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善探究人心,料想云央前来,眉间又满是哀愁,必然遇见了需要他帮忙才能解决的事。
而且此事,要么是在薛少师那里碰了壁,要么就是薛少师无能为力的。
不过,何事能让他都无能为力?
至此,心头的苦涩褪去,浮起一丝畅快来,何必总是望洋兴叹?她对他无意,那他就不求她的心,求她的身,将她禁锢在他身边,也是很好的。
“做父亲算什么,孤不稀罕。”太子的气息贴着她的颈侧,“云央,云央……孤更想要与你的孩子。”
“你放心,孤会给你名分,不止名分,权力、地位、财富,一样都不少,除了皇后之位,其余的孤都可以给你,贵妃好不好?云贵妃?”
而后又自言自语,“云这个封号不好,太普通。宸字喜欢么?宸为尊者,宸贵妃?”
云央看着太子阴郁而癫狂的模样,身子僵硬,深吸口气道:“民女明白殿下的处境和不易,民女不求什么贵妃之位,殿下,殿下你先放开我,我有话跟你说。”
她红唇翕合,双眸氤湿,胸口急促起伏着,似乎被他的气势所摄,惧怕,却又不敢躲避,只最大限度地偏过头去,仓皇又可怜,可偏偏露出的那段脖颈纤细雪白,绷起的细细的血管微微跳动,隐入刺绣领口中去,叫人看得血脉偾张。
“云央,莫怕。”太子放缓了语气,还是不舍得松开她,只放松了些手上的力道,“你姐夫看你看得紧,孤好些日子没见你,孤很想你,想你想得厉害,让孤抱抱,抱着说。”
云央被他抱得浑身发麻,手脚都冰凉了,与他接触的皮肤似有万千蚂蚁在爬,尤其是想到他即将为人父还如此放荡,胸口更是泛起一阵阵恶心来。
“有什么事来找孤,是谁为难你了,还是有谁招惹你了,孤来为你撑腰。”太子微阖着眼,将脸埋进她的乌发中喃喃道。
“殿下可知道新科探花陆玠?”云央问,“近来京中多传言他通敌卖国,殿下以为如何?”
外面的雨势愈发凌厉,从高大的殿门望去,能看见天地间苍茫一片,东宫中叠翠如烟,殿内也愈发阴暗了。
“陆卿他,陆卿年少有为,学富五车,立身极正,从不参与党争站队,是个纯臣。”太子亦给了陆玠很高的评价。
云央放了心,缓了缓,道:“太子可知他现在情况如何?”
“陆卿正在回京的路途中,约莫再有两三日就可抵达,届时直接入诏狱候审。”太子语气极为温柔亲昵,“云央妹妹还与陆卿有过交情?”
“殿下,你,你先松开我,你这样我不好说话了。”云央半撒娇半嗔怒道。
太子就喜欢她与他不生分的模样,心一软,便松开了她。
云央想了想,与太子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与陆玠的渊源,无关男女情爱,只因要报他救命之恩,再加上害他与亲人失散十几年的愧疚,都尽数说出。
说完,一双疲倦的眼睛低垂着,面上平静,心里却沉沉。
太子垂眸看她,她这惊慌失措又故作镇定的样子甚是可爱,他很想去吻她,可又怕吓到她,耐着性子道:“不成想你与陆卿竟还有这样一段过往。那云央妹妹想让孤如何做呢?”
他根本不在意一个臣子的死活,更不在意此人到底是被构陷还是确有其事,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尤其是在朝堂之上,一不小心就会被拉下深渊。
陆玠自己为人过于刚直,得罪了人还不自知,那便代表他并没有为人臣子的能力。
尤其是他还和云央有过这样一段,那便更不能活了。
“殿下,殿下你能不能为陆大人脱罪?陆大人他是个好人……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他,不想他落得这样一个结果。”云央道。
“当然可以。”太子淡淡道,带着高位者的从容松弛,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只是,我为何要帮你呢?”
“我知道殿下对我的心意,只是殿下,殿下你都要为人父亲了,第一个孩子啊,殿下,你也要多为孩子和太子妃想想,若在此时您纳了我,太子妃娘娘得多伤心啊,一伤心,再累及腹中小皇子就不好了。”云央仰起脸道,“而且殿下,我已与张家定下来了,难道殿下要夺臣妻么?”
