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寐前欢_罗敷媚歌【完结】(92)

  说罢,给她灌了醒酒汤,又找了清凉的面巾给她擦了脸。

  没擦两下,那双迷茫又空洞的眼里竟流下两行清泪来。

  蓉儿愣了,叹了口气,为她擦去眼泪,“姑娘,您与公子这是闹什么呀……”

  云央抹去眼泪,道了声谢,自己爬到床榻上侧过身躺着,显然不想再说话。

  自那日之后,薛钰就莫名其妙地将她关在了槿香馆,吃喝用度都不变,只是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她踏出院门一步。

  那院门哪里拦得住她,云央强行闯出去后才发现,槿香馆周围竟默然而立着六七个男人,沉默而彪悍,不分日夜地守着。

  这是摆明了就不让她出去。

  其实从牢房出来之后,她就隐约觉得与薛钰之间有什么变了,她不想去细究,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法回应他的这份情,注定了不能让他舒心,索性破罐子破摔。

  可却没想到竟到了这样针锋相对的地步,他禁了她的足,还避而不见。

  心中憋闷过后便是委屈,委屈越积越多,成了怨怼。

  蓉儿见她安安静静睡着,便放了心,又怕她喝了酒体热,半夜被热醒,走时便给窗子留了个缝。

  居室内一片寂静,云央翻过身望着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潇潇洒洒地铺了满地,银白一片,像是一个虚无的幻梦。

  薛府外,亦是寒风呼啸,夹杂着漫天飞雪,打在马车壁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到了约定地点,马夫赶忙下车,点亮车檐下的羊皮纸灯笼,微弱的光在这雪夜里摇曳不定。

  车帘被轻轻掀起一个角,露出一张俊美却带着些许倦意的脸。

  薛钰裹着雪白的狐裘大氅,衬得面如冠玉,只眼下有隐隐的乌青,他朝车门外的番子做了个手势。

  东厂的番子并不是第一次见薛钰了,与他禀报消息的几次,这文人都是沉稳淡定的,而这一次,好像变了许多,没变的是身上那股莫名叫人信服的气度。

  番子垂下眼,双手呈上那封信。

  如今朝野混乱,皆是这位薛大人的手在搅弄风云,眉目间的倦怠,也是理所当然,看了这封信后,怕是会更……

  虽不知他执意要寻的姑娘是谁,但就看这些年花的银钱,那位姑娘必然是十分重要的人物。

  马车里,薛钰将那封密信捻在手中,有一瞬的怔然。

  一年前,他去地方公办时曾见过那位雍州通判范大人,只记得此人两鬓斑白,容颜憔悴,印堂发黑。

  半年后,陆玠被遣往鹿城,暗中查出的那些贪渎军饷军需的落马官员中,就有此人。

  此人被判斩首,全家流放,他的两个儿子先后病死在流放的路上,发妻坚持到了流放地蜀州,也不幸亡故,儿媳带着两个月的身孕,生死未卜。

  云嘉,离开上京后竟去了雍州,还成了此人的儿媳?

  薛钰的脸色微变,问道:“消息可当真?”

  番子答道:“为薛大人寻人寻了这么久,那姑娘的模样早就刻在弟兄们的脑子里了,有人见过范通判的大儿媳,的确与您要找的那姑娘的模样八分相像!”

  “薛大人,咱们这几年找人,一直以为是个姑娘,姑娘流落在外,便一直是往那青楼酒馆戏楼里找,没想到大人要找的人竟是在人后宅里,竟成了妇人,也是官眷。”

  番子悄悄抬眼看,发现面前的人脸上血色褪尽,素来沉稳的人,眉目间竟有一闪而过的慌乱,那雪白的信笺在他的手中被握出了深深的折痕。

  “继续找,派人去蜀州,必须要找到她。”薛钰已经冷静了下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死是活,都要把她带回上京。”

  云嘉可能就是云央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是连她也……

  薛钰觉得有些呼吸不上。

  追溯根源,乃是他当日不管不问就放走了云嘉,云嘉遭了难,他难辞其咎。

  本想到寻到云嘉,便将当年的事对云央全部倾吐,怎料竟是这样的结果。

  说了,她便又要陷入曾经历过的失去至亲的痛苦中,这痛苦的来源少不得他当年失责。

  不说,她便永远不会接受他。

  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安排,许多事已注定,他与云央,就注定了有缘无分么?

