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翊被狠狠噎住，也听不出他这到底是责怪还是随口打趣，但总归是自己做的不太对，很快托着他的侧脸轻轻吻了下，又缓慢眨眼：“那我跟你道歉，成吗？”
越之扬握住她的手：“其实不道歉也行。”
反正人都已经回来了。
顺着礼堂往外走，到处是穿学士服的毕业生，人来人往，还有就近过来观看的家长。林荫路两旁是立起的毕业留念墙。
三人走了会儿，明翊拿着DV帮他们拍了不少视频与照片。
这时，蒋鸣抱着两束花走过来：“毕业快乐啊二位。”
一行人汇合，陆一燃也是今天毕业，除了蒋鸣和明翊其余人全都穿着黑色的学士服。
就在这时，林见微从艺术学院那边提着个大塑料袋过来，而后直接递给越之扬。
越之扬很快将东西递给明翊：“去换上。”
明翊愣了下，垂眼看去，才发现里面装的是学士服。她怔在原地，缓慢扯了下唇：“我早就毕业了……”
“就想和你穿情侣装，不行啊？”越之扬懒散地笑。
明翊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也许是想要弥补她没有毕业典礼的遗憾。
但这瞬间，她还是忍不住失神。
林见微的宿舍就在附近，今天没人查寝，明翊跟着她上了楼。
换好衣服，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虽说已经毕业一年，但可能因为长相本就偏淡，如今穿上这种明显学生气的衣服，还怪像模像样的。
这瞬间，明翊又抬手细细摸过胸前的粉色衣领，感觉心底像是有什么在缓慢升腾。
没等多久，林见微又拿起一旁的学士帽，要往明翊的长发上固定。
她愣了下：“这个就不用了吧？”
林见微摇摇头：“贝斯说他要给你拨穗。”
这人哪儿来的资格给她拨穗。
明翊弯唇笑了下，眼眶却止不住发涩。
二人下楼，越之扬就等在宿舍楼下。
从前的那些年里，明翊从不敢主动让他过来，岁月流转，没想到男朋友头一回来接自己，反倒是毕业后的事情。
她缓步朝不远处的人走去，感觉过往一幕幕似乎在眼前悄然浮现。
越之扬将手边的向日葵递给她，什么也没说，只牵着明翊的手往留念墙方向走。
几人正在写签名寄语。
先是让蒋鸣帮着拍了张合照，这人也想要入镜，于是只好换陆一燃。这么换着换着，换完一轮还是没拍到张全乎的。
孙卓然握着DV往回走，忽然间福至心灵：“对了，我们可以找人帮忙啊！”
“才反应过来？”越之扬毫不留情地嘲讽，“我还以为你们在这玩幸运大转盘，转到谁谁就从相片里消失呢。”
众人：“……”
拍完合照，越之扬就带着她朝另一侧走去，随后将马克笔递过来：“写。”
明翊有点懵，没想好要写什么，但猜测他可能是想让自己给他写毕业寄语，于是直接拔开笔盖，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就开始写。
刚写完，越之扬就凑过来，盯着她写好的东西看了阵儿，忽然笑出声。
“这什么，”他一字一句复述，“‘祝越之扬同学毕业快乐前程似锦’…？”
明翊*也没搞清楚他到底要让自己写什么：“不是你让我写的，我看他们都这么写……”毕业不祝人这个还能祝什么。
“你瞧瞧顶上写的什么？”越之扬示意。
顺着他的视线往上，明翊看清了签名墙几个大字，所以只是用来签名的。但已经用马克笔写上去了，现在也没办法涂改。
她有点尴尬：“那你就勉为其难凑活一下，当做是我帮你签了吧。”
越之扬仍在笑，又从她手中接过笔：“行。”
“既然你帮我签了，那你的名字，”他垂眸望向她，“我也就勉为其难帮你签一下。”
明翊神情顿住，往他身侧站了站。
就见越之扬拿着她刚才用过的马克笔，在自己那行寄语的旁边认认真真签下她的名字。随后，这人微微抿起唇，也没停笔，又在那之下添了一行字。
三秒后，越之扬将马克笔放回原位。
明翊的视线还未及收回，愣愣停留在上面，这一瞬，全世界似是都被这几个疏朗狂放的字占据——
祝明翊同学：
毕业快乐，
前程似锦。
第81章 最佳赏味期。
缺失的那一年,像是也在此刻补齐。
越之扬不知何时又走回来，站到明翊身侧，在她学士帽的流苏边缘轻轻拨了下,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明翊,祝你毕业快乐。”
