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字的翘舌音对江遐年来说,还是有点难度,这一句话下来,就直接把时间的间给吞音了。
但乔乐安也听懂了,觉得努力说话的小外甥女真是可爱得很。
“那年年要早些去,别让外公外婆惦记你太久了哦!”乔乐安也不由自主地开始了夹子音,哄着江遐年。
江遐年点了点头,又问:“大舅吃晚膳?”
乔氏自觉地解释道:“年年是问大哥你,留下来吃晚膳吧!”
乔乐安有些乐了,道:“这午膳还没用过呢,年年就想着晚膳啦?不过舅舅晚上约了人,就不能留下来和年年用了。”
乔氏的心一沉,虽然知道系统从不出错,但听到大哥这么说的时候,她还是有种看着大哥茫然无知地走入危机四伏的陷阱的感觉。
江遐年也努力撒娇:“不嘛不嘛,年年要舅舅!要舅舅!”
最近,侯府的密探为了老夫人和七叔爷捅下的窟窿而忙疯了,恐怕也没来得及提前查到大舅的事,所以江遐年想靠自己帮大舅度过这一劫。
乔乐安求助地看向妹妹乔氏,他实在是哄孩子的经验不多,要是让他给孩子讲道理,他能一套一套地从白天讲到黑夜,但这种撒娇的他真没办法应对喂!
乔氏犹豫极了,她很希望闺女能成功,把大哥留下来,从而躲开晚上的劫难。
“要不……大哥你就留下来用晚膳?反正玉成白天是回不来了,可能晚膳的时候能回来。”乔氏帮闺女说话道。
江遐年也卖力地点头。
乔乐安心里犹豫极了,他也想多和妹妹外甥女相处,但也不想失信于人,会心中有愧的。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抱着江遐年坐下,给外甥女讲讲做人要诚信的道理。
乔氏有些无语,自家大哥就是这德行,做事板正又耿直,让他失信于人,确实是很难。
趁乔乐安忙着给江遐年讲道理的时候,乔氏偷偷写了纸条,排可信的人给江玉成送去,特地说明了乔乐安有危险的情况。
等到乔氏再出来时,就看到自家闺女眼睛都快成蚊香眼了,果然谁也受不了大哥这唠叨。
“好了大哥,年年才一岁多,还只懂这个好吃那个不好吃呢,哪懂你这些大道理。我已经派人去给玉成送信了,玉成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你,说不定也有不少事儿要与你说,还不如就留下来用晚膳吧。”乔氏劝道。
乔乐安道:“若玉成有要事与我说,我明日再来也使得。今晚与遥辉兄相约,是再三推脱后才应下的,遥辉兄也说,特地为我制备了一桌宴席,若是失约就太对不住他了。”
乔氏有翻白眼的冲动,明天?你还有没有明天都不好说。
她正要再劝一劝,就听到闺女好奇道:【遥辉兄?这是约大舅的那个人?如果能知道他的姓就好了,从他入手,或许能查到设计大舅的是什么陷阱呢!】
乔氏立刻改口问:“大哥说的遥辉兄,可是当年你在书院读书时,遇到的同窗陈遥辉?早年间不是听说他科考屡屡失利么?如今也到福京来了?”
乔乐安点头道:“确实是当年还在书院时,就和我交好往来的陈兄,在我考上进士后,他又试了两次,依旧名落孙山,便不再考了,靠着家中的一些小财,捐了个官儿,还算做的不错吧。”
江遐年一听,立刻就用陈遥辉的名字搜索了起来。
有乔乐安这个和他有关系的人在跟前,搜起来还是挺快的。
【难怪这个陈遥辉不走科举的路子,而是要靠捐官了,原来在大舅考中进士后,他就大病了一场,身体底子就有些垮了。后来两次参加考试,都晕倒在了考场,以惨淡收尾告终,啧!这样考下去确实没意义,捐官倒是很现实的做法。只是,为什么大舅考上了他反而病了一场啊?这嫉妒心也太强了吧?这个陈遥辉竟然一直觉得,我大舅为人死板,太认死理,他比我大舅聪明灵活得多,不该是我大舅考得上他考不上?甚至还信过那些搞迷信骗钱的神棍说的,我大舅是抢了他的考运?!】
江遐年也没想到,人可以自信和偏执到这个地步,宁愿信考运和官命的存在,也不愿意接受是他自己水平不如人,才考不过别人的。
乔氏听得也心里寒意阵阵,那个陈遥辉她是见过一两回的,当时来家中做客,因为他是和大哥交好的同窗,难得有人受得住大哥死板的性子,愿意与他交好,所以乔家也是使尽法子热情招待,没想到这人面上恭敬谦虚,实则自负极了,连考不上进士的锅也要甩给自家大哥。
这样的人,会嫉妒自家大哥,算计大哥,也是正常的。
只是自家大哥还没发现这个人的本质呢,这让乔氏有些头疼。
【只可惜大舅从来不知道这个同窗还有这样的一面,一直以为他是旧友,对他也不怎么设防,这样的人算计大舅,还不是一算一个准?】
乔氏觉得也是,就自家大哥这性子,确实是很好算计。
【先让我瞅瞅,他今晚安排了什么坑等着我大舅……嗯……嗯?美人计?就这?太简略了吧!就这么三个字能看出个鬼来!而且我大舅也不是好色之人,这个怎么就把他算计得死死的呢?】
江遐年有些抓耳挠腮的,越发地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乔乐安见她在自己怀里坐立不安的,忙问乔氏道:“她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出恭了?”
