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是真的吗?”露兹小声嘟囔道。
维提尔觑了眼身边人躲躲闪闪的眼睛,叹了口气,总觉得有种自己这次栽狠了的感觉,“我还以为你早得到消息了,这不是什么特别的秘密,魔龙在王都出现过,至于他的眷属,目前还没有发现踪迹。”
“王都?”露兹心底蓦地升起股不太好的预感。
之前根据影子的气息判定它的本体藏身方位在北边,而王都位置也恰好是西北方向,很难不说两者之间没关系。
现在塞拉菲尔去了王都,他们不会碰上吧?影子之前可是说过要杀掉他的啊!
“怎么,这么久他都不给你传点消息,不怕你担心吗?”维提尔见缝插针地给魔龙上眼药。
“他一定是没办法传出信息,”露兹若有所思地喃喃。
维提尔被轻轻噎了下,颇有点酸溜溜地说,“当女人需要给男人找借口的时候,就说明这个男人肯定是在外面花天酒地。”
露兹被醋味熏到,从思索中回过神,好笑地想塞拉菲尔要花天酒地还用等到现在?他当初做深渊之主和魔都恶魔主君的时候,哪个点不比现在过得舒服?
笑归笑,露兹还是决定安抚一下维提尔,“真知灼见!”
“等葬礼结束,我应该会去趟王都。”露兹说。
“不如跟我一起,我要带着剩下的军队回去向皇帝汇报战况,”维提尔想了想说,“或者跟索菲亚女公爵一起,她继承头衔还需要皇帝亲自授封。现在不比以往,一不小心就可能误入恶魔的领域。”
“我已经有安排了,”露兹狡黠地笑了下。
之前得知神祭典礼的时候,露兹就萌生了去王都的想法,现在知道塞拉菲尔也在那里,这趟行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
想着,她又不由得叹了口气,怎么别的公主都是等王子来救就行,到了她就一直奔波在拯救巨龙的路上?
“魔龙哪用得着你担心,”维提尔撇撇嘴,小声diss,“他不把王都炸了就好。”
“他为什么要去王都?”露兹皱起眉,在原先的料想里,他不是在南下的路上等她,也该来艾佛利的领地看看。
“你忘了他的身份吗?”维提尔提醒,“他可是皇帝的侄子,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在王都,找过去也很正常。”
“他跟亲人关系不好,”露兹一口否定。
见她对他的私事这么清楚,维提尔感觉心又被不轻不重地扎了下,撇嘴嘟囔,“你知道的倒多。”
“先不说这个了,”露兹把诸多猜疑抛到脑后,这些到了王都自然会迎刃而解,“老公爵的葬礼上肯定会来很多人,你正好多留意。”
毕竟是公爵头衔,就算只是礼节性地到一下,来葬礼吊唁的贵族也一定不会太少,可以先简单排查一轮,哪些贵族已经服药过度,同时也是旁敲侧击他们对神降会态度的好时候。
一天后,露兹叫上索菲亚,跟她也简单明了地讲了讲药剂排查的事。
“但他们不变异的时候,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索菲亚皱眉问,“除了更年轻一点,但那也不能说已经服药过度。”
毕竟公爵一开始服用的时候就是能容光焕发,只是越到后期,药效维持越短罢了。
“用这个,”露兹掏出一个红宝石耳钉和一个绿宝石戒指,“上面的宝石已经被掏空了,里面灌了特殊的物质,变异程度越深,它就会越热,同时对方也会越厌恶它。”
其实那种特殊物质就是她的神力,纯粹的神力对影子的黑暗力量拥有净化能力,当然怪物感到危险也会下意识排斥。
维提尔和索菲亚同时瞥了眼露兹手上的那两个铁疙瘩,齐刷刷地说,“我不戴这个丑东西。”
露兹,“……”
还以为困难会来自神降会,没想到第一关就卡在了自己的手艺和审美上。
“你们嫌弃我。”露兹可怜兮兮地说,企图用这种方法蒙混过关。
但对面两人根本不为所动,主要实在太丑了,跟他们的品味相差太远,戴上去恐怕马上就会成为焦点。最后索菲亚带去给公爵府的珠宝工匠重新打磨了一遍细节,两人这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佩戴。
露兹到现在还记得珠宝匠接过耳钉和戒指后,下意识问,“击中它们的魔法一定很强大吧?”接着就是那两个家伙,一左一右,毫不留情
的嘲笑声
露兹一边腹诽,一边悄摸摸地找了个柱子借力。她的身份早前被老公爵承认,因此葬礼当天也必须起来迎客。公爵夫人哀伤过度病倒,现在还下不了床,眼下能主事的只剩下索菲亚和露兹。
