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律,你什么意思?!你休要把这种脏水泼在咱们金人身上!小心老祖宗捏死你!”燕湛咬牙切齿地道。
有一朝臣立即讥讽道:“哟,严尚书也担心金人伤害咱们大虞呀?可你不是照样跟个金巴儿似的,天天贴着太后娘娘的么?”
严律看也没看眼前的这些人,而是继续对皇上请命道:“微臣很怕,有人打着金人的旗号,把陷害的罪名,扣在咱们太后娘娘的头上,那就罪过大了啊!”
所有朝臣:“……”
原以为早早被丢掉的,刺入严律体内的五支长箭,却被宫人们找了出来,一根根地摆放在仵作的面前。皇上更是将手中那枚刺入高院使体内的箭尖儿也摆放在其中,这么一比对……
一模一样!
众人大骇。
皇上气愤至极:“金人之患,已迫在眉睫,来人啊!”
“父皇!”燕湛着急道:“不能因为这箭尖儿模样像金人所用,就断定是金人所害啊!万一就像是严大人所言那般,是被人陷害的,那又如何是好?更何况,整个幽州城内,已经没有金人存在的痕迹了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燕湛的身上。
却在皇上气愤至极之时,早已吓得半死的仵作,颤颤巍巍地又道了一句:“启禀皇上,高院使之死,还有一个蹊跷之处……”
“你说!”
“高院使的指甲缝儿里,有很明显的模糊血肉。臣剔除之后,发现,那并非高院使的,应该,是他被杀之前,在嫌犯身上抓下来的。”
这又是一个很好的罪证,皇上赶紧问:“此言属实?你可有证据?”
“臣并未将高院使指甲缝儿里的血肉全部剔除,还留有了一部分,皇上若是担忧,可以随臣一起去查看!”
为了得到所有人的证实,早朝后,大部分朝臣们都跟着仵作去刑部看高院使的指甲缝儿去了。但皇上想起昨儿夜里,看到的高院使的尸体那种可怖的模样,他就没有前去。
但是追捕令,却是已经下达了——
“身上带有抓痕,善长箭者,全部都要进行排查。如果是跟金人有关的,更是排查的重点!”
“这段时间,正在对所有朝臣搜家,现在可以着重将搜家范围缩小到和金人有关的,必须进行严密排查!”
纵然燕湛再有不情不愿,各种愤怒,却是只能在这其中选择了闭嘴。
在离开太和殿时,严律刻意和洛江河擦肩而过,他低语了一声:“现在,可以开始跟着燕湛了。”
“是,老大。”
在大部分朝臣们的窃窃私语,和对严律,燕湛这些人的非议中,唯有一双眼睛,冷眼盯死了严律。
他缓慢地走着,避开了众大臣,绕开了太后的亲信们。
是太子燕玄。
他冷冷地盯着严律离开的背影,忽而觉得,这人着实可怕。
纵然燕玄已经深知,严律现在在朝堂上所做的一切,煽动的所有苗头和风向,看似是在维护太后,实则,却是将所有的火苗全部扑向太后的周身。
这人,竟然无视所有人的谩骂,只想坚定地做着一切,以扳倒太后一脉,拔除太后的所有势力。
他……说他是因为爱惨了雪烟。
呵呵。
燕玄忍不住地冷笑。
天底下,唯有本王,才能给雪烟最大的幸福。
你爱惨了,又有什么用?!
待得你为本王和父皇拔除老祖宗的所有势力之后,呵,本王,会让你带着你所有的狗,全部滚蛋!
……
想到这儿,燕玄抬脚就往东宫方向走,始终在一旁候着的死卫之首南洲子从一旁而过,旋即跟上。
“金陵那边探子来报,没有查出严律的亡妻到底是谁。”南洲子如实禀报道。
燕玄眼皮子蓦地一跳:“你那探子可以换人了,怎么什么都查不出?”
南洲子微微一点头,道了个“是”后,又接着说:“属下分两拨去查了,一波在金陵城,一波在幽州城。所有人都是只知严律已成亲,但妻家是谁,妻家的背景,来路,全部都不知晓。唯一知晓的,是严律开的那家忆雪轩正对着大门的那个石雕,是按着他亡妻的模样所雕的。”
“这严律,果然藏得深。”燕玄想了想,又道:“罢了,既然什么都查不出,那就算了。反正……嗯?今儿这般热,你怎么穿得这样严实?”
