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梧桐镇住了多年,即便没有跟夏嘉打过交道,也认得她是镇上顶尖大户夏家的千金。
你一个夏家千金的朋友,就为了这区区四十两银,沦落到把家中宅子都抵押出去的地步。
她除非脑袋进水了,才会信吴雪的话。
梁女君也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愁声道:“吴女君,三十五两银子确实太少了。
我这铺面庭院,你和文女君上次来时,各处都是看过的,去年底我才花了大价钱翻新。
我也没图赚钱,但你总不能让我亏的太狠呀。”
吴雪摇头叹息,表情看上去似是有些受伤,“看样子,梁女君你是没信我的话了。”
“也罢,本来没打算拿出来丢人现眼的,但梁女君你既然觉得我在说假,为了自证清白,这张脸皮我今日不要就是。”
吴雪一边说着,一边摸向自己袖袋,从里面掏出一封契书,起身递给梁女君。
“女君你仔细看看吧,我可有说假?”
梁女君一头雾水的接过吴雪递上来的纸张,展开折叠定睛一看,竟真的是一封今日才签订的房屋抵押合同。
这纸张质感,上面的当铺盖章、落款、手印……梁女君将契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愣是找不出半点造假的痕迹来。
难不成她是真的把自己家中房子抵出去了?
这不应该呀!
吴雪耐心的等梁女君彻底查看清楚后,才出声要回契书,重新叠好放进袖袋,旋身坐回自己刚才的位置。
“梁女君,这下可信我了?”
梁女君有些哑然,始终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默了两息后,只得干巴巴的道:“吴女君刚才多虑了,我一直是信你的。”
吴雪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我信你信我个鬼,真信还能把契书拿着看那么久?
吴雪又抿了一口茶,最终盖棺定论。
“梁女君,我的诚意已经摆在你面前了,确实只有三十五两,多半钱也拿不出来。
这铺子你若愿意卖我,咱们现在就可以去衙门过手续。
若确实难以割爱,我也不好强人所难,毕竟买卖不在仁义在。
我左右也不急着这几天,日后再慢慢相看中意的便是。”
梁女君掩在广袖中的左手微微蜷了蜷,敛眸沉思了一会儿后道:“吴女君可否容我与家人商量商量,后面再给你答复。”
“自然可以。”
吴雪根本没指望梁女君现在就能给她答案。
她很清楚,梁女君才说那话是在拖延时间,不过就是想看看后面还有没有人,能出价比她高罢了。
买卖这种东西价高者得,理解!
吴雪见商量得差不多,便示意夏嘉、文清二人起身告辞。
梁女君客套挽留了一番后,亲自将吴雪三人送出大门。
待走得离梁氏杂货铺远了,夏嘉才转头不悦的看向吴雪道:“雪妹子,你那房屋典当契书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已经给你凑齐四十两银子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宅屋典了?”
吴雪瞧着夏嘉这幅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
直接伸手将那张“契书”再次从自己袖袋中摸出,当着夏嘉的面一撕为二,乐不可支的道:“夏姐,这张契书是假的!”
夏嘉脸上表情一凝,眸中满是诧异。
“假的?那梁女君先前可是仔细端详了好久,怎么会丝毫没有察觉?她可是个举人。”
吴雪眉梢一挑,勾着唇角得意的道:“别说只是个举子,便是状元娘子,也不可能看出我这张契书是假的!”
文清此时也被吊起了兴趣,忙不迭好奇的问道:“为何?”
吴雪故意卖关子,只摇头晃脑的说了句不清不楚的话。
“假作真时真亦假。”
文清翻了个白眼,直接上手不轻不重的给了吴雪肩头一巴掌,“说人话!”
挨了揍的吴雪顿时不敢再作妖,揉着自己肩膀一脸可怜巴巴的道:“因为这张契书不管印章还是手印,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唯有上面典当的内容是莫无须有。”
夏嘉突然间福至心灵,“所以这是你提前就已经准备好,专门用来给梁举人下套的?”
吴雪嘻嘻一笑,“正解!”
文清更惊讶了,语气中隐隐透着几分佩服。
“厉害啊,雪妹子,你是怎么想到这一高招的?
你整这么一出,那梁女君再是有心逼你加价扯皮,这皮也没法子扯起来了。”
吴雪浅笑道:“文姐夸张了,就这哪里算得上什么高招?不过一点小把戏罢了。
咱这镇上不是有家柳氏当铺吗?我与那当铺老板有两分交情。
前天夏姐答应借我钱,且说最迟今日能凑齐,所以我在离开夏家后,就去了一趟柳氏当铺。
死皮赖脸的磨了柳女君好一阵子,她才愿意给我整这份假契书。
这事儿还请两位姐姐莫要外传,不然今后怕是会给柳女君造成不小的麻烦。”
文清、夏嘉点头应下。
夏嘉还是有些担忧,“雪妹子,那梁女君刚才并未明确说把铺子卖给你,你就不担心后面突生变故吗?”
“问题不大。”吴雪对自己的布局还是很有信心。
“我出的价格并不低,后面便是再有人给她报价,估摸着更多的也仅是在三十两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