  薛钰挥了挥手,番子便悄无声息地离去了,过了许久,他对车夫道:“回府罢。”

  薛钰从府外回来,簌青迎了上去,听簌青说云央抱着酒坛不撒手,喝醉了。

  这些日子,他关着她,便是怕他一个不注意,她便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比如伙同公主或南诏王,想法子偷天换日把那陆玠换出来。

  他强忍着不去见她,忍了好多时日,可今夜……他的心中隐隐的害怕,有一种要失去她的预感。

  簌青见公子神情颇为冷淡蹙着眉不说话,实在是揣摩不透公子与云二姑娘到底是怎么了,二人先前眼看着要柳暗花明,捅破了窗户纸,可有时又不知闹什么,云二姑娘走后公子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过了两日又安安静静的跟没事人一样,后来公子竟禁了云二姑娘的足,不允许任何人去见她。

  想起云二姑娘温和明媚的笑脸,簌青还是决定为她说几句话,试探道:“公子要不要去看看?好些日子没见二姑娘了,也不知槿香馆里的炭火足不足,听说今年的银丝炭偷工减料,四夫人院子里来说了好几次呛得很。”

  雪落无声,带着浑身冷意,薛钰推开了云央的门。

  天寒地冻的,他的大氅上亦积了雪,寒凉的风自骤然打开的门灌入室内,床上燥热的人只觉得浑身舒坦,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他走近了看,云央将脑袋埋在软枕里,被褥却踢落一地,白绫袜一只不见了踪影,一只半挂在脚上。

  “渴……”她喃喃道,烦躁地扯自己的领子,手亦胡乱在床沿摸索着。

  薛钰一手驰茶盏,将她半抱起,茶递到她唇边,语气温和,“喝吧。”

  云央顺势坐起来,就着他的手喝了好几杯,茶水被蓉儿换成了解酒的凉茶,入口甘甜,后味却苦。

  薛钰瞧着她眸光流转间神志愈发清醒,可身子却无力瘫软在他怀中,呼吸亦是急促,红唇饱满红润,眉眼低垂着,有酒酣正浓的缱绻醉意。

  “醉成这样,喝了多少?”他声音冷淡,低垂着眉眼,“借酒消愁,愁什么?是愁不能见陆玠甚是想念?还是不信我能为他脱罪?”

  他身上寒意阵阵,沁着冰凉的雪意,云央清醒了大半,强撑着推开他,却跌回他怀里,恼怒道:“我才没有借酒消愁,我谁都不为,我愿意喝喜欢喝,不行么?而且你说的不对,不是为他脱罪,是还他清白。”

  薛钰淡淡勾了勾唇角,眼眸愈发深沉,冰凉的手指划过她泛着红的眼尾,“还哭了?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哭。”

  他的手指缓缓在她滚烫的面颊上摩挲,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爱不释手,却隐隐透着摧毁的危险。

  随着他的指尖下滑,云央的呼吸愈发凌乱,眸光潋滟,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凝视着他,还是嘴硬道:“我没哭。看不见你,我不知有多快活,有酒有肉有吃有喝的,还有你在外头为陆玠奔走,我有什么可哭的。”

  薛钰不冷不热道,“原来我不在,是让你高兴的事?”

  云央也不回答,呼吸起起伏伏,低垂着眉眼,漆黑的睫毛遮住眼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薛钰将她放在软枕上,为她掖好被角,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睡吧。”

  珠帘晃动发出哗啦啦声,薛钰离开了内室,刚要掀软帘,后背便被什么东西击中,接着是茶盏落地碎裂的声响。

  “……又砸了一个?”蓉儿闻声赶来,推开门,“今夜第二个了,姑娘怎么喝醉了就爱砸东西……”

  薛钰回头,见云央自床上坐起,长发包裹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却带着冷如冰霜的冷意,红唇紧抿,似是说不尽的气恼,砸了一个杯盏还不够,竟又用力朝他掷了一个过来,紧接着是枕头、被褥,都悉数朝他掷来。

  茶水溅了一地,他的袍角亦一片斑驳。

  青年脸上并未有多少气恼,反倒露出清淡的笑意,对蓉儿道了声,“再取茶盏来,给云姑娘砸。”

  云央听他语气平淡,竟还带着隐隐的笑意,禁不住又羞又恼,气不过自己竟不想他走,红着眼眶气喘吁吁地对他喊:“你过来些,我砸不着!”

  “求之不得。”他边走边道,行至她床榻边,迁就着她,肩背放低俯下身,“够近了么?央央妹妹还想怎么砸,往哪砸?”

  她起身揪住他的衣襟,气势汹汹,咬唇道:“你……”

  “我怎么了?”薛钰问。

  云央抬眸望着他,许多日不见,他清减了不少,显得那俊美的五官多了几分清冷,他定定的凝视着她,唇角还带着笑。

  云央便觉得一阵心悸,

  他忽然低头衔住她的唇,她来不及躲避,或是不想躲避,任他温柔地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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