只见,南洲子穿的虽是寻常飞鱼服,可他脖子那一块,却是用高高的领子遮挡着。
这是盛夏,最是暑热,可他好似很冷一般。
南洲子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苦笑,道:“这两日夜里逗猫遛狗,不小心被畜生给挠了。”
第63章
依着垂帘听政十来年的经历,太后这会儿用脚指头扒拉着,都能猜到今儿朝堂上要讨论的是什么。
但她根本不在乎高院使的尸检已经进行到哪里,甚至这会儿,她也全然不顾朝堂之上,有可能将争吵的苗头都指向了金人。
此时此刻,她只在乎一件事。
“宁瓷,哀家问你,”太后满腹狐疑地说,“高院使的方子,刚才哀家已经喝下了最后一碗,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什么反应?”宁瓷佯装不懂。
一时间,太后卡了壳,话都说出来了,方才想起宁瓷尚不知自己怀有身孕一事。
她在心底恨自己太着急,一听说有了孩子,就方寸大乱,只想让知情的人永远闭上嘴。
现在可好,肚子里的孩子掉没掉尚且不知,高院使倒是先被自己给做掉了。
这么多年,她之所以在朝政之间游刃有余,是依着达春在自己身边吹的枕边风,方才将一切大权慢慢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腹中孩子一事,她与达春争吵了好几回,也愣是不愿意听他的。
……
于是,太后在心头挣扎了好一会儿,只好半遮掩半真诚地道:“高院使刚拿这方子来的那天,哀家喝完后,肚子总有一番绞痛,怎么这会儿喝了,却没什么感觉了?”
“哦,那是因为身体适应了这药性。药效到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啦!”宁瓷微微一笑,早已明白了太后心底的恐慌,她安慰道:“既然高院使给了咱们这几日的方子,自是他早已算好了的。”
这么一说,太后堪堪放下了心。
宁瓷为了让太后彻底消除怀疑,她又问:“老祖宗,您刚开始喝的时候,除了肚子绞痛,还有什么反应没有?”
太后迟疑着道:“倒是窜了三回稀。”
宁瓷却笑得更甜了,继续胡诌道:“那就是了。有时候咱们身子里不舒服的东西,或者多余的,影响咱们身子康健的病症,会随着窜稀之类的排除体外,这个很正常。恭喜老祖宗,贺喜老祖宗,您的身子,最近应该是无碍了。”
太后一听,终于放下心来,却听见宁瓷又道:“您若是不放心,我为老祖宗再把脉瞧瞧。”
太后把手伸了过去,口中不住地满意笑道:“没什么不放心的。原来高院使还在的时候,哀家就依着你俩。现在他没了,哎……哀家也只能听你的了。”
宁瓷屏息凝神地仔细诊脉,却在太后强而有力的脉搏之下,很细微地感受到另一层微微的脉象。
很好,孩子还没掉,但这脉象瞧来,似乎依然不大稳。
看来,最近还要给太后多服用一些保胎的膳食。
“嗯,脉象瞧着,老祖宗身子虽有些疲乏,偶有一些个酸胀之类的炎症,但是无妨,这些我都可以为您用施针来调理。”宁瓷满意地捏了捏太后的手腕,顺势也捏了捏太后的肩膀,为她捶了起来:“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细心伺候好您的。老祖宗,如果您还是不放心我,您可以在太医院再寻个院判来,让他……”
“找什么院判?有你在就成。”
宁瓷笑了,她这么说,其实是故意的。
现在的太后,还怎么敢再去找其他院判?
太后果然是过了天命之年,就人老糊涂了,竟然能为了堵住他人之口,就痛下杀手。却也因此,堵住了她自己的性命之路呢!
两人正说着,达春通传,四皇子来了。
话音刚落,不待太后回应,燕湛就像是一团怒放的火球,直接冲进了正殿。
“老祖宗!”他哀声叫道:“外头那帮臣子,快要欺负到咱们头上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慢点儿!”太后瞧着燕湛这么一副不冷静的模样,忍不住地斥了他几句:“若是想要成大事,就要有处变不惊之能。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宁瓷见状,知道他俩要议事,转身便离开。
谁曾想,她刚走出了殿门,踏上长廊,达春便跟了过来:“宁瓷公主。”
宁瓷的心思微微流转,便猜到达春要问的是什么。
事实上,刚知道太后怀有身孕时,瞧着达春脸上那幸福快乐的红光,再看看这两日,太后对高院使痛下的杀手后,达春那副沉默不语的模样,宁瓷早就知道他俩之间嫌隙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