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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九卿_姒锦【完结+番外】(118)

  锦书端着汤药走进来,见薛绥坐在床前,手持一幅花鸟图刺绣,忙上前将绣品夺下,嗔怪一声。

  “姑娘可真是闲不住,这身子和眼睛还要不要了?”

  薛绥目光懒散,带着几分俏皮笑意。

  “我这病症是如何来的,姑姑又不是不清楚。”

  锦书在她床前的杌子上坐下,将药碗端起,轻轻吹拂,再用勺子递到她嘴边。

  薛绥偏头,“不想吃了。”

  锦书道:“这不是陈医官的药,是大郎君为你开的调养方子。”

  薛绥目光有一瞬的暖意,但对着那碗黑乎乎的药,仍有抗拒。

  “嘴里吃得发苦,什么入嘴都是涩的,一点滋味儿都没有。”

  锦书笑道:“那回头我便去做些酸甜可口的饮子,降降暑,再弄些蜜饯果子,给姑娘解解苦?”

  薛绥展颜一笑。

  以往在薛府,锦书只有传达消息时才会来找她,两人并无这般朝夕相处的机会。

  如今日日相伴,她才发现锦书可实在是一个令人安心又温暖的人。

  她体贴到无微不至,细枝末节无不妥帖,事事考虑周全。

  “姑姑日后不必如此操劳,我可不想累着你。”

  锦书微笑道:“这算什么劳累,只要姑娘身子康健,我便欢喜。”

  夏日天气闷热,夜幕降临,暑气却仍未消散,星光与月色透过云层,洒下清辉。

  用过晚膳,薛绥让如意和小昭搀扶着,在檀秋院的花园中散步。

  院子里有一角平整的草地,上面是繁星点点的小花。

  微风带着花朵轻轻摇曳,引来两只蝴蝶在夜灯里翩翩起舞。

  薛绥目光追逐着蝴蝶的方向,笑容慢慢敛住,怔了怔,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小昭眼明手快,赶紧扶住薛绥。

  她看看地上平整的青砖,不由纳闷。

  “姑娘,是踢到什么了?”

  薛绥微微一笑,“有点脚软,你扶我回去躺下吧。”

  刚刚迈入门槛儿,薛绥便松开了她的手。

  “这几日你和如意也辛苦,早些去歇下,不用守夜。”

  如意满心欢喜,没多想便应下了。

  小昭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关上了房门。

  也不知为何,小昭的脚步都走远了,薛绥仍然觉得她回头那一眼,如芒在背,灼烧在她的脸颊上,火辣辣的。

  从前她什么事都不避开小昭的。

  如今又未做亏心事,为何这般心虚?

  正想着,窗户“吱呀”一声轻响。

  一道颀长身影如疾风般穿窗而入,脚尖轻点窗沿,衣袂飘飘,落地无声……

  随后,他反手将窗户关上。

  一气呵成,利落而从容。

  不是太子李肇又是何人?

  他一进屋,屋内顿时显得逼仄起来。

  薛绥眉头微皱,冷着眼看那年轻俊朗的年轻男子,步伐沉稳地走过来,随意地坐在她榻前的圈椅上,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风,就好似阔别许久归家的主人,自在、不羁,没有半分拘谨与客套。

  “听闻你被气得晕厥,孤特来探望。”

  薛绥道:“为践行与太子的约定,不得不如此。”

  李肇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如此说来,倒是怪孤了?”

  薛绥避而不答,只问:“不知殿下漏夜前来,有何要事?”

  李肇看她一眼:“顾介出狱了。”

  靖远侯府补齐了亏空,陛下念及他祖上功勋,对顾介从轻发落,但他在金部司的职务被革除,往后便只能赋闲在家,仕途无望。

  薛绥不很意外,神色平静,垂眸淡淡。

  “靖远侯和春夫人散尽家财,但行好事,救了他们的儿子。”

  李肇笑了一下。

  抬眼看她,突然问:“你对端王下了情丝蛊?”

  薛绥挑眉反问他:“太子以为情丝蛊是那般容易得到的东西?它金贵着呢。”

  李肇轻笑一声。

  “今日早朝后,在御书房,端王向陛下告假,说近日暑气难耐,府中内眷多有不适,要带你和端王妃,前往城郊别苑去散散心……”

  薛绥神色平静,“他的侧妃害我至此,想是愧疚弥补。”

  李肇:“端王还向陛下求请,封你为如夫人。”

  说罢淡淡斜睨,略略挑眉。

  “想必明儿一早,你就能得到这个好消息了。恭喜你呀,薛平安。”

  他神情不显,看不出喜怒。

  薛绥心中却暗自一惊。

  李桓当着李肇的面儿,向皇帝告假,并将他的行为说得如此详尽,出于什么心思?

