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黎行聿像个奶爸一样领着弟弟妹妹生活，工作后还要继续看顾妹妹的孩子，再看他，突然多出一种老实可怜人的破碎感。
有点好笑。
黎行聿玩笑道：“应该算好吧，毕竟相依为命过?”
“当然，他们也不是不闻不问，小墨最混帐的那几年，我们一家人都很头疼，为此想过许多办法。”
萧妧妧隐约听说过，却不清楚他到底多混帐。
“飙车、极限运动、泡酒吧……不想上课，他就坐在教学楼顶撒钱，撒得全校没人上课，守在楼下捡钱。那时候老师校长轮番找我谈话。”黎行聿毫不留情地揭弟弟老底。
萧妧妧发出羡慕的惊叹，这种好事怎么没发生在她的学校。
“大概是叛逆期吧，不好管，后来出了意外才学乖。只乖了一点。”黎行聿继续吐槽。
萧妧妧不知道能不能问是什么意外，倒不是想吃瓜，而是听到一半心里难受。
黎行聿对上她探究的目光，接着说：“他太高调了，绑匪绑了他要赎金。”
萧妧妧瞪大眼睛，绑匪绑架的剧情，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黎行聿推开一扇门，请她进去，接着讲述：“当时爸妈联系不上，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是同在国外疗养的萧阿姨帮忙出面解决。萧阿姨是我妈年轻时候认识的朋友，关系很好，后来因为各种事情减少了联络。”
萧妧妧没能注意他提起这位萧阿姨时看过来的古怪目光，满脑子琢磨绑架的事。
“所以他改过自新了?”
黎行聿摇摇头：“没有，依然我行我素。大约半年后，绑匪越狱找来报复，造成一场连环车祸，车祸之后，他才老实。”
萧妧妧默了默，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那场车祸后，一直照顾我的保姆路易莎为了救我们受重伤，声带和听力受损，之后她就留在国外治疗。”
那还挺坎坷的……萧妧妧想了想，踮起脚拍拍他肩膀，就当是安慰吧。
黎行聿推开最后一道门，道：“11月在伦敦的拍卖你会参加吧?到时候可以住在我家，你会见到路易莎。”
萧妧妧思绪跳到11月，“你也要参加拍卖?”
黎行聿嗯了一声：“有几个感兴趣的拍品。”
萧妧妧高兴应道：“好啊，那就一起出发?”
黎行聿看着她笑了笑，抬手做出请的姿势：“汝窑、钧窑、龙泉窑……你感兴趣的都在这里。”
萧妧妧顺着他胳膊转移视线，眼睛唰一下亮了。
“这么多啊，有200件吗?”
黎行聿回想一下：“差不多，230件左右。”
他指着右侧的恒温展示柜：“这一排是元青花，旁边是唐三彩，每一排柜子是一个朝代。”
萧妧妧赶紧打住，搓了搓手：“你别说，让我来看看是哪些朝代。”
黎行聿退开半步，让她先进去。
萧妧妧不客气了，先从元青花看起，各种熟悉的不熟悉的器型都能在这里找到。
而唐三彩颜色稍显浓厚，多是碗、壶、杯等生活用具，不是萧妧妧以为的唐三彩动物、人物俑。
欣赏完这两类，再到旁边清丽的青色瓷器，萧妧妧扫一眼数量，立刻道：“龙泉窑!”
黎行聿：“恭喜你回答正确，要不要再猜猜看，这里哪一件是汝窑?”
萧妧妧啊了一声，“汝窑不值得单独一个展示柜吗?”
“太多了，塞不下。”他直白说道。
萧妧妧抽了抽嘴角，好朴素的理由，听得她嫉妒。
不过放眼望去，一个展示柜里至少二十多件陶瓷，挨挨挤挤摆在一起，整件地下室基本全塞满了，确实没有合适的地方单独存放汝窑。
萧妧妧俯下身，贴着亚克力板，一件一件看过去。
“这件吧?像肥皂盒的那个，我记得在博物馆里见过类似的器型。”
萧妧妧指着众多龙泉窑青瓷中，某一件形似肥皂盒的水仙盆。
黎行聿：“恭喜，又答对了。”
萧妧妧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汝窑青瓷可真漂亮，难怪孟有树念念不忘。
“似乎有使用痕迹?”萧妧妧不确定的说。
黎行聿点头道：“爷爷在家的时候经常练字，会拿它当笔洗用。”
萧妧妧抿了抿嘴角，羡慕得流口水。
她拿到汝窑杯子后，没忍住装了矿泉水，感受一下汝窑茶杯喝水会不会有哪里不同。
为了配得上汝窑，矿泉水是依云的，牙齿是刷了两遍的，嘴唇是做过护理又擦得干干净净的，生怕唇角干燥皮肤损害了大名鼎鼎的汝窑。
萧妧妧可以发誓，就算是和别人接吻，她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当然，味道并没有哪里不同。
萧妧妧挺想了解一下把古董当正常器具使用的人的心态，反正她舍不得。
“还有一件汝窑，上个月从国外某个私人藏家手里买来，继续猜猜?”
