顾谨坐起身,脱去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重新将她搂进怀里。
“敢这么做的,我是我们家第一个,他们应该为我感到骄傲。”
白韫懒懒地点头,算是对这般厚脸皮的话表示赞同,眼睛落在一边手机推送的消息上,吹了声口哨。
热搜大满贯 get,全平台都在疯吹她与顾谨的爱情都多么多么美好,甚至传出风声说他们已经订婚了。
嗯,白韫本人都不知道这事,这群营销号倒说得有板有眼。
她无聊地翻着后台无数条私信,捡几条必要的回复,随口问他:“阿瑾,结婚吗?”
关于结婚的事,她还是认真地考虑过。
当初不愿意答应顾谨,很大一部分是源于父母婚姻的失败——
家庭与事业如何才能达到平衡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父亲没有做到这一点,导致母亲需要分出相当多的精力同时扮演父亲与母亲的角色。
另一部分则是她对这段关系的不信任,已经体验过一次快要她半条命的分手,白韫不清楚下次还要多久才能放下。
她无法接受自己要把大量的时间花在这种事上,从此快乐是路人。
究其根本,白韫是在害怕。
不信任依然存在,但感情却愈发强烈,望不见底的黑洞终于可以被预测,白韫这才有了跳下去的勇气——
这次就算摔了,应该也能走到对岸,和某人一起。
顾谨放下平板,背靠在沙发上,镜片很好地掩饰了一闪而过的慌乱,“什么?”
她抬头看他,煞有介事地严肃起来:“那我换个说法。”
白韫撑着他的肩,跨坐在他腿上,指尖拂过凸起的喉结,视线往下,白衬衫勒出结实的肌肉,又勾起昨天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