一个在灵堂里面接待,一个在府邸门口迎宾。葬礼确实如之前的老公爵所说,办得十分盛大,白玫瑰几乎铺满了全城,建筑上到处飘着黑色的纱布,所有领地的民众都被要求穿上黑衣或者系上黑布。
其实露兹什么都不用说,当个吉祥物就行,管家和仆从会把到来的客人们招待好。只是一想到自己杵在这里,还得假模假样地为老公爵弄得眼睛通红,露兹心里就一阵不爽。
“露兹小姐。”
她直起偷偷倚靠在柱子上的身体,透过遮到下巴的黑纱,循声望去,入目的就是标志性的神降会面具。
“主教大人,”她轻声叫道,微微屈膝。
这是隔壁乔瓦家族领地的主教。神降会在每个贵族领地都派遣了一位主教,负责管理当地一切事务和牧师教徒,主教会定时向在王都的上级大主教汇报领地情况。
这是露兹从那位在石室干得筋疲力竭的主教那里得知的。为了不过早引起神降会上层的注意,露兹想了想,杀了奄奄一息的牧师,把艾佛利的主教留下,做成了傀儡。
事实证明,底下的牧师教众平时就被pua得老老实实,对主教知无不言,旁敲侧击之下很快锁定了许多人的真实身份。露兹把得到的信息传给法比奥和媂娅进一步验证,整个排查速度一下就快了许多。想必艾佛利家族领地上的面具人很快就会被肃清。
“真是太遗憾了,不久前我还见过公爵,”乔瓦的主教在露兹面前停下,一脸惋惜道,“没想到您一回来,他就这么快过世了。没能好好重温父女之情,一定很遗憾吧?”
扯什么冠冕堂皇的父女之情,话里话外都是质疑和刺探。
露兹心里冷笑,面上垂下头哽咽了声,将柔弱的贵族小姐形象扮演得惟妙惟肖,“我也很希望能有更多时间。”
余光瞥到后面的人影,露兹目光一闪,那个傀儡主教就径直走过来,挤兑乔瓦的主教道,“您有时间插手我辖区的事,不如管好您自己的领地。听说北下的难民越来越多,恶魔到处流窜,您的辖区乱得很呐。”
那名主教原本就跟傀儡主教前身不对付,也不觉得他的敌意莫名其妙,只面色一沉,冷哼了声,在仆人的带路下默不作声地走进府。
傀儡主教对露兹道了声,“节哀。”紧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傀儡平时会按照往日的习惯行事,只是多接触之后还是会发现傀儡的机械和僵硬,且离控制者越远,行为就越机械呆滞。
好在面具人本身相互间就防得很严,让被发现的可能降低了不少。
“露兹。”又有人叫住了她,这次是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露兹的目光落到老法师苍老了许多的脸上,时光好像突然回溯到了几十年前。
“兰登法师。”她轻声叫道。法师等级越高寿命越长,然而对方看起来却格外地苍老,不是因为药剂,能让法师加速老去的,只可能是频繁高强度地使用法力,且不是一天两天的工夫。
露兹有心多问问学院的情况,跟管家打了声招呼,亲自领着兰登法师进门。
“你当时离开学院是正确的选择,”兰登法师说道,“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不是主动离开的,你不是那种会不辞而别的孩子。”
“自从恶魔占领瑞克后,加拉德院长也对自己的实验日益痴迷,甚至到了癫狂的程度。现在他战死了,虎视眈眈许久的皇帝恐怕很快就会对法师协会下手,这么多年的内忧外患,学院里派系林立,各系间矛盾尖锐,早就已经不适合潜心修习法术了。”
露兹沉默了几秒,问,“我以为您会惊讶我还活着。”毕竟她当时可是当着所有同伴的面被埋在了岩浆下面。
“你忘了入学时在石书上登记的名字了吗?”兰登法师笑了笑说,“虽然后面的姓氏变灰了,但你的名字还在,足以说明你没有死。”
说到姓氏变灰,兰登法师停了下,声音变轻了些,“你的母亲,安娜阿尔诺在几十年前过世了,我们从瑞克带回了她的尸体,埋在了学院后山。”
在父亲的葬礼当天,又得知了母亲的死讯,兰登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一个从小缺爱的女孩的打击有多重。
不过露兹表现得比兰登法师预料得要平静许多,黑纱之下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有眼睛哭得有些红红的,这让兰登法师内心涌起一阵懊悔,后悔不该在这种特殊的日子多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