“孩子算什么,孤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皇室开枝散叶不是常态么?你以为孤稀罕和她的孩子?”太子冷笑道,“她贵为太子妃,若是为此事耍小性子,那便是她的不是了。”
云央惊讶道:“可、可民间都传殿下极为宠爱太子妃。”
太子倏地笑了,“以后还会传孤极为宠爱这个妃,那个妃,但妹妹记住,那些都是假的,孤的心唯有妹妹可得。”
“可……”云央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拦腰抱起大步往内殿走去。
“云央,孤想你许久了,你就当自己不该招惹孤,招惹了孤,此生此世,累生累世就别想挣脱……”
高悬的帐幔本十分厚重,却在云央的挣扎下剧烈荡漾。
云央的长发披散凌乱,雪肩半露,双手推着太子火热硬实的胸膛,急急道:“殿下!殿下,我许了人家的!我以后是前镇军大将军的儿媳,殿下忘了圣上说要对大将军满门优待,殿下若欺辱张家儿媳,可想过将圣上的脸往哪儿搁!”
太子对云央的感情压抑已久,听到她许配给张家后的酸涩和无能为力在此刻重新席卷而来,他扣住她的双手按在头顶,俯身胡乱找着她的唇,喘息凌乱,断断续续说:“那又如何?只要你我心意相通,大不了暗处行事……谁也不告诉,偷香窃玉岂不刺激?待我承袭皇位,想个由头灭了张家满门就是,届时、届时给你换个身份,重新当孤的宠妃……你姐夫真是给你找了门好婚事,想来那张谦婚后也不会碰你……”
说着一边自己去扯腰间的革带,一边拉着她的手向下,“云央,云央,求你了……回应孤,好不好……”
在触及那物的瞬间,云央再也忍受不住,一用力便挣脱了他的桎梏,太子顺着她的力道被推的撞到了床柱上。
太子一声闷哼,云央惊恐地跳下床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殿下收回那些荒唐之言罢!”云央颤声道。
太子勾唇冷笑,神色阴郁,曲起一条腿,闲适懒散地靠在宽大的床沿,从未被人这样拒绝过,忍不住挑衅道:“你今日来东宫,不就是来勾引孤的?云央妹妹真是好样的,自从来了上京,就住进了不少勋贵子弟的心里罢?妹妹是怎么做到的,能让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你?却还能恍若无事地嫁给那不解风情的张谦?张谦能满足得了妹妹么?”
云央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太子,气的头脑发晕,脱口道:“殿下竟是这样想的?我以为殿下是个好人,是为人君……”
“那你就以为错了!”太子倏地打断她,倾身上前死死盯着她,“孤就是个男人,就是个觊觎你的男人!你来找孤为陆玠求情,就没想到要走到这一步么?妹妹真是自私,什么都想要,什么又都不舍得付出。”
云央气的呼哧呼哧喘着气,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人也清醒了,是她太天真了,以为太子是个好说话的,原来人世间一切都是等价交换,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相应的。
她是该庆幸,太子贵为储君,富有四海,自己至少有可以与他交换的东西么?
是啊,她什么都没有,只有她自己了。
若他想要……
“别跟我置气了。”太子缓声道,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让孤哄哄你。再别对孤施展拳脚,孤这身子可禁不住妹妹收拾。”
云央迟疑片刻,咬牙起身,一步一步朝床榻上的太子走去,他伸手扯过她的手腕,起身低头想吻她,她扭头躲过他的吻,颤声道:“殿下、殿下能保证救陆玠一命么?”
“他不能保证。”有一道戾气十足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背着光,云央眯起眼,看见那一袭颀长清正的身影大步朝她走来。
“姐夫?”云央喃喃道。
薛钰长臂一揽,将她从太子身前拉到自己身侧,目光锐利,下颌线紧绷,脸色生寒,仿佛换了个人,怒极反笑地看着太子道:“殿下吃撑了?把手伸到臣后宅来了?”
“臣奉劝殿下一句,不要再打云央的主意……”薛钰目光很冷,话语间隐有风雷,“报效君王是臣与内阁阁老,吏部礼部侍郎众大人的宏愿,但这个君王,臣等只认正身率下的仁德之君!”
太子面色青白,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怒极,却克制道:“少师这话是什么意思?少师如今是枉顾君臣之礼了?”
薛钰剑眉拧起,脚下分毫不让,如皓月当空清正皎洁,“殿下若立身正,又何惧臣之所言?强夺官眷,殿下若不以为然,臣就将此事披露,让文武百官评评理,也让天下仕林看看殿下天威!”
太子似笑非笑道:“少师若真如此做,倒是大义,只是这大义要牺牲的是云央的终身幸福,让人知道她与东宫有染,往后谁还敢娶她?与张家的婚事怕是要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