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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九卿_姒锦【完结+番外】(6)

  嫁入侯府,当真能得一世荣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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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月盈为薛绥准备了另一辆马车。

  她和顾介在前,时不时传出笑声。薛绥带着小昭在后,半道上车厢的木材便损坏了,一路走走停停,回府比薛月盈晚了足足一天。

  大年刚过不久,薛府门前还挂着节气上的红灯笼,入夜后,灯火烁烁,映出一派高门显赫。

  薛绥的马车在府外等了足足盏茶的工夫,才有人前来开门,容她进去。

  门房呵着手,哼着不满的鼻气,没把落难回京的薛绥当回事,一如既往地尖酸刻薄。

  “天寒地冻的,六姑娘就不能快些赶路吗?非要搓磨我们这些下人,熬更守夜地等你。”

  “要是换了别的姑娘,夜里回府,少不得打发几个银钱给开门人吃酒……”

  帘帷里伸出一只手。

  雪白的掌心,有二十来个铜板。

  “抠搜!”门房瘪了瘪嘴巴上前抓钱,不料那小手一扬,铜板准确无误地飞到半空,零零散散地落入照壁前的景观鱼池里。

  “哎!失手了。”

  鱼池蓄满了水,这样的霜冻天,要捞出那些铜板,就得遭罪……

  门房冷脸咬着牙,等马车驶过这才撸起袖子将胳膊伸入水中。

  薛绥将车帘掀开一角。

  夜风夹着寒意,清凉地钻入袖口,仿若幽冷的丝绦悄然缠上肌肤,令她微微战栗。

  那人弓着腰在冬水里摸铜板的样子,很狼狈……

  正如她当年被人倒提着双脚将脑袋按入水缸一样。

  -

  薛庆治刚陪同端王从议事堂走过来,就看到薛绥丢铜钱的一幕,表情瞬间凝固。

  “薛尚书。”李桓负手立于照壁东南的一棵树荫下,面容半明半暗,声音带着一种悠慢和矜贵。

  “尤太常家的案子,你要抓紧。尤老令公每日去父皇面前哭诉,本王也很为难。”

  “好说好说。”薛庆治拱手揖礼,“下官必定详查慎处,将案子办得妥妥帖帖,不让王爷费心。”

  李桓看他恭顺,严肃的脸温和下来。

  称呼也换了。

  “有劳岳丈。”

  薛庆治欠了欠身子,笑得意味深长,“下官身为刑部尚书,查办刑狱本是分内之事。何况,王爷眼下督办京兆事务,下官更当尽心辅佐,以报王爷信重之恩……”

  皇帝有意培养端王,虽然不是名义上的京兆府尹,但上京城的大小事务,全由他督理。

  不仅如此,皇帝还破格让他执掌右翊卫,以及宫卫禁军,用以节制太子“东宫六率”的直属亲兵。

  个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当爹的偏心,李桓也不负众望。

  他督理京兆以来,为官员谋利,对百姓宽容,并亲手操刀修改刑律,减轻立朝以来的诸多酷刑。

  这使得他在市井坊间很得赞誉,美名传扬。

  上元节那天,尤太常家的三郎坠落飞桥,起初京兆府判定是酒后失足。可宫里的太医接骨续命以后,尤三郎竟然苏醒过来,一口咬定是有人推他。

  这事在上京喧嚣了好几日,传闻不少。

  坊间幸灾乐祸,说他招猫逗狗,死了才好。

  京兆府会同刑部,查遍当晚邛楼的可疑人员,也没有找到凶手。

  尤老令公为了这个宝贝疙瘩,天天到御前哭诉。

  换以前,皇帝顶多也就宽慰几句,但如今端王督理京兆,一心想要整饬民风、革除时弊,这案子一出,又找不到凶手,就如同当众打了端王殿下的脸。

  薛庆治心领神会,说几句场面话,李桓也就不再多说,将脸一转,淡淡相问:

  “方才入府的马车里,是何人?”

  薛庆治有些心虚。

  当年,他们对外只说那孩子体弱,送到乡下的祖宅去养病,后来被拐子拐走了。

  薛六如何去的旧陵沼,薛庆治也不知情。

  但要是让李桓知道那个欺负下人的女子,就是薛府准备抬入端王府给他做妾的薛六,只怕要坏事……

  幸亏廊下灯火昏暗,李桓未必看得清人。

  薛庆治于是说道:“黑灯瞎火的,下官也没有看清是哪一房的姑娘……”

  李桓轻嗯一声,给他台阶。

  “岳丈府里的事,本王本不该过问,可最近太子频频发难,父皇又极为看重治家之德、门楣风纪。岳丈要是撞到刀口上,治家不严,也是重罪……还是不要再出差错才好。”

  薛庆治抬袖抹了抹额头,“多谢王爷提点,下官省得。”

  李桓点点头:“告辞。”

  薛庆治弯了弯腰:“下官恭送王爷。”

  李桓徐徐负手,大步走在前面。

  薛庆治三两步跟上去,回头看一眼马车消失的方向,暗自咬牙。

  祸害精!

