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您前几天还惦记大公子惦记的睡不着觉,您看,这不就有信了?”丫鬟笑道。
薛老夫人接过信,举目看去,越看面色越沉如水。
这不孝孙,竟在蜀地还战乱着呢,与那云丫头……
真是脸面都不顾了。
薛老夫人叹息一声,那云丫头看着柔顺,没料到竟是这么一个有主意的人。
说走便走,那日她忽然离去,府里人可是到了夜间才反应过来。打着灯笼找了半宿,甚至准备去报官。
眼看着快到与陆家约定好的成亲的日子,瞒也瞒不住了,免得陆家质问,还是薛老夫人亲自上陆家去说明此事。
陆家如今也算有实权的人家,陆玠出狱之后破格提拔到礼部,狠得圣上青睐,本想着结了亲家沾了亲,怎么说都算一桩美事,怎料到这亲家眼看着又结不成了,不仅结不成,还和张家一样,恐会生出怨怼来。
要如何说呢,说这丫头自小与姐夫薛钰亲厚,心中牵挂薛钰,竟自己跑去那蜀地找人了……
薛老夫人只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没这样丢脸的时候,在陆夫人狐疑的注视中,她也只得佯装淡定。
云央去了蜀地,与薛钰相会,两个孩子都平安无事,薛老夫人的一颗心也放进了腔子里。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薛老夫人又重新看了一遍手中的信,怎么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还说什么若是他无命归来,定要让云央自择婚嫁,亦或就将她长久的养在薛府。
老夫人纳闷得很,二人在蜀地不是平乱去了么,也罢,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守着自己心尖上的人,守不住也正常。
可这若是让云丫头有了身孕,日后免不得成为对手说嘴的把柄。
偏这个时候又无法与薛钰回信,薛老夫人只得一声叹息接着一声。
*
夜色深了。
迷蒙中仿佛能听到琉璃瓦顶溅落的雨声,又像是下过雨后芭蕉叶滴落在水潭里的涟漪。
云雨初歇,薛钰将云央紧紧抱在怀里,手臂搂着她的月要,身下铺着他的衣袍,衣袍上斑驳不堪。
黑暗中,男人的薄唇贴着她的额头,轻吻:“你是我的了。”
洞室中静谧一片,除了暗河流动之外,便是二人均匀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天光渐亮,暴雨过后雨过天晴,有温润的风自石缝中徐徐拂过云央披散的长发。
烛火跳动的厉害,突然哔啵爆开。
石榻上的女子乍然一哆嗦,睁开了眼。
身上酸痛,一张脸云霞般绯红,衣衫半掩下滑,露出的峭立锁骨一路往下都是片片深浅不一的红痕。
云央缓了会儿神,环顾一周,方想起昨夜是敌军突袭,他们被逼到了矿洞里。
入目是幽冷的黑色石壁,棱角打磨的光滑圆润,石壁上有几个火把幽幽吐着火舌,不辨日夜。
云央低下头去,便见自己竟穿着陌生的绸衫,清雅的天青色,宽大,沁着细腻的凉意。
她抬起手闻了闻,安静幽凉,是熟悉的气味。
薛钰……薛钰!
云央起身,桌案上有放好的碗筷和饭菜,她趿着绣鞋下床,刚站起身,腰部陌生的酸痛传来,云央龇牙咧嘴地跌坐回去。
疼痛让脑海逐渐清晰,她缓缓想起昨夜都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他很温柔,疼痛也是可以忍受的范围。
只不过她缠着他,或者是他纵着她,记不清有多少次了,才会酸痛难耐。
她记得他紧绷时腰腹间自然显露的块状纹理,顺着青筋再往下只看一眼,她就羞的骨头都酥了,仓皇闭上了眼。
情潮激荡难平,薛钰一双狭长的眼黑亮的惊人,兴致勃勃,手从她的月要后侧滑进去托着她不放开,声音暗哑中带着失控的诱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汗津津的难受,艰难推搡着他,声音也黏糊糊成一团,可换来的却是他追着吻。
脑海中那场景消散不去,她简直心尖发颤,脸红耳热的。
云央半躺回床榻上,漆黑的睫毛遮住眼睫,嘟着红肿的唇,愣愣发着呆,仿佛还无法从曾经融洽亲厚的关系变成这样的事实中反应过来。
执念和贪欲终是成了化不开的爱欲。
薛钰来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朦朦胧胧的光晕里,她的乌发铺了满床,穿着他的素衫,卷起的绸衫并未系紧,秀美的眉头紧蹙,眼尾潮红,神情迷茫。
他的胸膛泛起一波波涟漪来,饶是已有了昨夜,难掩的悸动也依然悄然回荡在他心间。
他唤了声,“央央。”
云央惊得赶紧坐起来用被子裹住自己,声音还有些嘶哑,却柔柔的嗔道:“你走路没声音的?吓我一跳!”
