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穗尴尬一笑,应了声:“好。”
“穗儿回来了?”袁婶子从灶房冒出个头,见香穗穿着一身半旧的衣裳,她擦着手从灶房里走了出来。
袁婶子原本想说,让香穗换件七成新的衣裳,后面她想了想都没有见过石头跟香穗穿过新衣裳,就没有开口。
她接过香穗扛着的一点儿黄豆,而后,解下身上的汗巾子帮香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快回屋放东西去吧。
香穗将钱袋子放去西里间,随后去了灶房。她发现夏娘子也在灶房跟着帮忙。
夏娘子跟她娘都忙着手里的活。
她娘难得地穿了一件细棉布的窄袖短褙子,颜色是凤仙紫的,香穗知道,这是她娘压箱底的一件衣裳。
夏娘子在摘豆芽,看到灶房门口的香穗,笑得很开怀,“穗儿回来了。”
香穗笑了笑,走过去帮着夏娘子摘豆芽。
“婶子,你跟袁婶子先出去吧,剩下这些我一个人都能准备好了,到时候,你过来简单炒一下就行了。”
风炉上炖着鸡肉,剩下这些都是炒一下就好的菜。
香穗低着头摘豆芽,她听夏娘子已经改了称呼,想着她也该改口叫她嫂子。
夏娘子这样一说,袁婶子看了一下灶房里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将马氏拉了出去。
她们两人出去了,夏娘子笑着跟香穗说话,“穗儿,我在娘家时的名字叫小柳,柳树的柳,你以后可以叫我嫂子,也可以叫我小柳姐。”
这时候她真叫不出来,感觉有些尴尬,香穗抬头看向夏娘子,夏娘子眼睛一眨,笑着说:“你叫我小柳姐吧,这样显得咱们亲。”
这样也行吧,香穗笑着叫了声:“小柳姐。”
夏娘子看着香穗笑了笑。
“阿娘,大当家的来了。”外面是石头高昂的声音。
夏娘子停下手里的活,对着香穗说:“来了,咱们出去看看吧?三叔从寨子上过来的,不知道他给婶子都准备了什么聘礼。”
香穗不好意思出来看她娘的聘礼,被夏娘子硬是给拉了起来。
香穗不愿意出去,两人就扒着灶房的窗户往外看。
一身崭新藏青直的大当家怀里抱着两只大雁走在前面。
这么冷的天儿,也不知道怎么整来的?
大当家身后跟着的是余师爷跟严老翁。
他们一来,袁婶子迎了出来。
进堂屋门前,余师爷说了一堆好听的场面话。
后面院里进来几个年轻的郎君,有人抱着一只鹅,有人牵着一头羊,后面是两人抬的一个红箱笼。
红箱笼上盖着大红喜布,也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
大当家求娶马氏,李家庄没有什么人知道,偶尔有人看到这提亲的架势,才跟过来看热闹。
众人见了,无不惊讶:“大当家要求娶香穗的娘?”
“哎呦,真是没想到嘞。”
“马氏长得好看,大当家求娶也说得过去。”
“是的呀,他们一家子都长得好看。马氏的孩子都那么大了,看着跟没生养过一样,你看她的腰啊,细得很,还没有我的腿粗。”
众人说说笑笑。
袁婶子一个人忙不过来,拿着一小筐糕点进了灶房,“小柳,你拿出去给他们沾沾喜气,一人一个就行了。”
“唉,好,知道了婶子。”夏娘子端着糕点出去了。
香穗一个人扒着窗户看。
石头跟舟儿一人拿了一块糕点在吃,两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夏娘子,眼看着你家就要进新人了。”
“是呀,以后三叔也有人照顾了,我九泉之下的翁翁婆婆也放心了。”
众人想打趣两句,夏娘子一句九泉之下 翁翁婆婆瞬间将气氛整得严肃。
众人跟着附和了两句。
看着院子里那台箱笼,空有好奇之心,也没有人敢开口要看。
堂屋里,余师爷说了些喜庆话,家中无有长辈,马氏就出来接待了他们。
平常她麻布素衣也难掩殊色,今儿穿上鲜亮的衣裳更显靓丽。
大当家见了欣喜,笑得只看到一排洁白的牙齿。
被请来充当冰人的袁婶子,做了女方的家人。
大当家一直傻笑,严老翁坐着也就附和着笑。
余下余师爷唯一一个清醒的,他不能忘了正事儿。因而他充当冰人的角色,问马氏要名帖八字。
马氏拿出自己的名帖八字出来交给余师爷,随后,斟酌着开了口:“师爷,合了八字,后面那些俗礼能免都免了吧。咱们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用不着那些俗礼。”
