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城内大虞兵将并没有那么多人,若是以此两相厮杀起来,恐怕不利的还是大虞一方。
此时此刻,站在人群里的严律,更是着急不已。他虽是权臣,明面上也是太后的亲信,但皇上为了不让他在第一时间展露出来,便让他扎在人堆里,暂且不要靠近。
这个节骨眼上,他靠近不了,也帮衬不到。但他作为兵部尚书,早已安排了弟兄们,以及其他兵将们,在城门楼上整装待发,若是格敏他们一旦发作,有起兵之嫌,第一时间就直接射死格敏。
两方阵营看似谈笑风生,实则两边都已做好最坚实的准备。
只待一个契机。
只待一触即发。
宁瓷何曾不知晓眼下的境况。
她更是早已眸光四顾,看清楚格敏身后的那些个乌压压的金人大军。
她知道,当下的核心看似是自己,实则,非也。
于是,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对格敏道:“我为太后娘娘调理身子,从不惧怕任何。我怕的是,太后娘娘的颜面,怕的是当着诸多人的面,你作为她的亲侄女,却要面临让她颜面扫地之事。”
“真真是笑话!”格敏扬声道:“达伽!你还不快点儿给皇姑母瞧瞧!”
“格敏,不得放肆!”太后终于不悦地斥声道:“你作为哀家的娘家族人,来了大虞,应当恪守礼仪之道,而非咄咄逼人地站在城门边儿给这人难堪,给那人难堪的!你若是真有什么疑心,去哀家的慈宁宫里再说!”
谁曾想,格敏根本不听太后所言,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太后一眼,而是继续死死地盯着宁瓷:“我是为皇姑母着想,皇姑母,似乎已经不辨是非了?”
“你!”太后气得脸色煞白。
“既如此,”宁瓷退让了一步,对太后道,“只能遂了格敏公主的愿了。”
太后恐慌。
因为南洋幻药之缘故,再加上宁瓷曾对她说,只要自己有了孩子,那便是最大的阳气傍身,是可以让自己的身子恢复康健。这些时日,她为了怀上孩子,纵然身子疲乏,昏昏欲睡,却日日夜夜让达春在她这块略显贫瘠的土地上,辛勤耕篱。
太后现在为了孩子,茶不思饭不想,虽然她知道,自己小产没多久,这会子若是再想怀孩子,根本没那么容易。
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她就是心虚!
她知道大金的巫医是有多么神通广大,她生怕这个巫医瞧出来,她一个年过五十之人,竟然还妄想要个子嗣。
她想阻拦,她气得脸色惨白,不过是想遮掩心头所虚罢了。
奈何自己的亲侄女在这里不依不饶,而宁瓷也终于松了口。
怎么办?
太后唯有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这个巫医别看出她想要子嗣的念头,就够了。
谁曾想,这巫医达伽一开口,所言的话,却让太后登时大震,心头恐慌,在大虞建立的几十年的颜面,终究是瞬间扫地,一败涂地。
城门内外,不论是大虞人,还是金人,所有人个个目瞪口呆,惊诧不已。
因为这位巫医所言的是——
“咦?好似这位太后娘娘,腹中有喜了!”
太后晕了过去。
第127章
城门内外,登时大乱!
太后应声向后晕了过去,宁瓷和身边一众人等纷纷搀扶,格敏和两名大金副将因太过震惊,都呆愣在了原地。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严律却在此时终于能挤上前去,他冲着城门内外大喝一声:“保驾太后娘娘回宫!其余人等,不得擅自离开!此番消息做不得真,勿信谣言!”
严律以极快的速度封锁城门内外所有消息,并调理清晰地安排好兵将们全面守护,再护送了太后回宫一事,待得所有事情全部处理完毕,方才对格敏拱手一礼,道了句:“宫里有美味佳肴在等着为公主接驾,还望格敏公主随我们移步入宫。”
皇上因太后有了身孕一事,一时间脑海里混乱不安,直到这时,他才略显尴尬地对格敏道了一声:“请。”
这么一番混乱下来,纵然金人他们有意想要挑起事端来起兵,也是不能够了。
但格敏此人遇事沉着冷静,毫无慌张,虽然被自己皇姑母怀有身孕一事给怔在了原处,但她绝不会因为是自己挑起事端就有几分汗颜。
此时,她没有理会皇上,而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严律,方才问:“你是谁?”
“一名不足挂齿的小臣子而已。”
格敏笑了笑,眼光在严律的脸上来回逡巡:“小臣子,你叫什么名字?”