  刚回来就给他惹事,果然是天生的七杀灾星。

  哪里像他的大姐儿和四姐儿?一个是福星转世,一个有灵慧在身。一个嫁端王为正妃,将来母仪天下。一个嫁给手握重兵的靖远侯爱子,今后尊荣无限,全是当爹的助力……

  第6章 粉墨登场

  清阑院是长房大夫人傅氏居住的地方。

  暖阁内,如意纹的香炉,正散发着袅袅青烟。

  薛月盈陪在大夫人身边,殷勤地捧上热茶。

  “也不知大姐姐是如何想的,府里八妹妹、九妹妹都生得如花似玉,年岁也正好相当,为何偏要抬举六妹妹?”

  她边说边观察傅氏的表情,“依女儿看,六妹妹还念着顾郎,很不情愿呢……”

  同为薛府庶女,薛月盈从小便养在大夫人跟前,很会讨好巴结,远比其他庶女得脸,说话也少些分寸。

  “回头她要是寻死觅活,在端王府里闹出什么丑事,不是要拂了大姐姐的脸面?”

  傅氏拉高盖在膝盖上的薄毯,嗤之以鼻。

  “她若是肯死,坟头上的草,都可以当柴火烧了。这下作的小蹄子,在旧陵沼那种肮脏地方都舍不得死,去王府享福,怕不是要私底下烧高香……”

  薛月盈道:“母亲何不劝劝大姐姐?六妹妹没长在尚书府,那种低贱地方也学不到什么礼数规矩,回头也是丢她的人。”

  傅氏叹口气:“我如何没劝?你大姐姐,如今主意大了,说什么大和尚批的命数,非她不行。我唾沫星子都快说尽了,她偏要和她老子娘对着干。她是端王妃,我又能如何?”

  薛月盈看出大夫人的不情愿,微微一笑。

  “要是六妹妹得了端王宠爱,越过大姐姐去,再来压大姐姐一头如何是好?”

  傅氏哼声,“借个肚皮下蛋罢了,还能让她得宠?我谅她没那个福分。”

  “大夫人……”清阑院的内院掌事绣姑打帘子进来。

  看了薛月盈一眼,弯腰在傅氏身侧耳语。

  傅氏脸色微变,腾地直起腰,将木几拍得啪啪作响,茶水都溅了出来。

  “好个小蹄子!她哪是给门房耍威风?分明就是打我的脸。”

  薛月盈看着大夫人盛怒,忙给她捏肩膀。

  “母亲消消火,六妹妹在旧陵沼待久了,想来是忘了规矩,母亲犯不着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傅氏火冒三丈,哪里听得进去半句?

  薛月盈越是说薛绥不容易,越是火上浇油,她不耐烦地让绣姑更衣,要去找薛绥兴师问罪。

  “回府不先拜见主母,何止是不懂规矩?我看她是没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铁了心要辱没薛家的门楣。今日我不治治她,明日只怕要爬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

  薛月盈看着傅氏添衣出门,慢吞吞将手伸给大丫头清竹。

  “我们回吧。”

  清竹问:“四姑娘不去瞧瞧吗?”

  薛月盈轻笑,“母亲正在气头上,我何苦去触霉头?六妹妹要自求多福了。”

  -

  薛绥在生母雪姬居住的杂院下房里。

  雪姬被人以名相称,也就是说,她连薛庆治的妾室都不算,仍是府里最低贱的姬侍。

  说来薛庆治后宅的妾室不少,通房也有两个,傅氏自恃是侯府嫡女出身,多少都能维持一些大夫人的体面,心里再不高兴,对庶女庶子,明面上也都过得去。

  就是雪姬和薛六不行。

  当年薛庆治和同僚在留香阁宴饮,恰逢傅氏临盆。

  小厮去唤了一次又一次,他都没有回府。

  晚上傅氏生孩子九生一死,小儿子从娘胎里出来就没了呼吸。

  次日大早,薛庆治才带着雪姬回府,激得傅氏滔天怒火,恨到了骨子里……

  而薛庆治在短暂地喜爱了雪姬几天以后,很快就因小儿子夭折的愧疚和傅氏的淫威,将她弃如敝履。

  雪姬是胡女,在上京无亲无故,在薛府更是得不到一丝善待,最过分的时候,傅氏让人在她的眉、眼上刺字,以墨渍之,从此水洗不褪,再也没脸出去见人,不需要别人羞辱,就自觉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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