他踱步过去,坐在她床边,将温水喂到她嘴边,“渴了吧?”
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仰起脸,柔软的看着他。
他的心便像水一样柔软,温声问:“疼吗?”
他这一问,云央只觉得天旋地转的羞赧袭来,低垂着缱绻的眉眼,小声说:“不疼,就是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他咀嚼她话里的意思,蹙着眉,想回上京后要多翻阅此类书籍,争取能让她舒服。
若说上京中的勋贵公子,尤其是像他这样按照未来家主来培养的,哪个房里不得塞几个通房侍婢?
而他年少知事时一门心思扑在学问上,除此之外便是游历大昭,还曾拜入剑阁门下。
后来待他有了官身,后宅的规矩已经奈何不了他了。
清清白白到快二十五岁,薛钰忽然有种惆怅难言的感觉,纸上得来终觉浅,或许该当下就问问她的感受,才得以立即改正。……
于是他神情严肃,认真问:“那如何才能让央央舒服?”
云央呼吸一滞,薛钰冷冽又混杂的气息扑在她面庞上,分明是锦衣玉冠端方知礼的模样,问的却是这样荒唐的问题。
还好似在探究什么难事。
云央的心跳陡然快了起来,面上却不表,气吁吁地推他,“好了不许说了,混蛋!”
“薛钰……混蛋!”
他垂眸注视着她,心都快化了,语气温柔,“先起来吃点东西罢,都是些好消化的汤汤水水。”
说罢,俯下身去拾起绣鞋为她仔细穿上。
他的指尖有薄薄的茧,应是握笔所致,似是无意,若有若无地蹭在她的脚背。
云央满脸绯红,举目望向洞室外,估摸着这会儿天都大亮了,外头肯定有人守着,这样也太不像话了些,她嘟囔,眼神软软看着他,“我自己穿……”
他薄唇勾起,忍俊不禁,一只手握着她纤细的足腕纹丝不动,一只手慢条斯理地为她穿好绣鞋。
用过了饭,才知现在已是晌午了。
昨日和他们一起逃出来的人们都安顿在了这幽深的矿洞中,只需等待朝廷大军来援即可。
矿洞冬暖夏凉,除了有往来巡逻的士兵显得气氛稍稍紧张外,并无什么特别不适的。
到了夜间,薛钰回来,换下了外袍,只套了件雪白松散的里衣。
他竟不避着她换衣服,宽肩窄腰,薄肌长腿,乌发垂在腰间,与腰腹处纵深的几根青筋交错。
云央屏住呼吸。
他转身看她,脸上是斯文清雅的笑,“看什么?”
“真好看,你。”她由衷赞叹。
他踱步过来忍俊不禁,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他记得初识时,她便夸赞过他好看,那时无关风月,小姑娘清澈的眼眸中都是坦荡的欣赏。
而现在……
薛钰微微眯起眼,眸光流转间风华愈盛。
两人依偎而眠,他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额头相抵,鼻尖厮磨,亲昵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她初破,不宜再承受。无论对她有着如何汹涌的渴欲,都不应在这个时候让她心生恐惧来,应做的是安抚。
“云央,央央……”他在她耳边低低叫她的名字,“把心给我好不好……”
“身心都是你的。”她颇为大方。
他轻柔的吻印在红唇上,半阖着眼沉沦在绵绵温情中,语气温柔的不像话,“不要离开我……我会疯的。”
衣袍滑落,体温温热,肌肤贴着肌肤,鼻息间都是对方的气息,睡得尤为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她睡了又醒,轻声地与他说着话。
“朝廷大军来了,仗很快就会打完吧?打完了,我们就可以去寻母亲,寻姐姐,对不对?”
“嗯。”他阖着眼,指尖在她滑腻的肌肤上轻抚,像是安慰,“放心,很快会结束。我们寻到母亲,和姐姐,便回上京,回薛府。迎娶你。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你看了一定会喜欢。”
那枚簪子,还躺在他书房的暗格中。
那暗格中还有她第一次写下的他的名字,还有她的手帕,她赠予他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