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沈言白也被一道柔和却坚韧的屏障隔开，任凭他如何拍打冲击，屏障纹丝不动，只映出他焦急万分的面容。
谢凝夭再无后顾之忧，手腕一翻，重新握紧无奇剑，她将自身力量注入剑身，无奇剑发出嗡鸣。
谢凝夭身形犹如一道残影，挟裹着杀气，凌空跃起，朝着七杀长老当头劈下。
她的剑势如狂风骤雨，丝毫不给七杀长老半分喘息的机会，剑光虽未直接命中他的要害，却如同附骨之疽，在他身上不断增添新的伤口，肩胛被刺穿，大腿被撕裂，手臂也皮开肉绽......
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袍，最终，他力竭难支，“噗通”一声，颓然瘫倒在地，气息奄奄。
即便如此，他依旧抬起手指，指着谢凝夭，声音嘶哑道：“你......你不可以杀我！”
谢凝夭提着滴血的无奇剑，朝着瘫倒的七杀长老步步紧逼。
她居高临下，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垂死的蝼蚁，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谈条件？”
七杀长老慌不择言地嘶吼道：“我可是堂堂仙门长老！名义上......名义上也是你的师尊！”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欺师灭祖，天地不容！你怎敢杀我！”
他竟一时忘记了，谢凝夭早已被整个仙门逐出。
谢凝夭却骤然顿住，脸色的笑意更甚，声音轻柔，道：“哦？好像是的呢......那好吧，我不杀你。”
谢凝夭收起了无奇剑，她缓步上前，微微俯身，伸出手，一把抓住七杀长老的衣襟，毫不费力地将他从地上提起来。
“来，好好看看。”她强迫七杀长老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道：“看看那些被你折磨的魔，都成了什么鬼样子？”
她的手指扫过那些因黑石而瘫倒在地、生死不知的魔，他们肢体扭曲，气息微弱，如同被玩坏后丢弃的残破木偶。
七杀长老被她身上散发的杀意刺激得浑身颤抖。
谢凝夭怒意道：“你说！我怎么能......让你这罪魁祸首，如此轻易地，痛快地死去呢？”
话音未落，谢凝夭狠狠扼住了七杀长老的咽喉。
七杀长老脸色由惨白变为骇人的青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声，四肢徒劳地挣扎。
就在他濒临断气的刹那，谢凝夭的手猛然松开。
“呃啊——！”七杀长老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肉瘫软在地面上，他剧烈地挣扎、喘息、咳嗽，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从极致的窒息感中缓过一口气。
他眼球充血，看向谢凝夭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含糊不清地挤出一句：“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凝夭闻言，微微歪着头，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原本冰冷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呵呵......”她轻笑起来，声音清脆道：“那不如......就来个以牙还牙吧？”
话音未落，谢凝夭用剑精准无比地断开七杀长老的筋脉，骤然间，七杀长老爆发出凄厉惨叫，紧接着，他修炼百年，辛苦积攒的修为，如同被扎破的皮筏子里的气，疯狂地溃散。
“唔——”七杀长老痛苦得蜷缩成团，全身控制不住地痉挛，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谢凝夭！你......你个疯子！有种就痛痛快快地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谢凝夭看着他在哀嚎的模样，她脸上的笑容越盛，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故作惊讶道：“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呢？您可是堂堂仙门长老，名义上更是我尊敬有加的师尊啊！弑师？那可是大逆不道，天地难容的重罪！我怎么能干呢？”
她字字诛心，如同细盐洒在七杀长老的伤口上。
七杀长老的理智被彻底击溃，他抛弃了长老的威严，污言秽语的咒骂脱口问出。
谢凝夭听得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道：“聒噪。”
下一瞬，她抬脚便是一记利落的侧踢。
“嘭！”
一声沉重的闷响，七杀长老的咒骂声戛然而止，彻底晕过去，宛如一滩真正的死肉。
该死的人，终究还是落败了。
营寨中，血腥气弥漫，只留下这如同炼狱过境后的残局。
无奇的身影立刻在谢凝夭身边显现，他小心翼翼地搀扶住谢凝夭微微摇晃的身躯，担忧道：“主人！你的脸色好差！你没事吧？您刚才的伤势......”
