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说法听起来甚是荒谬可笑,就算关于沈思的传言是真的,然丹兹选沈思,到底图什么呢?
莫非真的打算在大梁埋长线,想在科举官员选拔上动手脚吗?
唐元始终觉得蹊跷,总觉得中间环节似是遗漏了什么。
他这段时间暗自又跟丹兹那边联系上了。
那边的说法是当日在驿馆中的行刺混乱确实是他们造成的,但是他们当时只想利用沈思破坏大梁和乌塔关系,并非是要与他合作。
至于为何那密信会成为丹兹和沈思之间的勾连,他们也不得其解。
当然,这只是丹兹单方面的说辞,自然不能全信,可细细研究,此事确实透露着种种诡异。
唐元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他都还是希望肃王能与那边再见一面。
原想着借着亲戚长辈的名义,在春节走动访亲时好好劝说,谁知道端王直接对他避而不见。
若不是他今日着人盯着端王的去向,跟着他下船,将他堵在这里,恐怕他整个元月都见不到端王。
唐元斟酌着语气道:“王爷,恐怕个中存有误会。丹兹摄政王断没有舍弃王爷这样如此有力的合作伙伴,去换取与沈思区区一个礼部尚书的合作。”
端王面色如寒冬一般阴沉,眼中露出讽刺:“我也想不通。不过若是人家觉得多重合作可多重保障呢,又或许,本王手无实权,又不得圣宠,在人家谋算中,根本不值一提。”
“王爷如何能妄自菲薄!”唐元脸上露出痛心的表情,言语中带着愤愤不平,“王爷,您忘了?当初是您先游历了西域,是您将西域各国的风土人情带回来讲给皇上,皇上才动了要与西域乌塔联盟的心思。”
端王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他怎会忘记!
他原来是父皇膝下独一无二最受宠爱的皇子。在太子还未出生的那几年,他一个人独享着这天下最丰厚的奖赏和宠爱。
后来即便太子出生,他也仍然受到父皇的重视。
那个乳臭未干的太子弟弟,他从未放在眼里。他母妃和舅舅都说,只要他肯勤奋上进,把那太子比下去,天下依然唾手可得。
那太子弟弟随着年纪越大,竟然也暗暗跟他较起劲儿来,而且渐渐在功课上显出他天赋异禀。
他想要给太子弟弟使绊子,想让他出错,让父皇厌弃他,可不知道怎么的,最后总被对方巧妙化解,好几次还让父皇怀疑到自己头上。
他有一段时间困顿郁闷,便去西域游历,见识了西域辽阔的风土人情。
回来跟父皇母妃说了,谁知道父皇转手就让太子去与乌塔联系,要通商结盟。
为什么他做什么都不被认可!为什么他做什么都要被抢夺!
他怎能甘心!
唐元瞧见他脸色变化,便知他已经动摇。
“王爷,事在人为,万不能轻易言败。”
端王心中是有不忿,可唐元这样的言语却让他有些警醒。
“舅舅,为何如此执着与丹兹合作之事?”
唐元心中一惊,嗫嚅说道:“这,这是王爷与臣多年劳心劳肺忍辱负重的经营筹谋呀,就此放弃了,岂不可惜!”
“是吗?知道的会以为是舅舅替我筹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舅舅自己想要登上那紫殿之巅呢。”
“臣惶恐!”唐元吓得急忙行礼,“此乃关乎王爷今后雄途大业,臣也是为王爷着想,绝无犯上之意。”
端王冷冷看着他,没有伸手扶他起来,“舅舅不必如此,我不过就这么一说。”
唐元垂头,眼中掠过一抹异色,转瞬而逝。
再抬头时,他脸上已如平常,只余一点被端王恫吓的后怕。
“那,那王爷可还打算见一见他们。”
“再说吧。”端王瞧见唐元的脸色,心中轻嗤。
他的这个亲舅舅,也就这点胆色。
***
火场已被封锁,界线之外仍有不少停留看人闹的百姓。
砚儿拉住一名维持秩序的官差衣袖,苦苦哀求道:“官差大哥!我求求你,你帮我找一找我家姑娘,她还在里面呢!”
那官差被她烦的不得了,说道:“我们人已经进去了,你在这里等着就行。”
砚儿急糊涂了,口无遮拦地说道:“你们才去了那么些人,那里够啊,那火那么大!官差大哥,你也去帮忙好不好!”
那官差恼火,恶狠狠道:“那里来的野丫头,也敢指使官爷做事!滚!再妨碍我办差,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砚儿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了,只好放开他的衣袖,站在边界上一边张望,一边抹着眼泪。
火场上一有伤者被抬出,她就巴巴地挤过去认人,瞧见那人不是,心中又庆幸又担忧。
忽然听见一声“砚儿”,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只见那男子头发披散挂着水珠,被灰烬糊了半张脸,看不大清楚样貌年纪,一双清冷眼眸却尤其分明。
他怀里抱着个人,那人身形娇小,浑身湿透,一张脸埋在他的胸前。
砚儿怔怔看了一下,认出被抱着的那人,穿着的是姑娘的衣裳,她急忙冲上前去。
“姑娘!是你吗?”她犹有些不敢相信,声音发颤。
那埋脸在男子胸前的人也没抬头,只嗯了一声,“快带王爷去马车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