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兹走向帐篷的时候飞快扫了眼,原本钟楼的位置已经空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面对这么大体型的恶魔,仅从外面就能轻松地一刀劈开,甚至审判长本人看上去都还没达到热身的程度。
如此强大的力量对现在的露兹来说几乎是太阳般仰望的存在。
而即使有塞拉菲尔为首的审判庭,依然只能艰难地遏制深渊的扩张,这意味着还有许多蛰伏在深渊中的恶魔同样拥有难以估量的力量。
这是露兹第一次对这个世界顶尖的实力有了具体的概念,除了审判长之外,还有教廷教皇,深渊中神秘的深渊之主,以及莱桑德口中的大魔导士院长。
这些掌握了近乎神魔力量的存在,他们要是下了决定,确实不是凡人可以随便置喙。因为
他们想除掉一个人,也许只是动动手指,碾死只蚂蚁那么简单。
在这个世界,力量就是一切,是生命,尊严,公平……
露兹深吸口气,心中对力量的渴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
小镇广场被大大小小的帐篷占满,她扫了眼,发现有三种颜色,红色、黑色和白色。黑色帐篷外的守卫最多,面色也很严肃。红色帐篷则是最大的,四面帘子严实地封着,五六个白色袍子的治疗师从里面进进出出。
露兹要去的白色帐篷外面只有一个后勤职员,面色也很轻松。他招呼走过来的露兹先登记基本信息。
见她听话地接过笔填写,后勤职员不觉地露出讶异的神色,毕竟他没想到还能有魔法师大老爷能听懂话,前面进去的可都是物理说服后才肯写。
对露兹来说填表什么再熟悉不过,甚至还有点想念起word和excel了。她刷刷地写完放下笔,根据指示进去找空地坐。
确实是字面意义上的空地,帐篷是最简陋的那种露营篷,顶上盖了层白色布料,底下就是广场上铺石块的地面,四面没有帘子遮挡,四角用金属柱子支撑。
此时里面大概坐了几十个人了,大部分是魔法学院来这里考试的学生,还有小部分镇民,他们单独挤在角落,对这群未来的魔法师老爷面露敬畏。
“审判庭竟然让我们在这种简陋肮脏的地方休息!”一个男生压抑不住愤怒地说。
“要是让妈妈知道我坐地上……而且还是跟贱民挤在一块,”他的同伴同样生气地低语。
露兹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放眼扫了一圈,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受到羞辱的恼怒。
“喝水吗?”
露兹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在身边坐下的人,认出是队伍里的水系女孩伊莎。
可她不是跟薇薇安在一块吗,现在怎么会孤身一人?
“薇薇安没忍住吃了镇上的食物,”伊莎没有注意到露兹瞬间变得有些古怪的面色,难过地说,“这个镇上的东西都已经被深渊气息污染了,更何况是食物,即使薇薇安只吃了一小口,但还是被测出超过了污染值上限。”
露兹这才想起刚才拿的净化药剂还没喝,她从口袋里掏出来问,“这个不能清除什么污染值吗?”
“超过污染值上限后,净化药剂的效用就微乎其微了,听说是因为连同灵魂都已经受到污染,只有治疗师和牧师的光明魔法才有一些可能祛除,”伊莎的掌心出现一颗李子大小的水球,慢悠悠地飘到露兹面前,“这是水元素凝成,喝了没问题。”
露兹本想拒绝,毕竟才刚喝了很多液体,但伊莎看上去快哭出来了。为了避免更多麻烦,她低下头凑过去一口吞掉了水球。
水球入嘴即化,纯粹的水元素口感很好,比平时宣传的那些什么水产品要好喝上数倍。
“如果祛除不了呢?”露兹砸吧了下嘴,寻思着回去多弄点这样的水喝。
伊莎没有说话,表情看上去既害怕又伤心。
“污染会随着时间加重,最后逐渐异化成没有思维只保留动物本能的使魔,”伊莎压抑着哽咽说,“异化时间看宿主的灵魂强度,听说时间越长,会受越多的折磨。而魔法师的灵魂强度天生就高于常人。”
她捂着嘴几乎要哭出来了,“我好想回家,我不想当魔法师了。”
一声尖叫传来,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的露兹松了口气,她循声望去,瞬间倒吸了口凉气。
审判庭的人追上一个试图逃跑的镇民,毫不犹豫地砍下了他的头。在他们后面是成片失去头颅的尸体,几乎堆成了小山,看服饰都是镇上的居民。
难道审判庭的清理就是这种清理吗?这怎么看都更像大屠杀。
“他们在做什么?”露兹不敢置信地问,听见蜷缩在帐篷小角落里的几个镇民捂嘴啜泣起来。
“那些人是经过治疗师确认,已经没法再逆转异化。”伊莎害怕地靠近露兹,紧紧挨着她,“异化过程很痛苦,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干脆利落地死掉。”
露兹望见一个抱着女儿的母亲跪在审判庭行刑人跟前时紧紧抿起了嘴,面孔控制不住地紧绷起来。
“我的女儿才三岁!”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远远传来,“她怎么可能被污染。大人们,要杀就杀我,放她走吧!”