  阴谋?

  或是想借机印证些什么?

  薛绥下意识抚上嘴角,“那日他问我,嘴唇的伤因何而来?”

  李肇微微凑近,目光灼热地看着她。

  “你如何作答?孤咬的?”

  第104章 平安夫人

  薛绥抿了抿唇,并未吱声。

  转眼,李肇的脸庞已近在咫尺。

  “怎么不吭声?你怎么说的?”

  他的五官线条凌厉,仿若刀刻一般,高挺的鼻梁,衬得眉骨之下那一双深邃的眼眸,明明含着浅浅笑意,却无端透着几分恶劣。

  薛绥:“我说,院子里不知从哪儿窜来一只野狗,我好心备了肉食喂它,哪晓得它竟不知好歹,吃饱喝足后,突然扑上来咬我,我一时没有防备,嘴唇便被它咬破了……”

  她语气平静,说得煞有介事。

  李肇听一句,脸色黑一分。

  再听一句,脸色越发阴沉难看。

  “李桓肯信?”

  薛绥恭敬地答道:“端王不如太子多疑。”

  “薛平安!”

  李肇紧盯着她,仿若被人触及逆鳞。

  片刻后,他理了理袍服,索性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孤可没有吃饱喝足……”

  他声音醇清,带着几分戏谑调侃。

  那促狭的笑意里,薛绥敏锐地听出几分危险和意味深长……

  小昭离去时的眼神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

  从前的李肇,不开这些玩笑。

  情丝引竟如此厉害?

  薛绥定了定神,默默吸口气。

  “殿下快些走吧,端王绝非等闲之辈,他当面说出那些话,说不定心底已有疑虑……”

  李肇随手拿起她放在枕头边的一个木雕,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孤还怕他不起疑呢。”

  薛绥睨他一眼。

  那个木雕是一只小猫。

  薛绥闲来无事的时候,雕着玩的,还用砂纸耐心打磨过,被她盘得十分光滑。

  小猫笑容满面,憨态可掬。

  在男子的掌心里,颠倒转动,一张满是笑容的小猫脸,衬着李肇那张冷峻的面容,就好似一个落入魔爪里的无辜小生命……

  薛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我以为太子是个持重的人。”

  李肇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木雕,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直直地望向薛绥的眼底。

  “你让孤不持重了。可满意?”

  薛绥眼皮一跳:“薛六当不起。”

  瞧她紧张模样,李肇嘴角略略上扬。

  “你当真要随李桓去别苑?”

  薛绥:“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李肇似笑非笑,眼里闪过一抹冷意。

  “孤给你一个?”

  薛绥假装诧异,“多谢,但不必。”

  李肇的目光落在她鸦翅般的睫毛上。

  眨得很快,心虚。

  他冷哼一声。

  “薛平安,你可真有本事。”

  薛绥抬眼,坦然地看着他,说道:“我已如殿下所愿,借病与端王保持距离,往后也不会与他纠缠。殿下何不遵守盟友之约,与我尽心合作,各取所需?”

  李肇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笑问:“你想让孤做什么?”

  薛绥微微侧身,目光紧紧地锁住他。

  “大理寺卿谢延展、郑国公郭丕、太常寺卿尤祝、中书令萧文远、兵部尚书吕元、吏部侍郎袁启礼、门下侍中郑严,这些人当真与户部贪腐案毫无瓜葛?”

  李肇听她用清冷的嗓音报出一个个官职和人名,如数家珍,眉心不由狠跳一下。

  并非因为一个弱女子妄图向三公九卿复仇的狂妄,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

  陈鹤年诊治的结果,只告知了李桓。

  可他开的药方和薛绥的医案,却辗转落到了李肇手上。

  东宫侍医张怀诚看过之后,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

  “此女,命途多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没有人天生就该承受那些苦难。

  要背负多少疼痛,才会落下那样一身伤病?

  设身处地,李肇或许也会用同样甚至更残酷的手段去报复。

  可他不敢肯定,自己也能像薛绥一样,熬过那些黑暗时光,忍受痛苦活下来,再用长达十年的时间来精心布局,不断磨砺自己,慢慢成长为一个心思深沉的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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