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寐前欢_罗敷媚歌【完结】(42)

  也一直记得她被拐到乡下庄子去,他是怎么排除万难找她寻她的,也记得他累的瘦了一圈的嶙峋模样。

  好在现在养回来了些,看着不那么仙风道骨了。

  “在我心里,姐夫很好。”云央低着头小声道。

  这句话对薛钰来说实在受用,她初到上京时对他的误会和戒备不知何时消除了,桀骜鲁莽的少女难得地对他生出了些认可来,失去双亲,认准了他是姐夫,竟还生出了依赖。

  薛钰恍惚觉得,仿佛他之前二十三载的那些成就,都不及她这一句话。

  “就你觉得姐夫好。”薛钰低低道,没来有的说出了这一句,“姐夫都老了,没那么多人喜欢我,也没人把我当成香饽饽。”

  “姐夫老?哪里老?”云央惊奇道,暗暗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他与她差的年岁,“的确姐夫这年岁勤快点的都做好几年爹了,你放心啊,等姐姐回来就那啥,就、就让你们赶紧圆房!”

  说完,脸色一红,一溜烟地往前跑了。

  第29章 柔情蜜意定是夫妻

  天全黑了下来,夜市却越来越热闹,灯都逐个亮起,如千点明珠流淌在夜色里,因尚在年节,沿街店铺基本上是通宵达旦,街市上的人摩肩接踵,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

  云央东张西望,瞧什么都新奇,买了一堆叫不上名的小玩意,把包袱都装满了,也不让他拎,就自己抱着,眼睛都放光。

  前面好些人围成一圈,云央跑得快,拨开人群往里钻,原来是有人在猜灯谜,一排排悬挂的彩灯各色各样,下面坠着的谜面各有不同,若是猜对谜底了,便有不同的奖品作为彩头。

  云央看的高兴,在幽州也曾有过猜灯谜的,但远没有上京的这种规模大、彩灯精致,彩头还有做成兔子状下面还悬挂着风铃的灯笼,烛火在灯笼里还会转,随着转动,那兔子就能奔跑起来!

  云央看准了那兔子灯彩头,回过头来对薛钰热情相邀,“姐夫来试试?”

  薛钰摇头。

  云央却不答应,从人群中蹦起来对他喊,“来嘛,快来,姐夫!求你啦!”

  薛钰扫了一眼灯笼上的谜面,是有巧思,但不多。对于曾在翰林院担任翰林编修,参与过科考出题的薛钰来说,这实在是小儿科,若真参与其中,未免欺负那些同竞技猜谜的平民百姓们。

  可在看见抬眸仰望他的少女时,他拒绝的话就说不出了。

  “求你啦姐夫!!”云央喊道。

  薛钰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不想她等,原本端方的脚步越走越急。

  簌青愣在原地,公子刻在骨子里的沉稳、谦逊,怎么都不见了?

  眼看着公子解了一个灯谜不够,还又解一个,一个接一个,只因云二姑娘看上的那兔儿灯是这灯谜摊子上最拿得出手的彩头,需得连解五个灯谜才可拿到手。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公子神态自若,簌青只觉得不认识公子了,这一晚上,公子也笑的太多了,不是素来不喜热闹么?

  薛钰每答对一个谜题,云央就拍着手一阵欢呼,吸引的旁的人也都来围观,欢呼声此起彼伏。

  薛钰忽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即便当初三元及第金殿传胪也没有这样……

  云央笑眯眯从老板手中接过还在缓缓转动的兔儿灯,赞许地看了一眼薛钰,心中激动面上却不显,轻描淡写道:“我们也就是凑凑热闹,老板,下次有更好看的灯,谜题记得出难一些呀。”

  那灯的灯影剔透,流转间光斑斑斓,照得那少女的脸庞清俏美好,笑靥如新月,极甜,极媚。

  薛钰恍然间意识到,云央真的长大了,脱皮化境,竟幻化出这么一个勾人而不自知的妖精来。

  那灯谜铺子的老板曾经也是个读书人,每一面灯谜都是点灯熬油的巧思,如今被面前的男子逐个击破,方有种遇见知音的感觉,而且这个知音解题的路数明显高于他不止一点。

  再一看面前的人,男子身量很高,有副好皮囊,气质温润沉稳,女子清丽娇俏,鲜妍婀娜,脸上却全无寻常女子的羞涩,对于心属之物全是势在必得的笃定,二人言笑晏晏,柔情蜜意定是夫妻。

  “公子才高八斗,真令在下佩服!不知公子师从何人?我那最后一盏灯谜,是我自己都解不出来的绝句!公子对的一手好对子啊!”灯谜铺子的老板拱手一揖,真心夸赞。

  云央心中嘚瑟的不得了,既嘚瑟又骄傲,特别想告诉老板,他是得了三元及第的状元郎的亲自指点呢!可她又深知薛钰谦逊自持,定是不愿她当众揭露他的身份的,云央只得憋住不说,但未免有些锦衣夜行的遗憾。

  她的姐夫是个多么优秀的人啊!

