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爷……”触碰着他面部的肌肤,药青全身僵硬了起来。
“爷累了,睡会。”景安轻蹭了下她的手背,而后贴着她的手安心地睡了起来。
药青眼神复杂地看着安静睡去的他,心中有一些甜蜜的窃喜,但深处却是钝钝缓缓的痛。她靠在床栏上,静静看着他的睡颜,眼中一片墨色——四年都不到了呢。
暖暖熏熏春末夏初,
轻轻扬扬微风纤云。
寸寸缕缕愁思心意,
月月年年逝去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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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梓宸从绿羽山庄一脸阴郁地回到了教中。
等候的弟子迎了上来,“教主。”
他挥挥手,有些疲惫,“退下吧。”
“是。”
踱着步子,漫无目的地在教中走着。待回过神时,身边的景色早已变了个样。芳草、镜湖、绿樟——这分明就是无名湖畔。
向梓宸微顿了步子,而后脸上出现了一抹自嘲的苦笑:又走到这里来了吗。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无意识地来到湖边,来到他和她牵绊最深的地方。可是这几年几乎全是他一个人来的,是不是只有自己才怀念,是不是她早已放下……
提步跃上那棵老香樟,就像孩童时那样侧卧在枝桠上,看着青青河畔,他仿佛见到当年那个明快的身影在那里嘟着嘴,踢着河边石子,气呼呼说着:“小师兄怎么又逃不见了。”
傻丫头,师兄就在你身边呢。你只要转过头好好看看,就能找到了。可是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转过来看上一眼呢……
身影模糊在了湖光之中,向梓宸不敢置信地发现自己的眼角竟然有了一抹湿意。
这算不算是错过,可是他们之间难道只是错过那么简单吗?
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可是今日,今日的种种让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外人。看着对方潇洒地离开,留在原地的自己突然明白——原来放不下的只有自己一个。那次被阿万婆下蛊控制,其实他也受了内伤,加上心中郁结,在无名教内修养了不少时间才调息过来。但是这一切药青都不知道,她甚至没有去过无名教一次。而今日为怪翁送行,她更是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
这算什么!他们十几年的情分又算什么!
他不甘心,不甘心!
心中乱麻一般,很多事情他都没有搞清楚。比如说为什么药青突然不再是药人,而她变好之后又为何会强硬和自己划清界限。他需要答案,需要能把所有事情全部串通的答案。
深吸口气,他稳了稳情绪——月七此去,不知何时能捎回消息。再下去,他害怕所有的答案都会变成那个景小爷。
她算是变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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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梓宸再次出现在绿羽山庄,是一个半月之后。尽管守卫告知他青大人不见客,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我在这等她。”
从晌午一直到黄昏,药青在几次通报后终于出现了。周围还站着几个绿羽山庄的护卫,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景爷不放心,派来照看的。
自从景爷听说姓向的又来了,就一直焦躁不安。再听到药青不见他时,开心了不少时间,可后来听说药青又见他了,就接着焦躁起来。赶忙派了人去盯着——防止自家青大人爬墙。其实景爷本来想自己跟着去的,都一路巴巴地跑到了药青门口,却被药青一个狐疑的眼神给生生憋回去了。
切!爷才没那么小气呢!
景安故作大方地让开路,可最后还是忍不住指了身边两个护卫,“你们跟去瞧瞧,有事……及时跟爷汇报。”
“是!”
爷我一点都不小气,真的一点的都不小气!这不都同意你去见老情人了吗……
好吧,景爷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和药青之间什么都没有定下来,对景爷来说,药青已经是自己的所有物了,不容商量。
“向教主,有何贵干。”一如既往的客套称呼,药青依旧是冰冷着俏丽脸庞。
每每听到这种称呼向梓宸的脸上都会出现一抹隐忍的落寞。但这一次,他似乎全不在意,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看透她一般。
有些不惯被如此看着,药青微微侧了身子,再次说道,“向教主,不知有何要事?”她回头看了一下周围的护卫,那些护卫只好退远了一些——景爷是爷,可是明显景爷现在比较忌惮青大人,还是听青大人的吧。
“这下方便说话了吗?”药青看向了他,眼中无波。
“你……”向梓宸站在那里,袖下的手都经不住在颤抖。当他收到月七的信件,几乎是立刻就启程来了绿羽山庄,他不愿相信,现在站在自己面前如此美好的她竟然只剩下了不到四年的生命。突如其来的真相,他觉得自己负担不起。声音带着悲伤,带着恐惧,“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成了人蛊?”
空气瞬间凝滞,药青的表情也僵在了脸上。
许久许久,她轻启了唇瓣,声音放缓。
“也好,你都知道了。那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话毕,她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带着释然的笑容。
既然都真相大白了,也没有什么故作姿态的必要,以后就当陌路,让自己安静地过完这几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