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抬头,蓦的愣住。
在某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结果定睛一看,果真是萧楚淮,“你……”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离京去接月蚩王室了吗?
这是……偷跑回来了?
萧楚沉见是她,方才阴沉的面容才稍稍和缓,嗓音仍是冷的,“没事吧。”
洛笙很想说没事,但是脚踝处尖锐的疼痛让她根本说不出口,疼痛得吸气,“我脚好像崴了。”
萧楚沉的视线挪到了她堪堪露出来的粉色鞋尖上,“先上来。”
他大概是想要将人扶上去。
洛笙一只脚根本使不上力气,也跟不上他的速度,可怜巴巴的叫停,“慢慢,慢点,我上不去。”
萧楚沉停顿片刻,干脆俯身。
洛笙只突然感觉到一股失重感,接着整个人被卷进了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中。
她茫然的看着眼前人,耳边是男人隆隆心跳声。
洛笙确认了一番,才发觉确实是萧楚淮。
除了同样的面冷。
萧楚沉很熟悉这边路线,将她抱进了一处偏僻寂静的禅房院子里。
也不会有前来祭拜的香客过来。
他将人放在院子庭廊座椅上,一言不发的蹲在她面前,径直捏住了她脚踝,“这个?”
“不不,”洛笙脚踝被滚烫的掌心一捏,顿时身体一麻,“不用,我回家再……”
“回家就肿了。”
萧楚沉嗓音很淡,似是还有刚才发过火的寒凉。
洛笙听来心颤,也没敢拒绝。
萧楚沉拆她鞋袜的动作停了停,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你要是介意,可以把我的眼睛蒙起来。”
洛笙没那么多礼教规矩,也觉得没必要,小声道,“不用了。”
“冒犯了。”萧楚沉话也不多,拆她鞋袜的动作也干脆利落。
滚烫手指熨帖着少女冰凉的肌肤,并没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只是在帮她正骨。
洛笙看他单膝跪在自己面前,这般认真又仔细的动作,还有些不真实感。
她这才得空轻声问着,“你怎么在这里呀?”
萧楚沉眉眼微动,并没有回答。
洛笙只觉得周围气氛怪怪的,好像他有些不高兴,“我就是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会有点疼。”萧楚沉跳过了她的话题,“疼就喊出来。”
“没事,我……嗯!”
极具刺激感的疼痛骤然从脚踝处蔓延开,洛笙毫无准备,疼出了泪花,尾音却绵绵悠扬。
洛笙羞赧不已,觉得丢脸,偷偷看眼前男人却没有反应,才松了一口气。
萧楚沉低着头,遮住了眼底的暗色,她足踝纤细,一只手就能圈过来。
被他捏出了一圈红痕。
他鬼使神差的……又捏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萧楚沉眉头紧锁,立马松了手,问她,“是不是好点了。”
洛笙勉强活动了下,是没有那么疼了,细弱的应了一声,“嗯。”
萧楚沉闷不吭声的给她穿鞋袜。
“谢谢你啊。”洛笙想着,萧楚淮偷跑回京,应当是有什么要紧事,这样他还能抽空帮自己,“你真的挺好的。”
萧楚沉给她系鞋袜的动作一顿,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好。
他眸底暗流涌动,“我不好。”
洛笙坚持,“你很好。”
“我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也明白道理,你要是不好,那为什么帮我。”
萧楚沉嗓音很低,“我这个人,心狠手辣,六亲不认,没有人信任我没有人喜欢我,也没人想要见到我,你还觉得我好?”
洛笙听这说辞,还以为他偷听到了自己说他坏话,心虚的补救,“那是不了解你才会有人这么觉得,我不是一直都喜欢你吗。”
第56章
萧楚沉抬眼看她。
洛笙觉得他是不是听旁人说了什么, “你不要听外面的人瞎说,也不要自己瞎想。你就是嘴硬罢了,我觉得你还挺好的。”
萧楚沉维持着单膝撑地的姿势, 眸光深沉的看了她一会儿。
“你不要觉得, 谁帮你就是好。”他慢慢站起来,准备离开, “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你这性子最容易被骗。”
洛笙不知道萧楚淮今天是怎么了。
先前刚刚被她从心里否定的母亲那些说辞, 莫名又浮现出来。
她隐约感觉, 眼下氛围, 竟然与母亲从前的描述有些相似。
“我是容易被骗, ”洛笙轻攥了攥裙摆, 不安的看着他离开, 不由得扶着围栏起身, “那我可以相信你的吧,你真的会伤害我吗?”
萧楚沉往外走了几步, 微微停了停。
气音极轻, “是你的话,应当不会。”
洛笙站在原地, 看着他离开。
洛笙细眉轻蹙,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萧楚淮这是怎么了, 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洛笙觉得她应该去问一问,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早已不见了萧楚淮人影。
含双找见她, “姑娘你刚刚去哪了,这里人太多, 我被挤开就看不见你人了。”
洛笙扶着她的手臂,活动了一下脚踝,果真不疼了,“我刚刚看见萧楚淮了。”
“五殿下现在不应该是在接月蚩王室的路上吗?”含双很是疑惑,“怎么可能在京城,姑娘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能啊,那么活生生一个人呢。”洛笙想着,“兴许是他临时有什么事,赶回来一趟,我瞧着他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含双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她扶着洛笙下石阶,“五殿下太忙了,一时烦心也是有的。”
洛笙仍然心下不安。
她还是有点害怕,这感觉真的很像是母亲所说。
萧楚淮本来好好,因为一些变故,性情大变。
可眼下她应当也做不了什么。
最关键的事情可能就是她先把她这不争气的身子治好。
洛笙摸了摸萧楚淮先前给的药瓶,也不知道能不能叫郎中把这药丸里的方子弄出来。
且不说萧楚淮那边,就是万一她手上药没了,那岂不是任人宰割。
但她总觉得希望渺茫,毕竟她是吃了多年秘药,那些东西在她身体里早就浸透骨血。
彻底根治并不太可能。
洛笙有点死马当做活马医意思。
她回家叫了郎中来帮她看着这药丸的成分,家里的郎中左看右看都没什么进展。
过两天看诊时说,“这方子着实古怪,我得去找找医书。”
洛笙见状询问着,“我房里还有些医书,不知能不能用。”
郎中摆手,“这怕不是寻常医书就有用的,我得去文渊阁看看。”
洛笙隐约记得文渊阁是京城一家私人藏书楼,规模庞大,百年前是丞相张远所建,在大江南北搜罗了许多图书,一部分藏于宫中,另一部分留在民间。
张远过世后,后辈家道中落,不得已将文渊阁转卖出去,不知被谁买了下来,但规制并没有变。
前院部分是允许京城百姓进去买书的。
毕竟听沉翦说,那是一位医术高超的游医因着萧楚淮生母,才给他留下的。
萧楚淮随身带的东西,多半也不会是寻常郎中就能研制出来的。
洛笙想来自己干坐着也没有什么用处,“您不然也告诉我需要什么书,我也去看看。”
郎中列了一个书单,其中大部分都是正经医书他自己去翻,另外一些更偏向于民间野方子交给洛笙,“姑娘有空去找找看也成。”
洛笙大概看了看书本名字,那些野方子就像是民间小故事。
也是她能看懂的东西。
洛笙选了个好天气,准备出门。
走到院门口,正好撞见休沐的洛清晏带着聚福轩的食盒进来,“阿兄。”
“今日起这么早。”洛清晏将食盒交给旁边的下人,“我还给你和诗怡带了聚福轩的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