  老板满面含笑,颇为激动地又赠送了云央一个小灯,满口说着吉祥话,“今日年节,多送你们二位一个百年好合灯,可悬挂于帐子内,旋转时的光斑便可投在帐子顶,颇为有趣!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薛钰帮云央提包袱的手顿住,抬眸正色道:“你误会了,她是我的妻妹。”

  云央心中惭愧,松开了原本牵着他袖子的手,暗骂自己忘了男女有别这回事,心里愈发地信任姐夫了。

  庙会结束的时候下起了小雨,彩灯都熄了,赏灯的观景的凑趣的人如潮水般褪去,人声却还喧闹,有孩童不满于方才没买那摊子上的九连环,有夫妻分吃一碗甜酿甜甜蜜蜜的,还有拎着大包小包急着回家的。

  薛钰和云央走在人潮里,恍然间和夜色融为一体。

  雨势愈发凌厉起来,许多游人没带伞被浇湿了也不恼,嘻嘻哈哈笑着找屋檐躲雨。

  马车停在不远处的巷子里,如果等马车穿过人群过来,还不如二人速速走过去。

  薛钰面容沉静,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了云央身上,又为她系紧了帷帽,“走快些,别着凉了。”

  雨势缥缈飘摇,兜头打来,云央身上却骤然一暖,鼻息间都是好闻的沉木香,那大氅还带着他的体温。

  她抬眸看他,透过雨幕,雨珠顺着薛钰清瘦的颈滑落,薄肌冷白,被雨水冲刷后有种洁净的禁欲感,不知从何处刮来一片凌厉的雨水,很快浸湿了他穿在里面的锦袍,宽肩窄腰,天青色的衣袍贴着胸腹,勾勒出特属于青年人结实紧实的胸膛来。

  她愣了愣,然后紧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跑。

  薛钰人高腿长,云央使劲儿跑才能跟上,怎料一脚踏空踩进了青石板翘起摇晃的淤泥里,绣着白梅的绣鞋登时一片脏污,那泥水将罗袜都浸透了,森然的冷意自脚下袭来。

  薛钰停下来,恍然明白是自己走的太快。

  他在她身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

  云央在马车里就已睡去,半梦半醒间,又坠入了看不见的黑暗里,拧着眉,头偏在一侧,嘴里嘟囔着什么。

  薛钰于忽明忽暗中凝视她清丽的脸庞,与之前的雀跃不同,她的脸色略显苍白,秀美紧蹙,神情茫然而惶恐,如同无人可依失去了主心骨。

  车轱辘一晃,在她的头撞上马车壁时,薛钰伸手垫在了她脑后。

  薛钰很想告诉她,她不必为以后担忧,他会妥善安排好她的人生,让她如前十几年一样安安稳稳。

  云家将她养的天真骄纵成什么样了,到他身边来了就要受委屈?那不成。

  隔着养的如缎子般的长发,云央的脸贴着他的手掌,马车中这样的昏暗,车窗外的羊皮灯朦胧的光一晃一晃,薛钰清清楚楚地看到她亲昵地在自己手上蹭了蹭。

  她的脸这样白,苍白没有血色,脸上似乎还挂着泪痕,鼻子一抽一抽,像是在梦里哭。

  薛钰的心口骤然一痛,那痛感细密绵延到四肢百骸,难以抵挡,难受,浮躁。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竟想将她拥入怀里来细细地哄,想为她隔绝世间的风雨,想抱着她再也不放开。

  她口中低低呢喃着什么,丰盈的红唇翕合。

  薛钰鬼使神差地靠近,听清了那话,“姐姐,姐夫他很好……”

  是啊,她今天不止一次说他好。

  甚至早在写给云嘉的信里,字里行间就都是对他的真心夸赞,君子如玉,端方持重,堪为人夫君。

  她的每一句赞美,都落在了他心头,直往下沉。

  薛钰停在云央肩头的手最终握成拳头,骨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而后颓然落下。

  一向目标明确的天之骄子,仿佛被看不见的情愫所打败,薛钰只觉得自己最近所为都与多年来所奉行的道理相悖,知道自己不该对云二叔用私刑,不该把繁重的赈灾事务推给同僚,自己跑去那乡野寻她,他分明可以派人去,可不知怎么的,身体有自己的想法,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刀架在了那人牙子脖子上。

  他也不该私自带她出府逛庙会,更不该去解那灯谜,还不该把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更不该不顾男女有别,众目睽睽下背着她。

  他不该、不能做的事太多了,可一桩桩一件件,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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