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夫人和乔氏十分惊讶地看向乔老爷子,娘两知道乔家祖上遭遇过一些风波坎坷,但没想到乔老爷子小时候还当过乞丐。
乔老爷子脸色微红,这么久远的事儿了,没想到还被小外孙女给扒拉出来了。
当初他做乞丐也是迫不得已,来家中讨债的人如过江之鲫,家里值点钱的东西全被债主们搬走了,他要是不去讨饭,下面的弟弟妹妹们就会饿死啊!
【好在外公做小乞丐只做了一年,曾外公就靠着一身胆,亲自押运着从北地买来的皮毛山货,走了一条非常危险的商道,才又赚到了本金,东山再起了,然后我外公又成了穿金戴银的小少爷。嘶——曾外公可真牛叉,都到那个地步了,还能又起来。不过,才风光了两年,曾外公的货物走水路的时候又遇到了水匪,被抢劫一空不说,手下的伙计和帮工还死伤了不少,为了赔偿这些人,又散尽了家财。可惜,被水匪抢了以后,报官也求告无门,曾外公后来才知道,那些水匪就是和当地地方官勾结的,水匪抢的东西,有六成要孝敬当地官员,上下打点,否则那一带也不会三五年剿匪一次,结果水匪是春风吹又生了。】
乔老爷子也回忆起了当初的事,难怪那段时间,本来在外面奔走的父亲,突然十分颓丧地回到了家中,关起门来独自呆了大半个月,等到他再出来时,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想必官府勾结水匪的事,让他十分受打击,他本以为自己老老实实做生意,凭着一腔胆识和脑子闯荡,肯定能闯出名堂来。结果他突然发现,有些东西根本不是他所能左右的,相对于那高高在上的官府,他纵使浑身是胆,再有生意头脑,最后忙活一场也不过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也是从这一次后,父亲花了大气力,将他们兄弟都送进了最好的学堂读书,后来又捡起了做生意的营生,却不像从前那般一心扑在生意上,而是更严苛地督促他们兄弟学习上进,逼着他们考功名,入仕途。
看到乔老爷子恍惚的神色,乔老夫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
【认识到在官府里没有靠山的话,再怎么折腾生意,最后都会落到一场空以后,曾外公就开始鸡娃了,开始盯着儿子们认真读书,花钱找关系让儿子们入好的学堂不说,还课外请夫子上门教,外公兄弟几个,没有背出书就不能吃饭,没有写出文章就不许睡觉,只要孩子能提升读书的水平,曾外公砸多少钱都愿意……啧!这鸡娃的路数,果然是一脉相承的!】
看着曾外公鸡外公们读书的部分,江遐年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她也被鸡过,真是太噩梦了。
不过,从曾外公的经历来看,江遐年还是能理解他的心理的。
曾外公多次屡败屡战,说明他是个坚韧不屈的人,有困难就迎头而上,不愿屈服。对于这样的人,江遐年心中满是佩服。
【曾外公第三次白手起家后,将赚到的大部分钱,都用在了为儿子们读书铺路这一件事上。不过读书这事儿要出人头地,也要看天赋的,最后乔家也只有外公考中了进士,有了做官的资格,其他的不是止步于举人,就是止步于秀才了。外公三十多岁考中进士,入朝为官以后,曾外公的生意才敢铺大了一些。后来曾外公去世,生意就交到了二外公他们手中。】
之前只听说,外公家祖上是大商人,所以家底殷实,却不知道曾外公的一生,经历了那么多波澜和曲折,江遐年唏嘘不已,对外公家这种读书卷得飞起的情况,也有些理解了。
外公家鸡娃卷读书,是有深刻的历史原因的。他们背负的,是整个家族的使命。
别说江遐年很震撼,乔氏和江玉成也觉得很惊讶呢,这些旧事他们也从未听长辈们提起过。
见江遐年吃完了瓜,乔氏怕被她发现不对劲,便拉着乔老夫人道:“白马寺的事儿,信里不方便和娘多说,让娘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乔老夫人想起王行云那贼孙做的事儿,依旧后怕不已,赶忙道:“那你现在赶紧与我说说,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在各自聊天的其他人,注意力一下子都转移到了乔氏的身上。
外人只知道,王行云是被太子捅出了杀人的事儿,才被五马分尸的,但其中过程有什么曲折,却是不太清楚。
乔氏和江玉成便将事情能说的部分,都说了一遍,乔家众人听得惊叹连连。
江遐年注意到,吃起这个瓜的时候,表哥们那些有些麻木的脸,都显得有生气多了,果然吃瓜是人类共同的爱好啊!