萧妧妧瞪圆了眼睛，这么漂亮的汝窑，他竟然有两个。
萧妧妧嫉妒得要发疯，马上俯下身在展示柜前寻找。
“是这件?”她指着最边缘的一只莲花纹大碗，扭头确认。
黎行聿故弄玄虚片刻，在她催促的目光下，缓缓点头。
萧妧妧嘿嘿笑，她的眼力有长进啊。
她半蹲下来，眨巴眼睛瞅着比她脸大的碗。
天青釉，碗身呈现莲花瓣状，釉面开片自然，器型线条优美，当之无愧的精品。
萧妧妧：“你爷爷应该不会拿它当成吃饭的碗吧?”
黎行聿耸肩：“或许吧。”
看出她眼底的喜爱，黎行聿打开展示柜请她上手触摸欣赏，萧妧妧毫无抵抗之力，顺从地接受了。
一件汝窑莲花碗，一件水仙盆，萧妧妧足足看了十多分钟，过足了瘾，然后才去看接下来的钧窑、官窑。
因为瓷器紧凑摆放，萧妧妧在每个展示柜前逗留的时间都不短，尤其发现瓷器下面的底座采用了紫檀黄花梨等名贵木料，她看得更仔细了。
叫得上名号的窑都能找见，各个朝代的陶瓷也都有个几件十几件，至于器型，萧妧妧像是看了一本瓷器器型的百科全书，她知道的不知道的器型全在这里。
如果再说颜色，常见的青白黑红蓝每种都有不少，且件件有细微不同。少见的克莱因蓝、孔雀蓝、淡粉、渐变紫……太多太多了。
萧妧妧一圈转下来，看一件爱一件，收集癖发作，恨不得也集齐这么一套全朝代、全工艺、全器型、颜色的陶瓷。
“翡翠和珠宝在楼上，来都来了，一起看完吧。”黎行聿如此说。
萧妧妧喜欢这句来都来了，满怀期待跟他上楼。
三楼最深处的套房，一进门就是各种贴墙的亚克力展示柜，随着主灯射灯氛围灯亮起，萧妧妧眼睛差点转不过来。
“这是我见过的最富有的奥特曼。”萧妧妧神情微囧的说。
谁能想到，首饰柜里最齐全的是奥特曼，看数量，整个家族都关进去了。
至于为什么说它们富有，这些奥特曼手办看起来纯金打造，比一般手办尺寸大些，每个奥特曼还充当展示架。
脑袋顶戒指，脖子挂项链，手臂勾手镯，腰上缠着珍珠钻石饰品。
这盛况，确实值得参观。
萧妧妧不仅参观了，还征求黎行聿同意，拍了张照片纪念。
“看起来像你弟弟的风格。”她评价。
黎行聿挑眉：“看起来你已经很了解他了，确实是他小时候弄出来的。
父母不在身边，爷爷奶奶也丢下我们离开，小墨为了吸引他们注意，刚开始做了很多‘努力’。”
黎行聿在努力两字上加重音调。
“比如，把家里的金子做出奥特曼形状?”萧妧妧忍俊不禁地猜测。
黎行聿嗯了一声。
萧妧妧重新看一排排的奥特曼，又觉得黎行墨也挺值得同情的。
“你的同情给错了人，我才是这个家里最可怜的人。”黎行聿叹气，语气幽幽，神情颇有几分可怜相。
萧妧妧一想好像还真是，但赞同他的说法又不太合适，听起来在谴责他们的父母。
萧妧妧避免评判他和他的家人，微微笑，带过话题。
“你家的藏品足以办一个展览了。”
从数量来说，这些收藏只是其中一部分，大多留在京城，可见总量不会少。
从质量来说，无论书画、瓷器、翡翠还是钻石宝石，都有不少顶尖级别的精品。
单从她随机挑选过的几款估价来看，远超出孟有树私人展出的任何一件藏品，完全撑得起一场私人收藏精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