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拿起一本账册翻了翻,一条一条井然有序,就是她看不明白。
“那行,这段时间你也没有什么事儿,这些账册有空你都给我读一读,我好了解家里有什么。”
万幸这里的每一个东西香穗都是过目了的,即便是有不认识的字,她也能猜出来是什么。
后面的几日,香穗就在主院跟马氏念账本。
袁婶子跟夏娘子知道她忙,也没有过来打扰。
念儿来的时候没有什么衣裳,刚开始她都是穿香穗的,上次请针线娘子给全家做的衣裳送过来之后,念儿就换上了自己的衣裳。
念儿里衣也没有,除了针线娘子给她做的两身。后面她自己就拿着马氏给她的布料,自己学着做。
香穗跟着许妈妈去盘点家里东西的时候,念儿就跟着马氏学做衣裳。
她感激马氏,也想跟她多亲近亲近,她想学会针线活,以后也能做点儿东西孝敬马氏,因而学得非常认真。
马氏要听香穗念账册,念儿就没有过来打扰,她待在小院做针线。
绿竹跟竹翠是香穗院里伺候的丫头,香穗不惯别人伺候着,因而香穗出门的时候,只绿竹一个人跟着,竹翠留在院子里。
念儿在学着做针线,竹翠也拿了针线笸箩过来跟她一起做。
绿竹跟竹翠都是之前陈知县家的仆人,猛然间她们的主子逃跑了,转眼间他们就有了新的主人,新主人还是土匪,是有能力占了县城的人。
她们自是不敢多言,就闭着嘴巴,低着头好好做事。
这院里心思活络的,都已经趁乱跑了,只剩下他们这些老实的,无路可去的,乖乖地等着被新主人接手。
绿竹,竹翠话少,念儿也不敢跟他们多说话。
因而,朱红的小木楼下就是这样一副光景,东厢房的门口那儿,两个不大的女娘坐在一起,也不言语低头做着手里的针线。
主院这边,香穗念完一本就停下来让马氏消化一下。
“灶房仓库里的几十石麦子是不是你潮哥从家里拉过来的?”
仓库里这麦子都数量倒是像他们今年的收成,于是,马氏才有此一问。
香穗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这鸡,羊,鹅都是咱们之前的,这会儿都养在马房旁边。”
这还是充公之后余下的东西,大户人家的私产真是多啊。
他们没吃没喝的时候,真不知道人家过得是这样富足的日子。
灶房的库房里还记录着燕窝,鸟儿的窝,谁能想到这竟然是吃的东西,穗儿还说是补品。
燕子的窝能补什么?
仓库里竟然还有一些中药的东西,陈皮,甘草,肉桂,良姜,紫苏。
这些东西也是能吃的?
人参她听说过,海参是什么东西。
不将家里盘点一下她还不知道,盘点过后,她更是孤陋寡闻,很多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
马氏忍不住悄悄问香穗,“那些听着像中药的东西是干什么的?怎么也在灶房的库房里?你有没有问许妈妈?”
这个香穗还真问了,香穗也跟马氏一样好奇,不过她脸皮厚,不懂得当场就问,灶房的管事给她解释的还挺清楚。
“紫苏那些是熬紫苏膏用的,紫苏膏可以用来泡水喝,听说官家的娘子们可喜欢。”
马氏撇了撇嘴,有钱人家的生活真是想象不到。
他们喝点儿蜂蜜水都是奢侈,原来人家大户人家都是喝紫苏膏的。
“这日子过的,没钱还真不行。”
马氏抄着手若有所思,不知道这些东西以后要不要都减掉。
她问过大当家了,他每个月能拿回来的俸禄是三十六两,她刚一听说的时候,心中一喜,可是看过这灶房的账册后,她欢喜不起来。
这灶房里消耗的东西也太贵了。净是些没听说过的稀罕玩意儿,后面报出来的价格也不菲呢。
“这紫苏膏有啥用,家里有茶喝还不行?”马氏实在忍不住,喃喃念叨。
香穗倒是想尝尝紫苏膏的味道,“阿娘,咱们过来这好多日了,你喝过什么紫苏膏没有?”
