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穗儿要做营生?”袁婶子好像很有兴趣,拿来了水井旁的一个圆墩坐到了香穗身旁。
“你还有筛子没有?我这会儿闲着没事,我帮你筛。”
香穗咧开嘴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婶子别沾手了,一会儿就整完了。”
袁婶子望着香穗了然一笑,程家有什么她还不清楚。筛子自然是没有多的。
她站起来,笑着对香穗说:“我回严家拿去。”
“婶子,真不用了。”
袁婶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袁婶子去灶房拿了筛子出来时,坐在堂屋门口晒太阳的眼老翁开口了,“去后面?”
“后面的小丫头,要做卖豆芽的营生呢,我去帮帮她。”袁婶子拿着筛子就走。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袁婶子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她极其不耐烦地转过身来。
“严一刀,不要总是拿这一套说辞出来,你什么意思啊?小郎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才是你们乐意看到的?”
袁婶子愤愤不平,两步走到严老翁跟前,压着声音道:“我是袁家的人,你管不到我。当初老娘若不是被你胡言乱语蒙骗,现在该是在后面伺候小郎君,而不是在这里伺候你们爷俩。
你做好自己的事,好好教导郎君武艺,顾好他的安危。小娘子要做营生,那是小娘子自强上进,我乐意去帮她。
老天要磨练一个人,总不能强按着他往烂泥里去。当初小娘子没来的时候,小郎君是个什么样,闷不吭声,眼神孤寂。
他看人的时候,眼神落寞,好似自己不属于这个世道一般,看得令人心疼。
如今,常家歪打正着整来小娘子这个童养媳,或许她就是上天送到小郎君身边,陪他一起成长的人。”
袁婶子将这几年来的怒气一连串发泄了出来。心口堵着的一口恶气终于散了出去。
严老翁双手搭在自己的拐杖上,并没有与她辩驳。
袁婶子哼了一声,拿着筛子走出了家门。
严老翁耳朵动了动,重新躺回了竹制的躺椅上晒太阳。
袁婶子跟香穗坐在太阳底下,边话家常,边筛沙子。晒得发白的细沙被筛了一遍之后,干干净净地堆在一旁。
香穗找不到太大的木盆,她将灶房清理出个长三尺,宽三尺的地方,下面密密麻麻铺了一层细树枝,旁边又找了三根粗树枝挨着墙围出了一个四方的地方。
香穗在里面铺上一层厚厚的沙子,又将自己泡了一天的豆子整整齐齐的铺上去,而后洒了些水。
再把剩下的沙子铺上去,再撒了些水,最后她将自己找来的麦秸秆连着她从家里带来的包袱皮盖在了上面。
做好这一切,香穗成就感满满,就等三日后,长出胖胖的黄豆芽。
袁婶子看着香穗一个小女娘做这些,越看对她越是喜爱。
还是跟在母亲身边学针线的年龄,她已经开始想着讨生计了。
“今儿多谢袁婶子帮忙,不然得到晚上才能做好。”香穗打了水让袁婶子洗手,还不忘甜甜地道谢。
“婶子不忙,帮你还逮着个说话的人,言什么谢。”
袁婶子回去了,香穗将院子打扫一遍,在院里练了一套基本功。
程乾跟严雄回来,她便跟着去严家练武。
香穗晚上睡觉前会练练基本功暖暖身子,这两日程乾晚上也跟着一起练,他手里那个棍,好像练得是剑法。
香穗期待了三天,掀开麦秸秆看豆芽的长势,好像不如当年他爹生的好,还没有完全长长。
香穗又盖上,待过了两日再看,黄豆芽已经长得又长又胖。
程乾去书塾后,香穗将黄豆芽过水洗净,整齐的摆放在竹篮子里,挎上就去了前面严家。
香穗敲了敲门,袁婶子过来开门,见是香穗,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婶子,豆芽生好了。我来给婶子送一把。”
香穗放下竹篮子,掀开白色的布巾子,弯腰要拿豆芽。
袁婶子走出来拦住了她,“先别给婶子拿,等后面若是有剩的再拿来。”
香穗直起身子,颇有些不好意思,“袁婶子帮了忙的,怎能将剩下的给你。”
“无碍的,无碍的。”袁婶子摆手,随后她又说:“卖东西可是要吆喝的,你得吆喝起来,不然人家可不知道外面有豆芽卖。”
香穗点头,一脸笑意,“我知道。我就喊,卖豆芽嘞,好吃的豆芽。”
小娘子声音响亮又清脆,袁婶子抿着嘴儿笑,满意地点头,“能干的小娘子,去吧。”
第21章 赚了两文钱
家里生豆芽这几日,香穗也没有闲着,她去街上卖豆芽的铺子外面盯着看了好久,黄豆芽卖两文钱一斤。
豆芽本身就便宜,她若是叫卖的话,怕是便宜不了,那么只能多给一些。
香穗没有称,只能仔细地看别人一斤有多少量。
香穗看了好几日,大概估摸了出来。
就用她的手两手一起掐一大把出来大概就有一斤,头回买的人,她准备再送一小捏,这样有一斤多一些。
香穗挎着篮子出了自家这个巷子就开始张开嗓子叫卖,“卖豆芽嘞,好吃的豆芽。”
叫卖了两个巷子也没有人出来买,篮子里的豆芽有点儿重,慢慢地香穗挎着有些吃力。
又走了几步看到前面有个树墩,香穗就坐下歇息,人歇息,嘴巴没有闲着。
她仰着头喊:“卖豆芽嘞,好吃的豆芽。”
香穗不指望有人出来买豆芽,她有种练嗓子的感觉,叫卖声喊得越来越有自己的味道。
“小娘子,豆芽怎么卖?”