江遐年不由得一僵,好嘛,竟然被误会了。
乔氏顺手将闺女接了过去,描补道:“她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所以才动来动去的,再长大一些,恐怕就要上蹿下跳像达年那样了。”
听到乔氏用江达年做例子,乔乐安忍不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他难以想象,如此乖软漂亮的外甥女,会有江达年那种性子。
说到江达年,乔乐安就想起自家幼子,转而问起了乔以朝的情况。
乔以朝来侯府学武快一年了,虽然跟着调皮捣蛋的江达年惹了不少祸,但他在武艺上的进步也很大,大约是皮猴子似的乱窜让他皮实了不少。
“说起来,也多亏了侯府,否则以那小子的性子,能连咱家的屋顶都掀了。只有侯府的教头们耐得下性子去练他,消磨了他的精力,才让他学乖了一些。”乔乐安感叹道。
乔氏道:“就怕他跟着达年学了不少捣蛋的本领。”
兄妹两说着话的时候,就接到了江玉成让人带回来的话:“爷说,让大舅老爷用过午膳后,在府中等候他一番,他有些事与大舅老爷说。”
乔乐安应道:“今日下午我有空闲,可以等玉成。”
听到这里,乔氏和江遐年一齐松了口气,先拖住乔乐安吧,总有办法让他改主意的。
午膳时,乔氏特地命人去前院校场将乔以朝唤来,一道用膳,江达年也屁颠屁颠地跟回来了,后头跟着一个扭扭捏捏的蒋利。
见蒋利因不请自来而有些不好意思,乔氏安抚了一番,才让他放松了下来。
乔以朝却并没有多开心,他一点都不想他爹,恨不得少见几面,每次一见面,这爹不是考他的功课,就是给他讲道理,真是爹爹不休了。
不过,这回不仅是他,连带着江达年和蒋利也没能逃过被考这一劫。
有两个兄弟陪着,乔以朝感觉好多了。
用过午膳后,江遐年困意就上来了,按照平时的习惯,她是要午睡的,可是她又担心自己睡着后,舅舅人就走了,去踩那个陷阱了,所以她打哈欠打得眼泪都出来了,也不肯去睡。
乔乐安见此,便道:“年年既然困了,就去睡吧。”
乔氏也有些无奈。道:“年年不是不想睡,是不敢睡,生怕她睡着你就走了。”
江遐年没想到自家娘这么懂自己的心思,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让乔乐安受宠若惊了,小外甥女这么喜欢自己吗?平日里受够了儿女们的嫌弃,乔乐安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招孩子惦记的时候。
乔氏知道内情,依旧笑着道:“是啊,大约是好些时间没见大哥你,所以格外稀罕。”
乔乐安心里就感觉软乎乎的,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年年睡吧,大舅不走,大舅还要在这儿等你爹回来呢!”
江遐年努力撑起眼皮,她知道大舅会等她爹回来,但是她想守着大舅,不让他去赴陈遥辉的约啊!
乔乐安见江遐年依旧不动心,便道:“这样罢,大舅抱着你睡,在你睡醒前,舅舅肯定不会走,怎么样?这样年年就不用怕大舅偷偷走啦!”
这样粘人可爱的孩子,真是跟小年糕一样,让乔乐安有些自我怀疑,自己怎么就没生出这么软的闺女呢?
江遐年想了想,觉得也行,大舅是个讲信用的人,劝了那么久都不肯失约于陈遥辉,想来也不会骗自己,于是就伏在大舅怀里,在他一摇一晃的哄睡中,很快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