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日看书,品茶,兴之所至提笔画一下画。天气好的时候会出门散步,顺便采摘一些野花装饰一下自己的厢房,若不是偶尔会遇见过一两个樵夫、牧童,让人知晓这是人间,否则连微婳自己也恍惚,觉得自己活在仙人居住的桃源幻境之中。
不过近段时间,这种错觉消失了。
何白山连绵数峰,其一名唤凌云峰,峰上有一座道观,名曰凌云观,里面住着几个道士,据说颇有些仙名。
何白山离陵州城不太远,时人迷信,对于道释二家极为崇尚,是以常有信徒或城中百姓前去游玩拜神,只要给足香火,也能在观里用些素斋,小住几日。
到了盛夏,炎热难捱,去凌云观避暑小住的富庶人家的公子姑娘便多了起来。
凌云峰与柳家别院原本相距不近,也不在同一座山峰上,那一日有两个年轻公子哥儿结伴上山,原是要上山找道士算命看看科举仕途如何的,结果上山后便迷了方向,误打误撞来到了柳家别院,还以为微婳的小院子是凌云观。
直至见到宛若天仙的微婳,才知道错了。
可也真的因为这一眼,让寻错路的赵公子和曹公子连仕途前程都不问了,急忙下山,各自回家托父母寻媒人要向那林中仙子提亲。
两位公子都出身于殷实人家,父母着人去打听,知道何白山上的别院是柳家的,便觉得难办,再仔细打听,得知里面住的是高义候礼部尚书家的千金,当即哑火了,直接告诉自家儿子,不用想了,那姑娘确实是天仙,咱家配不上!
何白山上有仙子,这样的美名传开了,虽然赵曹两位公子配不上仙子,但陵州府还有许多自认家世才学比赵曹二人更加出色的年轻公子,都想得仙子青睐。
“这是在下前日所写的诗,想请沈姑娘鉴赏鉴赏。”
“这是在下寻得的一副古画,沈姑娘丹青造诣高深,想请姑娘帮忙辨别一下真伪。”
“在下在山下做了一个雅集诗会,不知沈姑娘可否赏脸。”
“……”
浪荡风流的年轻公子寻了些五花八门的借口守在院子外,为的就是想见上微婳一面,不过都□□练有身份的老仆给婉拒了。
有不甘心的想要扒拉墙头看一眼仙子,谁知道手刚刚扶墙,头还没伸过墙头,就被身强体壮牛高马大的柳家护院一把拉扯下来,摔了个狗啃屎。
若是规规矩矩地递上拜贴求见,微婳婉拒就行了,也不会如此恼火,但是爬墙头窥视行宵小行径,她就不能忍了。
她着人将那个别行为不端的狂蜂浪蝶扭送到官府。
官府把人收了,狠狠教训一顿,因犯的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关了一晚便通知家人来赎。
如此一来,旁人见了,又会说道。
瞧!那某某家的某某公子平日里看着正经得很,没想到竟然对何白山上那姑娘痴迷成这样,连读书人的脸面都不要了,做出这等有辱斯文的事情!
由此看来,林中仙子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不知是不是柳家和高仪候的威名摆在那里,还是微婳并未给那些浪荡青年留半分颜面。至此之后,竟再也没有出现过爬墙头的事。
日子又恢复往昔平静,恬淡如水。
微婳伏在窗台边睡着了,醒来时夕阳西沉,金色余晖漫进窗户,桌面上有她未完成的画作。
她伸了伸腰肢,活络了一下筋骨,抬头瞧见砚儿拿着一张纸张进来。
“姑娘,朝廷的邸报。”
微婳接过一看,上面只有一条信息,太子大婚,大赦天下。
想起予初姐姐,微婳脸上神色柔和,眼底露出一抹笑意,然而笑意并没有持续太久,随后又被淡淡失落替代。
锦州,竟然没有消息。
她让砚儿将邸报收好。
微婳用过晚膳简单洗漱后,正准备休息,忽然听见门外响起一阵动静,有护院匆匆跑过。
“出了什么事?”
砚儿道:“奴婢去看看。”
没过过久,砚儿领着护院首领回来。
护院首领就站在屋外,朝屋内的微婳禀告:“回禀姑娘,似有小贼夜闯别院。”
微婳大惊,如果是夜闯别院,恐怕就不普通蟊贼或是爬墙头的公子哥儿那么简单了。
“那贼人何在?”
“被,被赶走了。”
“为何只是驱赶!不直接擒住扭送官府?”
护院首领汗颜:“小,小人无能,那人身手太好,吾等擒不住他。”
微婳越听越惊,连柳家护院都擒不住,蟊贼又何须惧怕他们,还会被驱走?
她心思玲珑,一点就通,“所以,不是你们驱赶走的,那是何人所为?”
“小人不知。”护院首领的一张络腮胡子脸涨得通红,庆幸还有夜色遮掩。
刚刚他们听到动静追出去,谁知看到院外不远处有二个青年与一个黑衣蒙面人缠斗。
那两个青年都是武功高强的练家子,招式迅猛,黑蒙面人显然不敌围攻之人,只是仗着轻功了得能够勉强躲闪,想要趁机溜走,却有些艰难。
护院首领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护主心切,大喝一声:“住手!此乃柳家别院,尔等宵小竟敢惊扰我家主子!”
说罢提刀往围攻黑衣人中的一人身上攻去,那人眼见单刀银光闪烁,虽然没什么威力,但也不得不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