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程家的啊,可有什么事?”
严老翁笑意盈盈,果然如严雄说的那样和善。
如此,香穗便松快不少,“阿翁,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想来你家借个篮筐子或背篓一用。”
“背篓有,我给你拿去。”
严老翁的眼睛一直紧闭着,香穗歪着头猜测他是不是看不到。
香穗正怀疑严老翁看不到,可是他转身往后走的时候,又快又顺畅,不过一瞬就将背篓拿了回来。
一点都不像眼睛不好使的样子,香穗觉着自己想多了。
“阿翁,我借背篓去树林子里捡些树叶干柴回来,兴许要多借几日。”
伸手不打笑脸人,香穗笑得眼睛也眯了起来。
“不妨碍的,我家这段时日都用不着,你尽管拿去吧。我家有柴刀,你要不要用?”
有柴刀就更好了,可以爬树砍些枯枝子。
“谢谢阿翁,能行的话,柴刀也借用几日吧。”香穗笑得脆甜。
严老翁爽快地给香穗又拿来了一把明晃晃的柴刀,并耐心地教她怎么砍省时省力,之后才笑眯眯地目送香穗离开。
香穗背着借来的背篓、柴刀出了南城门,一眼就看见好大一片树林子。
树林子有多大?
香穗感觉比他们柳林村还要大,这个树林子里什么树都有,香穗看到树上干枯的树枝眼睛冒光。
这么大一片树林子来不了几次就能存够过冬的柴火。
有了柴刀做起事来事半功倍,香穗没多大会儿,就砍了一大捆柴。
从城南回来的路也不是就主街一条路,香穗从城门往东,摸索着也回到了永福巷的家。
香穗将两捆柴火码放整齐,堆起来个小小的柴火堆,还有旁边的一小堆儿枯树叶。
最近这一段时日天气都是晴朗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下雪之前她一定能将这处堆满柴火,冬天就不怕没柴烧了。
香穗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下晌程乾散学早,香穗将堂屋打扫一番,开始做饭。
她早上吃饭的时候吐了,她觉着应该是芋头没有煮熟,这次她要多煮一段时间。
跟昨日一样,申时初程乾就回来了。
香穗笑盈盈迎上去,“郎君回来了,饭已经做好了。”
“先不吃饭,我去严家练会武。”程乾说着开了东厢房的门进去,再出来他已经换了一身短打。
去严家跟谁练武啊?
香穗怔怔地望着程乾小跑着出了门,她饭做早了。
家中无事,香穗难掩心中的好奇,也跟着去了严家。
严家的门没有关严,她从门缝往里看,看到严老翁站在前面双手搭在拐杖上,闭着眼睛一脸严肃地听程乾跟严雄打拳脚。
严老翁时不时地用拐杖敲敲他们的腿,敲敲他们的肩膀和手臂。
偷看的香穗对严老翁肃然起敬,严老翁眼睛看不着还能指导他们两个练武,真是太厉害了。
香穗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天,仔细研究起程乾跟严雄的身材来。
同样都是练武,为何严雄看着很壮实,而程乾看着却清瘦?
“你是谁家丫头?”
香穗正扒着门缝偷看,听到身后有人,忙不迭站直了身子。
她慌忙转身看到她身后站着一挎着青布包袱的和蔼妇人。
妇人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五短身材,头发梳得光洁,圆圆的脸儿白皙,笑起来眼角带着些许细纹。
不知道她是不是严家的,在人家门口偷看被抓了个正着,香穗难得地结巴起来,“程……程家的。”
妇人一听抿着唇笑了,她上下打量香穗几眼,“哦?你是常家给程家郎君寻的那个小媳妇?”