马氏摇头。
香穗眼睛一转,对着门口叫:“绿竹。”
“唉,姑娘。”
“绿竹,你去灶房告诉灶娘,我阿娘要吃紫苏膏。”
绿竹领命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禀,“夫人,姑娘,灶房里没有紫苏膏了,要现熬。劳烦夫人跟姑娘等一等。”
香穗摆摆手,“行,知道了。”
灶房里记录的这些东西都是消耗品,听着那些价格,马氏时时过不去,一直反复在脑子里斟酌那些东西可以消减。
直到晚饭之前,熬好的紫苏膏送了上来。红桃给香穗和马氏一人冲了一盏。
甜,清清爽爽的甜。
夏天喝应该是极舒服的,因为有一股清爽的感觉。
马氏尝一口,在嘴里品了品,感觉跟她曾经喝过的紫苏饮子口感有些相似。
马氏猛然间想了起来,这怕不是夏日喝的,怪不得没有要现熬呢。
她们是主子,不能露怯。
马氏瞅了香穗一眼,见她喝的享受,便觉得这会儿喝也没什么。
第118章 节俭
马氏听香穗将账本读完了,她对家中的东西也都有了大概的了解。
对于灶房花销大这件事,她决定跟夏敞说一说。
晚间两人一番云雨过后,马氏沐浴回来披着外衫坐在床榻上等夏敞。
“晚上有些寒凉,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不赶紧躺被窝里。”
夏敞光着上身,长腿一抬坐到床上,一手将马氏披着的外衫拿掉,随手就扔到了旁边的衣裳架子上。
他一手揽着马氏的肩膀,他躺下,马氏也顺势就趴在了他怀里。
还让不让人说话了,夏敞所有的动作好似都在一瞬间完成,等马氏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趴在了他怀里。
夏敞搂着马氏盖上被子,闭眼就准备睡下。
马氏动了动,被夏敞强势地箍在胸前。
马氏伸手点了点他光裸的胸口,“你别睡,我跟你说说话。”
夏敞在县衙里忙了一日,回来也不过放纵一回就累了,刚刚闭眼想休息,就被叫醒了。
他睁开眼睛,下颌在马氏头顶蹭了蹭,慵懒地说:“想说啥?你说吧。”
“家里都盘点完了,小柳跟穗儿跟着盘点,这两天穗儿也将账册里记的内容都念给我听了。”
“嗯~”
夏敞拉长了声音嗯了一声,马氏趴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此刻眼神朦胧,不大精神。
马氏也心疼他,柔声说:“你累了,先睡吧,明儿再说。”
“没事,说吧。”夏敞唰一下坐了起来,他靠着床壁半坐着,然后连着被子将马氏也抱了上来靠到他身上。
既然他要精精神神地听,那她就说完吧。
马氏说:“灶房的库房里有许多精贵的,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东西,是不是都是之前的人留下的?”
“应该是吧,原先的知县,你可不知道他贪了多少东西,逃跑的时候,光是金子,珠宝,银票都装了两大车。其他留在这宅子里的还有许多好东西,那些多出来的,庸繁的都充公了,拿出去做军费去了。
剩下的是些瓶瓶罐罐,墙上挂的书画,师爷说都拿出去,屋里显得寡淡,就留下了。”
说起陈知县的家当,夏敞忍不住啧啧咂舌。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这话是一点儿不假啊。
更何况能被夏敞反了的知县他能是什么清官,贪了那么多也是意料之中的。
“可你每月只有三十几两银子,咱们不能像他们之前那样霍败东西。我想跟你说的是,那些贵重的食材,用完之后咱就不补了。”
马氏趴在夏敞怀里,她嘴里说着,手也没有闲着,捏捏这里,捏捏那里。
捏得夏敞火大,猛然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哑着声音道:“不想再累一次,就别乱动了。”
马氏老实收手。
夏敞说:“家里的事,你做主,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如今城门都关着,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进来。等咱们将县城收拾好了,才会酌情开城门,到时候兴许会对抗朝廷军,或者去攻旁边的县城,怕是会乱一阵子,县城里只能自给自足。”
还有去攻别的县城,那他们不就也成了造反的人。
自给自足?
以后真的不能太过奢侈,得节俭起来。
“嗯,我知道了,家里我会管好的。”她能做的就是将家管好,至于外面的她也帮不到什么。
马氏不说了,她让夏敞躺下睡,夏敞刚沾着枕头,就响起了呼呼的鼾声。
马氏轻柔一笑,从他怀里挪出来,躺到了一旁,趴他身上一夜,到明儿他也休息不好。
明儿开始,家中的饭菜得精简,一顿不能上太多菜,上太多一家人都吃不完,只要荤素搭配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