“怎么能免了呢,我现在还是个土匪,暂时给不了你婚书,不过六礼还是要走的,总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我夏家。”
大当家果然有他自己的想法。
马氏看向大当家,心道:症结果然在他这里。
虽然大家都在,她还是想说清楚,她柔柔一笑:“不管怎么嫁,我嫁进你夏家就是你夏家的人啊。”
这话夏敞爱听,他脸上笑意渐浓。
当今这个世道不好,穷苦人家太多,很多郎君娶不上妻,跑去清风寨的青壮大部分应该都是这样的人家出身。
虽然大当家娶的是她这个寡妇,可行事还是不要太招摇的好,免得惹人眼红,她嫁过去还想跟着过安稳日子哩。
“你们寨子上还有许多没有成亲的兄弟吧?你这么大张旗鼓的,让他们怎么看?俗礼能免则免吧。”马氏一番话,合乎情理。
余师爷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第96章 六十两
夏敞硬朗脸庞上的笑容渐渐收起来,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马氏。
他仿佛透过她那如春花般美丽的表象,看到了她内心如深谷幽兰般的内涵。
马氏感觉到夏敞盯着她,微微侧头斜睨了他一眼。
余师爷这边也开口问夏敞:“大当家的以为如何?”
夏敞忽然又高声笑了起来,“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师爷就按娘子说的办。”
余师爷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好,如此甚好。”
马氏说出自己的想法后,便低眉顺眼地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夏敞瞅了一眼看似驯良恭顺的马氏,嘴角微扬。
他对余师爷说:“那就免了一切虚头巴脑的俗礼,今儿就定下个迎亲的好日子,把事儿给办了。”
余师爷点头,问:“有黄历没有?我选几个吉日出来,让大当家的挑一挑。”
马氏轻轻摇头。
袁婶子说:“知不知道谁家有?我去借去。”
“不用麻烦,我家有,我回去拿来就行。”余师爷说着站起来出了堂屋门。
香穗跟夏娘子两个早就没有站着偷听,夏娘子打发了外面看热闹的,已经回来将菜都备好了。
香穗跟她两个人肩并着肩坐在在门口的小圆墩儿上,等着马氏过来做饭。
唉,谁让她做饭的手艺好呢。
余师爷走了,严老翁说要回去更衣,袁婶子也很有眼力见儿的来了灶房。
夏娘子好奇聘礼,问袁婶子:“婶子,聘礼怎么没有拿屋里去?”
“商量事儿呢,商量完了再拿。”
堂屋里
夏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马氏,幽幽开口:“当初我想着,三礼六聘才能显着我对你的重视,所以……,没想到我还没有你想的通透。”
马氏睃了他一眼,“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就别整些有的没的,惹人眼红。”
夏敞重重点头,他又说:“这次就拿过来的礼是按着提亲的礼数拿的,没有买布匹,首饰那些。不过也没关系,过两日我给你补上。”
马氏想:新人嫁娶当日,总要穿一身新衣裳,他买了布匹过来,也省得她再去买了,便没有说拒绝的话。
“你不看看我拿来的聘礼?”夏敞笑。
只可惜这会儿袁婶子不在,马氏也不好自己跑出去将箱笼打开。
“小柳。”夏敞大步一跨出了堂屋门,对着灶房喊人。
“唉,三叔。”夏娘子一听到喊声就跑了出来。
“将箱笼里的东西,拿到堂屋来。”
夏敞一声吩咐,夏娘子拉着香穗出了灶房,袁婶子也跟了过来帮忙。
掀开箱笼上的红布巾,下面放着六锭银光闪闪的十两大银锭。夏娘子眼睛猛然一亮,眼带笑意地看了香穗一眼端起托盘进了堂屋。
箱笼的下一层放着小米,酒,糕点,茶叶,聘饼及帖盒。
“礼倒是齐全。”袁婶子一边拿东西一边说。
不一会儿,贴着红彩头的聘礼就将堂屋里的一张四方桌放得满满的。
马氏大致扫了一眼,该有的都有,清风寨上明明是一群大老爷们,却做的如此细致。
大当家他真是有心了。
余师爷拿着一本老黄历回来了,实时地严老翁也跟着回来了。
余师爷看了三个吉日,大当家的选了三月份的。因着五月份之后,他们就忙了起来,到那时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