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听,顿觉大喜,赶紧对达春道:“快去把宁瓷喊来呀!”
“呃,宁瓷公主又去藏书阁了。”达春尴尬道。
太后愣了愣:“她怎么这段时日,总是跑去藏书阁?等会儿她回来告诉她,若是有什么想看的书,直接取回来便是,无需这般跑来跑去的,让严律在这儿好等。”
达春如实道:“听公主殿下说,她最近迷上了史官写的文字。今朝的,前朝的,她都想拿来瞧瞧。说是想从这些过往岁月里,寻一些做人的道理。”
达春说完后,太后虽是一脸宽心,但反观严律,他心头却是立即狐疑了起来。
昨儿个在这里,他听太后的话外音,寻思着她已命史官把简明华一家被灭门一事颠倒是非黑白,还扣了顶通敌卖国的肮脏帽子。怎么今儿个,便听见宁瓷要去看史官写的文字了?
宁瓷……呵呵!
她简雨烟不是为了让太后高看她一眼,不顾全家近百人的性命,就把金雕飞镖献出去的么?
怎么这会儿,她竟是开始在意史官是如何笔墨她爹的身后名了?
呵呵,真真是虚伪!
……
严律一点儿都不想见到宁瓷,既然红玛瑙发簪送出去了,也算是让太后安心了几分,他也没必要在慈宁宫里等宁瓷回来。
既然得了太后的准许,这会儿,他立即要去做的,便是修缮天宁寺庙宇。
当然,他明面上说,是要以太后的名义。
实际上……
呵呵!
当严律站在天宁寺的大殿里,仰望着金尊大佛时,身后传来天宁寺住持明净大师的声音:“严大人,久等了。”
严律转过身来,看到明净大师的身后,跟着二十来个尚在天宁寺的比丘尼,他恭恭敬敬地对她们行了个礼。
“多谢严大人,这么一大笔修缮庙宇的款子,着实让你破费了。贫尼会将严大人的功德,亲自撰写在祈福花笺中,我们天宁寺上下所有僧人,将长长久久地为你祈福。”
严律笑了笑,问道:“请问大师,这种祈福,可以祈冥福吗?”
“自然是可以的。”
“那就劳烦大师,为我家的娘子,祈冥福吧!”
明净大师愣了愣,方才道:“好的。敢问严大人,你夫人的名讳可否告知一下?”
“简雪烟。”
“好的。”明净大师又道:“那贫尼就在出资修庙宇的善人名册上,记下严大人你的名字好了,这也是功德无量的。”
“不必了。”严律单手背在身后,看着天宁寺大殿正前方,那一株百年银杏,他缓缓地道:“出资修缮天宁寺的名义,也写我家娘子简雪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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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后天两人正式见面。
第39章
由于修缮一座庙宇所要做的准备有很多,严律在天宁寺里前后看了看,在明净大师的指点下,知晓需要修缮的殿宇和各处庙门后,他便匆匆离开了。
离开天宁寺前,严律问明净大师:“最近九州上下着实不平,若是周边战乱四起,百姓无家可归,天宁寺会帮忙吗?”
“自是会的。”明净大师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方才接着道:“后院那一整排寮房,便是给香客们歇息用的。若是战乱时,那里便给那些个无家可归之人住的。”
这么一听,严律方才放下心来。
他直接回了一趟兵部。
这两日,为了下一步的布局,严律对兵部左侍郎提议,加大城防军营的兵力和器械,并扩大幽州城四处的军事守卫。
兵部目前暂没有尚书大人在位,而左侍郎说话的分量和处理的事务,寻常都是要高于严律这个右侍郎的。
奈何,整个朝堂上,谁人不知严律是太后的亲信?虽然目前太后暂且失势,可朝堂上的事儿风云万变,谁又能知晓明儿那皇位上是谁在掌权的呢?
于是,这个兵部左侍郎对严律的提议全数赞同,该如何布局,又该如何安排,左侍郎都全权交给严律来处理。
但这左侍郎留了个心眼儿,他将严律的提议一事,即刻回禀给了皇上。若是因为这么一桩提议,接下来出了个什么岔子,他左侍郎可不担责。
因而这段时日,严律既要布局,又要巴结讨好太后,更要将所有的事务一并呈给皇上,方可两边权衡。更有九州盐商事务,三家自个儿开的赚得盆满钵满的摇钱铺子等等诸多事宜加身,他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待得他这会儿回了自家府邸,已是金轮西沉,霞光漫天的酉末戌初了。
严律原是一身疲惫,准备回屋跟往常一样,在每日晚膳前,与简雪烟的牌位说说话,消消乏的,谁曾想,洛江河和个名身着锦衣卫飞鱼服的弟兄们,飞速冲回府邸,带回来一则喜讯!
