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日,本来好不容易等到妻女归家,恨不得日日都粘着母女二人的江玉成,又忙碌了起来,连江达年那边的功课都没抓得那么紧了。
江巧年有些奇怪道:“爹近日里早出晚归的,在忙什么呢?”
乔氏道:“你祖父手里有些事儿,需要他去做。”
江达年顺口道:“不仅爹很忙,二叔也很忙呢,今日早上去学堂,遇到二叔和江老伯从外面回来,像是一夜未归。”
江遐年看了看系统里:【太好了,原来是祖父发现了国库被人掏了的事,爹和二叔正在忙的就是这个事。越早查到证据越好,免得接锅。】
乔氏对此是知情的,江巧年和江达年从妹妹这里也知道了。
江遐年还看了看查这个事情的过程:【大舅果然厉害!那些掏国库的人,花了大力气和心思做的假账,舅舅只翻了一遍就看出了主要问题了,翻个三四遍,就把账本里的漏洞找全了!大舅真了不起!】
江遐年属于看到数字就头晕的人,对于大舅乔乐安这种,对数字那么敏感的,能在一堆数字中找出逻辑和规律,发现漏洞的人,非常佩服。
听到小闺女称赞自己的兄弟,乔氏心中也十分高兴。
如今乔乐安算是到了最合适他的官位上,心眼直的他,最适合数字这种一是一,二是二的事儿了。
想到乔乐安,乔氏不免想到他在朝中的前程。
之前担忧他这样的性情,在朝中不好过,是因为现在的皇帝不行,但如果换成一个英明的皇帝,知道乔乐安的能力有多强,愿意重用他,官场上的事儿,就根本不是问题了。
那么,换个皇帝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后,乔氏都吓了一跳,她从前哪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现在,竟然也敢想换皇帝的事儿了。
她悄悄摸了摸胸口,但这还真是她心里头最真的想法。
镇国公病倒后,福京中许多人家都上面去探望过,老侯爷也随大流,亲自上镇国公府看望病人了。
没多久,宫中就传出消息,皇后自请去寺庙祈福,一是为兴国国祚,二是为刚下葬的淮王,第三则是为了全她自己一片孝心。
作为镇国公的女儿,父亲在朝堂吐血,她却因为规矩而不能回去探望,便想借祈福一事,来全孝道。
这个消息,还是江玉容从外面带回来的。
“皇后娘娘果然识大体。”江玉容赞叹道,“如此一来,既不会坏了规矩,又能顺了陛下以孝治天下的国策,两全其美了。今日听那些夫人们说起这事儿,都是对皇后娘娘的褒扬。”
进过宫的官夫人们,没有不赞叹皇后气度的,这么些年来,皇后也确实积攒了贤名。
乔氏有些讶异道:“这宫中的事,连后宅夫人们都这般清楚了?”
江玉容道:“那可不?是太子殿下代皇后娘娘在朝会中请旨的。玉成如今不能去上朝,你不知道也正常。”
乔氏心中思绪万千。
一直低调行事的太子和皇后,突然将这个事情弄得这么大,也是想借用舆论压力吧?太子这是想让皇后躲出宫去。
看来,皇帝根本没有死心,依旧想要对皇后下手啊!
“那皇帝是何态度?”乔氏问道。
江玉容并不知其中的水深,更不知此事还关乎到皇后和太子的性命安危,如话家常一般说道:“皇帝说还要斟酌和准备,此事不用着急。”
乔氏的心顿时悬着了,难道皇帝不想放皇后出宫?
“听说此事太后娘娘也颇为支持,太后娘娘自己身体沉疴日重,不能再去寺庙祈福,只能在自己殿中设置个佛堂。皇家已经许久未有人去寺庙常住祈福了,这次皇后娘娘主动要去寺庙清修祈福,太后娘娘十分乐意。”江玉容又补充道。
如今的太后,便是皇帝的母妃,当初她娘家被先帝黜落,一直受宠的她也被冷落,人便有些郁郁了,后来投了佛门,才好了些。
待如今的皇帝登基后,身为太后的她便常去寺庙小住清修,大家都猜得到,是为她娘家的那些亡魂祈福去了。
太后年岁越大,就越信佛。
只可惜,太后并没有多少话语权,估计也助力不了皇后多少。
相对于乔氏想得多,江玉容显得无忧无虑多了:“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会去哪座寺庙祈福?待娘娘回宫后,那座庙必然会成为各家夫人抢着去祈福的地方!到时候绣庄也能跟着赚一波银子!”