香穗觉着程乾是不想认她这个童养媳的,忙摆着手否认:“不,不是。是女使。”
那妇人望着香穗了然一笑,“你趴这里干啥呢?怎么不进去看?程家郎君跟严家郎君每日散了学都会跟着老爷子学功夫。你要是感兴趣也跟着一起学呗。”
妇人笑着推开了院门,邀香穗进来看。
“不……不了,我先回去了。”
香穗一溜烟儿跑回来程家,后面她才知道,那日她遇到的妇人是严家请来的灶娘,程乾跟严雄都叫她袁婶子。
香穗后来还听说,严老翁年轻的时候是走镖的,如今他儿子子承父业在外地开镖局,他年纪大了便带着孙儿回来祖籍养老。
老的小的都不会下厨就请了个灶娘回来帮忙。
严老翁带着严雄回来那一年程乾刚没了娘,一个失怙的孩子正茫然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严雄跑过来找他玩。
后面,袁婶子还过来教他做饭,如此,他一个人在严家的帮扶下才算慢慢挺了过来。
第13章 守株待兔
程乾在严家练了一个时辰的武,大概酉时初,夕阳西下了才回来。
不管是早上还是晚上,香穗只会做一种饭,就是馏馍烧面汤。
即便如此,两个人也很知足,兴许是都饿了,两人吃得都很香。
相识不到两日的两人彼此还陌生着,相对也没有什么话说。
香穗牢记徐妈妈的话,主动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刷锅洗碗,烧洗脚水。
忙碌了一天,晚上躺在床上,香穗还是想她娘,想石头,还想她那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的大哥。
她娘跟石头是不是能吃饱了?
她哥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待她哥回来,他们家就有人干活了,日子会慢慢好起来吧?
还有程家,程乾长得好看,又会读书又会功夫的俊朗小郎君。
他看不上她这个乡下丫头也正常,她先在程家帮闲,等他娶妻的时候她再回家。
至于那二十两,她可以想办法存些钱还给他。
香穗想着,或许等她哥回来她就可以回家了。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香穗还是早早地起床跑去城东砍柴火去了,冬天没有柴火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没有柴火没法烧火,吃饭同样也是个事儿。
差不多卯时正,香穗背着柴火回来,远远就看到程家的灶房上空冒着一缕缕青烟。
香穗看到一怔,谁帮她做饭呢?
她小跑着进了院门,背着干柴伸着头偷偷往灶房里看,看到灶膛前坐着一位细棉布蓝色直缀的小郎君。
香穗揉了揉眼睛,程乾怎么做了她的活
这还得了,香穗转身,飞快地跑去柴火堆旁将干柴放下,转头又跑了回来,“郎君、郎君,你怎么进了灶房?你快出去,这些都是我的活。”
香穗用力将程乾拉起来,自己一屁股坐在了灶膛前,她偏头往灶膛里看一眼,仰头对程乾笑,“郎君,昨天你汗湿的衣裳我今儿给你洗了,你先放到门口的木盆里。”
程乾看了香穗一眼,转身出了灶房。
东南墙角就堆起了一个不大的柴火堆,不过两日小丫头就捡了那么多柴火过来,是个为活着拼命努力的人。
程乾眼睫闪动,收回视线走去东厢房,因着香穗的到来小院有了往日不曾有的生机。
她勤奋,爱笑,自己吃芋头却给他吃馒头。如此一心为他着想,留下来也挺好。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才快,香穗只要闲下来就会想她娘,因而她总是一天两趟跑出去砍柴。
十来日的时间,东南角已经堆起来一个高高的大柴堆。
天越来越冷,香穗没有偷闲,又背着背篓去了城南树林子。
城南树林子不是只有香穗过去捡柴,也有别的孩子过去。
大多都是男娃,香穗便离他们远远的,自己捡满一背篓枯树叶就回去。
冬日的暖阳透过光秃秃的树枝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背篓已满,香穗背靠着一棵大树席地而坐。
她仰头微眯着眼睛盯着树梢亮得刺眼的日头,真暖和呀。
远处不时传来几个孩童的打闹声,香穗有点儿羡慕,村里的孩子饭都吃不饱是没有力气玩闹的。
香穗闭着眼睛,准备在这里晒一会儿太阳就回去,村里老人说,冬天晒晒太阳来年能长高。
她觉着自己太矮了。
旁边扑通一声,吓得香穗猛然睁开了眼睛,她侧头往旁边看,一只灰兔子倒在她旁边的一棵树旁。
兔子腿抽搐了两下,随后便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香穗眼冒精光,兔子自己送上门来了,还有这好事。
她无比欣喜,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提着兔子腿将兔子提了起来。
兔子还温热着,香穗将背篓里的枯叶子扒开一点,将兔子放进去又盖上一层枯树叶。
她听村里的孩子说过,一只兔子能卖一百个铜板,突然之间到手一百个铜板香穗激动地手脚都有些颤抖。
不知道城里的酒肆收不收兔子,她放好兔子,背上背篓要走。
在远处玩的那一群男娃唰地一下都跑了过来,堵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