想了想，他又补充：“永远都快乐。”
明翊顿了片刻,也仰起脸冲他笑：“你也是,毕业快乐。”
永远都，快乐。
中午几人在外头聚餐。
明翊听他们商量起毕业旅行的事,似乎是还没定好目的地。在这时，越之扬忽然在座位底下轻轻勾了下她手指，悄声问：“你想去哪儿？”
明翊还要上班,也不确定年假能不能请下来，听到这还有些遗憾，只随口敷衍：“你们自己看吧，我好像也没办法一起去。”
越之扬笑起来：“就问问你，而且也没说要和他们一起。”
他问得还挺认真，明翊只好顺着这思路往下想，不过三秒,她就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开口：“其实去哪儿都行。”
闻言,越之扬侧过头。
对上他视线，明翊又极为缓慢地眨了下眼：“其实和你在一块儿，好像不管在哪儿都很好玩。”
一直玩到下午,蒋鸣忽然提了一嘴：“欸，今天不是扬崽生日，咱们晚上去哪儿庆祝？”
“有没有眼力见？”孙卓然难得聪明一回，“他都没主动提,当然是打算和女朋友一起！”
“而且你看刚才他俩儿搁那说悄悄话的样子，我都懒得喷。”
明翊：“……”
大概是记着先前她暗戳戳骂人的仇，孙卓然这回的攻击范围属实是扩大了。
明翊也不知道到底该送越之扬什么生日礼物，贝斯和贝斯拨片她都送过了，上月的工资还没到账，现如今身上是真没多少钱。
想了想，她决定给这人做顿饭。
二人又去了趟超市购物。
出来时天边铺满瑰丽的火烧云，大簇大簇地盛开着，似是要引燃天际。明翊很少在滨江看到这么美的晚霞，忍不住又拉着越之扬多看了会儿。
回家喂完‘明明就’，二人就开始忙活。
说是为他做的，其实还是两个厨艺笨蛋一块对着教程研究，最后不负众望点了外卖。
明翊心里隐约生出些愧疚，但越之扬像是完全不在意，又掐掐她的脸说：“怎么了这是，难吃到想吐了…？”
“你不会还不喜欢做饭难吃的男人吧？”
“……”
明翊被噎住，也不知该回他什么。她总感觉像是有哪里不太圆满，却又说不明白，最后也只是很隐晦地试探：“你今天，还开心吗？”
越之扬顿了下，给了她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其实，不算开心。”
明翊啊一声，神情茫然地看着他。
在这时，越之扬又坐过来将她的手圈入掌心，漫不经心捏了两下，垂眼问：“那你呢，你今天还开心吗？”
明翊呼吸微微一顿，忽然就明白了什么。静默片刻，她抬手用指腹蹭了蹭他的脸：“挺开心的啊，为什么这么问？”
越之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始终摩挲着她掌心。过了半晌，才轻声道：“会遗憾么？”
明翊愣了下，又听那边继续说：“你知道今天站在台上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越之扬轻轻闭了下眼，沉冷的声音里包裹着辨不明的情绪：“我在想，这个位置，去年应该有你的一份。”
关于明翊的家庭，他没资格置喙。
也明白一个人的原生家庭如何这是不由人本身选择又无法更改的事情。
就算当时他在她身边似乎也无能为力，这是她必须自我途径的泥沼，任何人都没办法拯救。
可对于别的事，越之扬是真有些痛恨自己。那两年他虽然在她身边，却什么忙都没有帮上、该察觉的不对劲一样都没有察觉。
明翊虽然自己有问题，他也并不合格。
这瞬间，长久压抑的情绪似是一瞬爆发，平白看她失去这么多，越之扬心里也难受至极。
盯着他这幅不自觉消沉的模样，明翊怔了片刻，随之上涌的就是泪意。她回握住他的手，强行压下声音里的哽咽：“我遗憾的那些，你不是都已经补给我了么？”
“而且你对我滤镜太大了吧，”她笑了声，“我就只是成绩好，别的其实不太行，真要评的话，奖项也不一定就会落到我头上……”
越之扬垂着眼，没有吭声。
明翊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笑着安慰，“行了，今天你生日，就别想这些了。我们开心点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