听说王行云能被处以极刑,是有淮王在其中出了一份力,乔老夫人唏嘘道:“幸亏是淮王殿下,这事儿要是旁人出来,安国公和郑首辅都能找着脱罪的法子呢!”
乔氏也感叹:“是啊,只是可怜了淮王殿下,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众人跟着唏嘘感叹了几句后,大舅妈文氏突然转而道:“我听说,有人已经跟淮王殿下提议了,给他的外孙娶个新媳妇儿呢,淮王殿下似乎是应了。不过这事儿没急着办,也是因着淮王殿下请旨给那个外孙加封爵位的折子,陛下还没批下来。估摸着,是想等到陛下赐了爵位以后,再好好遴选。”
这事儿大家倒是第一次听说。
乔老爷子道:“淮王殿下只有这么一个后人,想给他娶妻生子,延续血脉,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这位爷,出身民间,又双眼不便利,怕是娶不到什么好人家的女儿了。”大舅乔乐安语带叹息道。
这个八卦,是江遐年不知道的,她看了看系统的消息,才知道确有此事:【淮王是很积极地想要给外孙娶妻,不过这个外孙好像不大热衷。虽然他现在有了身份,也有了家底,娶个小官家的女儿还是娶得到的。可冲着他的身份和家底嫁进门的,对他能有几分真心的呢?最后会落得个怎么样的结局,还真不好说。】
乔老爷子和乔老夫人都有些惊讶外孙女想得深远,这么小的娃娃就有这么聪明了吗?年年应该是独一份吧?
对于淮王外孙的事,作为外人大家也只是感叹上几句罢了。
很快话题又转到了几天前的春尾宴上。
乔家没有收到易王妃的帖子,所以府上没人去,表姐们都好奇地跟江巧年打听宴会上的情况。
江巧年便将有人在二房的马身上安装了毒针,想摔死江振裕,栽赃陷害给大房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乔家人又被震惊到了,没想到春尾宴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们一点风声都没听说。
“玉成,这事儿可好生解决了?你们和你二弟家,关系如何了?”乔老爷子有些担忧地问。
要是大房和二房闹起来,不仅女婿要卖力应付,自家女儿和外孙们,也要跟着受罪。
江玉成忙将事情的结果说了一遍,乔老爷子和乔家众人的脸色,才缓和了许多。
“这么看来,你们侯夫人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暗害挑拨你们兄弟不成,反倒把自己送进家庙里吃斋念佛去了?!”
江玉成心里也挺乐见其成,面上却不表现出来,语气平和道:“是的。”
“要我说,这种搅家精,就该休了才是!还留着作甚?”乔老夫人恨恨道。
这些年,她的女儿嫁进侯府后,在这个继婆母手里吃过一些亏,乔老夫人记仇着呢!
乔老爷子道:“送走了也好,这么大把年纪了,休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亲家是不用在意了,可他的孙子孙女都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祁年得相看起来了,巧年也该找婆家了,就算是为了孩子们,休妻也不是能轻易做的。”
乔老夫人不高兴道:“道理我还能不懂?我就是觉得只是送去家庙也太便宜她了!”
当着孩子们的面,做长辈的也不好说得太难听,乔老夫人终究是忍了。
近些日子,威远侯府有关的事儿不少,说了小半天才说完,茶也添换了好几回。
说完了侯府的事儿,乔氏问起了娘家近日如何。
乔老夫人道:“你的兄弟们,当值的当值,做事的做事,你的侄儿们也在好好读书,你嫂子们和侄女们,也与往日里差不多,除了为你担心了一场,倒是没别的。”
乔老爷子听到乔老夫人这么说,顿时有些急了,拼命使眼色暗示乔老夫人,快问问老大的事儿,是什么情况!
乔老夫人白了他一眼,老头子你怎么不自己问?
江遐年看到这一幕,觉得怪有爱的:【没想到外公外婆都要当曾祖了,还会眉目传情呢!果然老年人的感情才是干柴烈火!】
乔老爷子和乔老夫人顿时脸色一僵,然后不约而同地红脸,慌忙撇开了眼神。
乔氏和江玉成差点直接笑出声,江玉成赶紧将闺女换了个方向,快放过岳丈和岳母两位老人吧,两人一把年纪了,可承受不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