谢凝夭借着他的搀扶勉强站稳，轻轻摇头，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道：“无妨，只是消耗大了些，还死不了。”
她目光扫过地上那些重伤昏迷、气息微弱的魔族，以及同样受创不轻的叶书怀，没有半分迟疑。
她抬手无奇剑悬浮在眼前，随即，掌心凝聚起一股精纯而古老的魔元，以无奇剑作为桥梁，将它小心翼翼地引出。
暗紫色的纯净魔元如同潮水，从剑尖流淌而出，迅速覆盖了在场的每一个魔族，包括叶书怀。
魔元温和地渗透入他们千疮百孔的身躯，修复着他们断裂的筋脉和衰竭的内腑。
无奇在一旁看着，脸色瞬间煞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主人气息正在飞速下降。
他不顾一切地喊出声：“主人！快停下！这样会损耗你的真气，你的身体受不了！”
谢凝夭的额头已沁出冷汗，身体因巨大的能量输出而轻颤，但她并未停止。
她侧过脸看向焦急万分的无奇，嘴角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安抚道：“不必担心，我自己尚未入魔......身体本就承受不了这股力量。”
“与其让它在我体内肆虐，倒不如......用来救他们的命更划算些......”
无奇看着谢凝夭虚弱的模样，还想继续劝阻，却被谢凝夭打断，道：“你现在去仔细检查四周，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受伤。”
无奇满脸都是不情愿，小声嘟囔反驳道：“哪里还有什么其他人嘛！那些怕死的侍兵，早就趁乱跑得影子都没了！”
谢凝夭眉头紧锁，命令道：“快去！”
无奇身体不由自主地一僵，只能闷闷地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赌气似的转身，开始在满地狼藉的营寨内搜寻起来，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憋屈。
谢凝夭本就强行使用不属于她的力量，消耗巨大的真气，此时更是将那股力量拔出，一阵阵的虚弱感席卷全身，在耗尽最后一丝力量，勉强确认所有魔族包括叶书怀的气息趋于平稳后，她强撑的那口气骤然溃散。
噗！
她喉头一甜，一口鲜血被她死死压在喉间，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支撑着魔族与侍兵的屏障，如同失去燃料的火堆迅速黯淡，最终如同碎裂的琉璃，彻底溃散。
屏障消失的瞬间，沈言白如同脱缰的困兽，身影化作一道疾风，飞扑至谢凝夭的面前。
他伸出双臂，似乎想扶住她，却又不敢轻易触碰，道：“凝夭！”
谢凝夭只觉得耳鸣阵阵，天旋地转，她不是不想回应，而是只要一张口，只怕她会忍不住的喷出难以压制的血气。
沈言白见她惨白着脸，避开他的目光，默不作声，一颗心瞬间沉入冰窟。
“凝夭......”沈言白带着破碎的哭腔，压抑许久的情绪骤然爆发。
他猛地抓住谢凝夭的手，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声音嘶哑喊道：“你就这么恨我吗？”
“连看我一眼都不愿？”
他语无伦次，仿佛要将所有压抑的痛苦倾泻而出，道：“我也没有办法啊！”
“我也不想杀你的！可那时......那时我真的不想让你死啊！我不想！”他几乎是哀求着道：“你就理理我......好不好？求你了......”
谢凝夭被他这不合时宜的煽情，简直是要气晕。
现在是哭诉这些的时候吗？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魂归地府了！
谢凝夭强压下喉头腥甜，一字一顿地质问：“为什么......不想让我死......就得杀了我？”
这句话刺中了沈言白心中不可言说的秘密，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死一般的沉默。
又是这样......
谢凝夭只觉得最后支撑着她的那根弦，“嘣”地一声彻底断开，无边的黑暗将她吞没，直愣愣地倒下。
沈言白慌乱中喊道：“凝夭——！”
沈言白本能地伸出双臂，却被猛烈的撞开，在他踉跄后退，谢凝夭已经被无奇抱入怀中。
他低头看着谢凝夭毫无血色的脸，怒火中烧，对着沈言白就是一顿讽刺，道：“滚开！你这个晦气的东西！离我主人远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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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梦
谢凝夭沉睡了很久，她总觉得自己沉在寒潭里，始终睁不开眼睛，身体也不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