对于这个问题,江遐年也好奇,于是她在系统里看了看,【去哪座寺庙,正是狗皇帝和漂亮皇后的分歧点?什么?!狗皇帝竟然想让漂亮皇后去白马寺小住清修?!不是,我姐那个事儿,还没让狗皇帝对这个寺庙起疑心吗?这是奔着毁了漂亮皇后去的吧?就算是漂亮皇后身边防守严密,但到了别人的地方,那些腌臜和尚想做点什么,肯定能找到机会啊!】
江遐年怀疑皇帝对皇后有险恶用心,既然他连皇后的命都不在意了,怎么可能会在意皇后的清白和安全?而且,如果皇后真的被毁了清白,反而会成为皇帝拿捏皇后和太子的把柄吧?真是可恶!
提起白马寺,乔氏就有些应激,即便是王行云死了,帮他的两个和尚也死了,可那座寺庙透露出来的不对劲,让她心慌极了。
决不能让皇后娘娘去白马寺!
后面江玉容还说了什么,乔氏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她焦急地等着江玉成回来。
趁着小闺女在里间的炕上烤火,她拉着江玉成在廊下,将声音压得极低,把皇帝想让皇后去白马寺祈福的事说了。
“玉成,这个事儿咱们必须阻止,决不能让皇后娘娘去白马寺!”乔氏坚定道,“你快想想法子!”
总不能让皇后好不容易出了皇宫的狼窝,又去了白马寺那个虎穴吧?
江玉成让她别急:“此事,我会找爹商议的。关于白马寺那边,我们也查到了一些东西,应该有法子阻止皇后被送去白马寺。”
乔氏点头,听到丈夫这样说,她确实感觉好些了。
这天,江玉成草草用过晚膳后,就去了自己的书房忙活,将东西整理出来。
之前元宵节时,白马寺走水,他在寺外救了两个烧焦的人,其中一个没挺过来,另一个却颇为顽强,仅仅是靠着在喉咙处开了个口子,往里面灌汤食粥糜,竟然也活到了现在。
看得出,“她”就是想要看到白马寺的下场,看到操控着白马寺的人的下场。
虽然十分艰难,但这人也提供了一些信息,让江玉成确定,白马寺中隐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极有可能在进行着男盗女娼的交易。
本来,江玉成是打算等查到更多的东西后,再揭发出来的,因为他发现,隐藏在白马寺背后的人,十分不简单。那种深深隐藏起来的风格,和躲在背后,将老夫人当作棋子,来搅乱整个侯府的那个人十分像。
这又让江玉成想到了老账房秦扬提到过的商会。
于是,他将秦扬、老夫人、七叔爷等人提供的商会的信息,与查到的白马寺的东西放在了一处,进行了交叉比较,在这隆冬半夜里,江玉成却是越看越清醒,越看越觉得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水还要深。
等到了四更天的时候,江玉成趁着夜色,来到老侯爷的书房外等着。
见他一夜未睡,老侯爷问道:“可是拿到了那些人偷国库的十成的证据?”
江玉成去火盆边将自己烤热了,才敢到亲爹跟前回话,道:“爹,不是的,是有更重要的事!”
说着,他便将皇帝想让皇后去白马寺祈福的事说了一遍。
“茹儿让我想法子阻止此事,我便想着,看能不能从元宵节那次走水的事儿,查出一些什么,可是我将查到的东西,和之前咱们查到的关于‘商会’的东西,放在一起看,就发现了这些……”
老侯爷接过江玉成给的一沓纸,上面写的并不工整,明显是江玉成连夜写出来的手记。
“从这控制人的手法,还有做账的手段,以及两边的人手的重合,爹,我怀疑,这个白马寺,也是被‘商会’控制的,亦或者说,白马寺可能就是‘商会’的产业!”
老侯爷面色凝重了起来,将披在身上的衣裳往上拉了拉,道:“你说的有理,我看这些,也是有八成。所以,那个在背后想搞垮咱们侯府的人,就是白马寺的东家,也就是帮着王行云算计巧儿的人……这安国公,和这白马寺背后,又有何联系呢?”
“爹,你说安国公会是白马寺背后的人吗?”江玉成问出了心中的猜测。
老侯爷沉吟了一会儿,踱了两步后,才摇了摇头:“不太像,这背后人的行事十分小心谨慎,和安国公有不小的差别。安国公此人,别看现在上了年纪,沉稳了一些,实际上是有些虚荣心的。让他做如此沉得住气的事,有些难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