香穗转头见到树墩子往右的一处人家开了门,一身青色窄袖短褙子的妇人站在门口问价格。
她挎上篮子跑了过去,“娘子,豆芽两文钱一把,这样一把。”
香穗伸着手比划给那妇人看,那妇人许是没有见过这样卖豆芽的,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要。
“娘子,你看看豆芽,生得好看。”
嫩黄的头,雪白的尾,豆芽看起来卖相不错。
“你掐出来一把我看看。”
香穗掐出来一把,那妇人仔细看了看,她觉着这一把足有一斤,便伸出手里的小竹筐说:“要一把。”
终于卖出去了第一份,香穗欢喜,赶紧将豆芽给她放进筐子里,紧接着又捏了一小撮给了她。
香穗放完看着那妇人笑:“娘子先尝尝我家的豆芽,保准好吃。”
那妇人见香穗又饶了一点儿,会心一笑,掏出两个铜板,递给香穗:“小娘子通透,豆芽若是好吃,以后还在小娘子这里买。”
“多谢娘子。”
第一份卖出去了,香穗突然又有了干劲。
她挎上篮子,又吆喝开了。
行情不如香穗想象的好,她转满了城东跟城南,在外面晃荡三个时辰才将豆芽卖完。
剩下还有一把的时候,香穗便没有叫卖了。
她挎着剩下的豆芽敲开了严家的大门。
香穗累得腿疼,可门一打开她就笑了起来,“袁婶子,我来给你送豆芽来了。”
“今儿卖的怎么样?”
“还行。”香穗说着,揭开了盖篮子的白棉巾子。
袁婶子伸头,篮子里刚好有大概一把豆芽,看样子这把豆芽是这丫头特意留下的。
她满带笑容地嗔了香穗一眼,“能卖完就别特意留了。”
“我想让婶子还有老翁跟严郎君都尝尝我种的豆芽。”
“那婶子拿一半,剩下的拿回去你跟郎君吃,别光吃咸菜。”
袁婶子拿了一半,留下一半在筐子里,推着香穗的后背将她推走了。
香穗回到家,放下篮子就去锅里舀水喝,水温温的,她一口气喝下大半瓢。
她喉咙干哑,全身酸疼,只想躺下不动。
可是她还得整整沙土,再种下一波黄豆。
上次她去粮食铺子里十文钱买了二斤黄豆,上次种下一半,还余下一半。
好在只种了一半,不然今日一天还卖不完。
香穗将豆子拿出来,淘洗好之后就泡在了温水里。
之后,她拖着沉重的双腿回了西厢房,往床上一坐,扯下荷包,将里面的铜板都倒出来,一枚一枚的数。
一,二,三……十一,十二。
有十二枚,除去两斤黄豆钱,还赚了两文钱。
香穗嘴角不自觉勾起,过几日再卖十二文,就能赚十四文。
香穗高兴地躺在了床上直扑腾。
生一次豆芽要五日,香穗觉着时间有些长,为啥当初她爹生豆芽只用了三日,她却要五日呢。
香穗百思不得其解,后面她猛然想起来他爹那次好像是秋天,而她这是冬天。
因为屋里不够暖和,豆芽才长得慢?
香穗实在太累了,身体的疲惫让她无法再支撑下去。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思绪也渐渐模糊起来。她来不及多想,便陷入了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