“金人的兵马来了!!!”洛江河兴奋地道:“他们王上没有来,但是太后的弟弟阿木尔来了。虽有两名猛将陪同,但他们的兵马也就只来了十万大军。这会儿他们已经过了潮白河,估摸着,今儿夜里就要兵临咱们幽州城下啦!”
严律大喜,忙问:“燕玄到哪儿了?”
“快到凤凰岭了!他们若是快马加鞭,都能跟金人聚头!老大,你推算的时日掐得可真准呐!”弟兄们七嘴八舌地道。
越是接近此时,严律越是能沉得住气,他对弟兄们严肃道:“咱们为简明华恩公一家报仇之事,转折点就在今夜!今夜若是能成功,太后必定从此一蹶不振,再下手,就容易得多了。至于简雨烟……”说到这儿,严律顿觉心情愉快了几分:“她今夜必死!”
弟兄们一阵欢呼,他们个个都觉得,憋屈了这些年的隐忍,终于可以在今夜爆发了。
“我再说一遍,”严律谨慎地叮嘱道,“今夜金人兵临城下之后,太子燕玄手握三十万良将,必定重挫金人兵马,到时候,太子归朝,整个皇族中人必定要出宫迎接,如果宁瓷跟着太后一起出来了,你们看我的动作,我撩袍下跪的瞬间,你们便立即射箭。但要注意安全,别被太子发现了,他驰骋战场多年,警觉性比寻常人要高很多。”
“是!”洛江河和弟兄们齐声道。
“如果宁瓷没有跟着太后一起出来,那她必定在慈宁宫里等待。今夜慈宁宫是最为松散的时候,咱们另派五个人,直接去慈宁宫暗杀了她。”严律说到这儿,看着眼前身着飞鱼服的弟兄们,直接选了五个武功尚且中等的,作为第二方案准备。
而武功绝佳,尤其是箭术一流的,都将在今夜对宁瓷射出那致命的一箭。
其中,当属洛江河为首。
此时,洛江河兴奋极了,他对严律道:“老大,上一回,你为了获得太后的信任,让我对你射出的那一箭,我当时吓得手心里冷汗直冒,箭有虚发。但是今夜我绝对不会冒冷汗啦!我们几个,一定会把简雨烟射成个百孔窟窿的大刺猬!”
“别得意忘形。”严律提醒道:“今夜皇宫外,迎接太子归来的人众多,你们可别看岔了。”
“绝对不会!”洛江河嚷嚷着:“我夜间眼力绝佳,就连那夜莺都比不上我半成,你且放心吧!”
“对了,现在城郊百姓们疏散得如何了?”严律又问。
“只有一两家城内有亲戚的进来了,其他大部分农户都不愿意搬离。不过无妨!”洛江河笑道:“再过几个时辰,金人的兵马一来,他们自个儿都会冲进城内的。守城将军那几个我都打点好了,等农户们全都冲进来后,他们再关城门。”
“老大,金人的兵马要来了,这事儿要提前跟皇上说吗?”一弟兄有点儿担忧。
“不用。”严律轻轻地抚摸着手腕上的清玉色锦帕,他胸有成竹地道:“哨骑兵再过一个多时辰自会发现金人的兵马。到时候,皇上再做应对,定然方寸大乱,他会在仓促之下,动用到大部分禁军。若是提前告诉他了,咱们就无法松动禁军在慈宁宫的防线了。放心吧!这场有预谋的战役,咱们大虞人,是不会伤及毫厘的。”
*
今夜城门虽会关得晚一些,但今夜慈宁宫的宫门,却是早早地就落了钥。
因为慈宁宫闹鬼一事,太后早早地就回了寝殿去歇息,就连每隔几日,与达春所行的欢愉之事,这段时日也是没了兴致。
天宁寺和法源寺的僧人安排了要到明日才能进宫诵经驱鬼神,太后就算是心有着急,但眼下她的权势尚不及从前,固然也说不得什么。
此夜,慈宁宫内外静悄悄。
子时半,最是深睡之时。就连慈宁宫里值夜的小太监和前后侍卫们,也都是昏昏欲睡。
却在此时,只听见慈宁宫正殿前方的一处小花坛那儿,传来“沙沙沙”的声响。
声响细微,潜入初夏夜风之中,消散得无声无息。
突然!
从小花坛的后头,爬出一个白影子!
那白影子披头散发,脸色如鬼魅般惨白,身形仿若游蛇一般,从小花坛的后头伏地蜿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