严律淡声道:“严律。”
“哦!”格敏的声调抑扬顿挫了起来。
严律适时地道了一句:“还请格敏公主移步宫中,微臣还需继续下令封锁此番消息,以保太后娘娘的清白名声。更要安排一些个侍卫,把格敏公主慷慨带来的赈灾粮全数搬运。”
“赈灾粮”这三个字,被严律重重地咬着,清晰地说着。
格敏心领神会地笑了。
严律见状,并再度拱手一礼:“请格敏公主移步。”
格敏的脸上终于有了一分暖色,她点了点头,跟着皇上一起离开了,途径严律身边,她的口中,还在十分玩味地道了一声:“小臣子。”
严律作为兵部尚书,自然不能立即离开,他和几个守城将军们一起商议接下来的境况,末了,他对手下几个自家弟兄,低语道了一句:“你们几个,换上百姓常服,这两日在长街上或溜达,或采买,总之,把太后娘娘有身孕一事,散播出去。就说,是太后的娘家族人,金人巫医亲自诊出来的。若是有人再多问一些个内幕,你们就说,金人巫医说了,太后腹中的孩子,是大太监达春所出。”
“是!”
太后的腹中有喜一事,事关重大,回到宫里后,整个太医院的御医们都出动了,纷纷为太后把脉,这些人,原先早就把出过太后的喜脉,却因为高院使被杀一事,他们一个个愣是憋着都不能说。
这下可好,幽州城上下全部都在讨论这件大事儿,并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周边城镇,乃至整个九州上下蔓延了开来。
太后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破口大骂!
她气愤至极,怒不可遏。
她再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世英名竟然被自己娘家族人给毁于一旦!
“格敏呢?!她人呢?!”太后气得双手发抖,嘴唇乌紫,全身发颤:“哀家的好王兄,竟然养出这么个不顾大局,不知体面的女儿来!”
宁瓷一边给太后沏茶,一边安慰着她:“皇上他们在前边儿设宴为格敏公主接风洗尘呢!太后娘娘,您且消消气,别伤了腹中的孩子。这孩子来之不易,又是能让您阳气傍身的,绝不能有丝毫的闪失了呀!”
此时,最为兴奋的,其实要数达春了。
在太后尚未苏醒时,他已经开心地给宁瓷鞠了好些个躬,感谢她这段时日的调理。这会子,就算太后已经醒来,达春也是毫不掩饰心头的喜悦,他对太后道:“宁瓷说得对,咱俩这孩子来之不易。纳苏,你就消消气,好生让宁瓷给你调养着。”
“那个乱嚼舌根子的巫医是什么来头?”太后问宁瓷。
宁瓷摇了摇头,道了个“不知”。
太后对达春道:“你去查查看。反正这段时日那个巫医也会待在幽州城,你找个机会把他给杀了!”
达春愣了愣:“纳苏,咱俩都有孩子了,就不要再行这般血光之事了,好吗?”
“哀家咽不下这口气!孩子总算是有了,可你要看到哀家日日夜夜因为这件事气死吗?”太后缓了缓心神,方才温声道:“哀家答应你,这是让你杀的最后一个人了。”
达春左右不愿:“要不让姚洲……”
太后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宁瓷,方才道:“姚洲还有其他事儿要办。”
达春一脸难色,却在此时,慈宁宫宫门口两三个身影一闪,走了过来。
宁瓷抬头一鞜樰證裡瞧,却是由守门小太监领着,严律作陪,带着格敏一起走了过来。
“呵,皇姑母你醒啦!”格敏见到太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刚才他们皇帝还说,你若是再不醒,就让达伽来瞧瞧是怎么一回事呢!”
“是!”太后阴阳怪气地道了一句:“哀家再不醒,还不知道你会怎么败坏哀家的名声呢!”
格敏不以为然地往一旁圈椅中一坐,道:“皇姑母你介意这事儿做什么?腹中有喜是好事儿啊!怎么能说是败坏名声呢?”
“哼!”
“哎,皇姑母,真没想到,这位兵部尚书严律,竟然是你的人!”格敏非常欣赏地看着严律道:“我原先还一直担心你身边就只有一个达春作伴,身边也没几个机灵的人该当如何是好,现在,看到这位严大人,我可真真是放心了。”
严律笑了笑:“格敏公主谬赞了。”
“对了严大人,我与太子大婚之后,你可愿意当我男宠?我会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如何?”格敏毫不忌讳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