看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睁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女孩,行刑人始终肃穆绷紧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忍,握刀的手不自禁地松了下。
就是这一瞬,女孩脸上的天真消失殆尽,皮肤迅速干瘪下来,从脑袋两边长出的青色爪子朝行刑人挥去。
他始料不及地退开几步避让,异化成使魔的女孩瞅准时机,像野兽一样手脚并用,就要从空隙逃走。
然后一道光飞快闪过,露兹还以为是玻璃折射的阳光,但下一秒,女孩使魔的脑袋滚落了下来。
被抓伤的母亲受到太大的刺激,脸上带着泪水,表情茫然地看着身首异处的女儿。
她慢慢爬过去,把女儿狰狞的头颅抱在怀里,嘴里呆呆地念叨着,“宝贝别怕,宝贝别怕……”
塞拉菲尔断然而冷酷地砍下了母亲的头颅,几滴血液飞溅到了脸上,棱角分明的面孔仿佛冰雕刻出来的。
“处理干净后去领罚,”他的语气平静得仿佛顺手解决了两只捣乱的家畜似的。
“很多人都说审判长冷酷得没有一点人类的感情,”伊莎小声说,“虽然已经异化成了使魔,但他怎么能对杀掉一对可怜的母女当作稀松平常的事?”
也许是露兹盯得太专注,塞拉菲尔感觉到视线陡然转头望过来。
黑眼睛突然同灰色的眼睛对上,慌乱地闪动。她的心脏怦怦地跳动,有些局促无措地思考要不要打个招呼。
而身边的伊莎则害怕地呜咽一声缩在了露兹背后,连同帐篷里一直不满的嘀嘀咕咕也立马停了。
塞拉菲尔看着缩在一起的两个女孩,似乎把露兹的无措也当成了跟伊莎一样的畏惧和厌恶。他垂下眼睑,敛去眸子里闪过的情绪。
目光一触即离,露兹犹豫的一秒间,审判长已经转身走远了。
第19章 突破“审判长好可怕,果然跟传闻说的……
“审判长好可怕,果然跟传闻里描述的一样。”伊莎等塞拉菲尔走远才敢从露兹身后出来,余光瞥见地上的东西短促地尖叫了声,“有老鼠!”
露兹闻声低头,大耳朵绒鼠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正直起上身仰头望着她,两只小前爪捧着黑石头。
“是我的眷属,我让它去找丢掉的耳钉了,”她拿起黑石头耳钉戴回去,又捞起尼兹卓戈左右上下检查了个遍,没发现受伤才放下心,让它趴在膝盖上。
伊莎看着丑陋的黑石头耳钉脸上闪过抹嫌弃,瞥见露兹腿上的老鼠不断朝自己这边伸脖子嗅,更是厌恶地避远了点。
“你竟然选了只老鼠做眷属,”伊莎不理解地问,“不觉得很脏吗?”
伊莎也许说者无意,只是做惯了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露兹确实被膈应到了,从尼兹不顾危险来救她开始,它就已经是她的家人之一。
露兹脸上的微笑淡了点,敷衍道,“召唤咒召来什么我也没法决定。”
伊莎想说只要解除契约再召唤一次就行,但想到露兹每月垫底的考试成绩,估计魔力支持不了二次召唤。
她看出露兹的不高兴,又尝试聊了几句试图缓和气氛,但后者的反应始终都淡淡的,于是她也不再自讨没趣,安静地坐到一边休息。
等天色渐暗,广场上陆续点起火把时,带队的老师终于找了过来。
老师的出现和即将返校的安排终于让焉了一天的学生们重新有了些精气神。以前有多嫌弃破学校,现在就有多想念,至少那里没有防不胜防的恶魔,而且有舒服的床和能吃的食水。
他们急不可耐地鱼贯而出,露兹坐在最里面,因此出去时也走在最后。
当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露兹听见隐约的争吵声从另一边传来。她转头望去发现是平时很少露面的杰斯大法师,对面站着审判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