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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九卿_姒锦【完结+番外】(8)

  傅氏冷笑着扫一眼薛绥母女,屈膝行个礼,哼声扭头,“是老爷,妾身退下了。”

  薛庆治看着她离去,张了张嘴,似是想对薛绥说些什么,终是没有开口,拂袖而去。

  屋里安静下来,雪姬动容地握住薛绥的手。

  “六姐儿,你听到了吗?你父亲帮我们说话了,你父亲他,他晓得疼惜你了。”

  薛绥听她激动得哽咽,微微扬眉,笑不达眼底,笑不达眼底。

  “是啊,他也会当好人呢。”

  那天从幽篁居离开,她对李肇说,他若不死,就让她借个势,并非戏言。

  消寒会上的刺杀,如她所说地发生了。

  有两个舞娘趁着太子酒意微醺,舞到跟前,用带毒的袖箭偷袭。

  东宫侍从埋伏在侧,生擒了两个死士,其余当场饮毒自尽。

  太子一怒之下,将消寒会上的全部仕人士子和乐伎带走,也没审,一律暴打成猪头再放回去,在上京引发轩然大波……

  事后,太子践行约定,在朝会上将薛庆治参了一本。

  说薛尚书虐待并遗弃亲生女儿,罔顾伦常,猪狗不如。

  当今崇昭帝偏宠萧贵妃,对萧贵妃所生的端王殿下和平乐公主更是疼在心头。

  此事尽人皆知,但皇帝最忌惮旁人说他偏心。

  皇帝要脸。

  太子含沙射影的一番话,听得皇帝心里不舒服。他找不到理由发太子的火,只好把气撒在薛庆治的身上,不仅当着文武百官把他好一顿训骂,还罚了他一年俸禄。

  薛庆治是端王的岳丈,太子挑他的理也没人意外。不会有人认为,他是在为一个小小的舞姬之女出头。

  薛绥也没料到李肇会疯到朝堂,给她爹和他爹当头一棒。

  但她实实在在的受惠了。

  薛庆治再不情愿,也要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好生“关爱”一下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

  第8章 梨香院

  傅氏出门,没回清阑院,而是带着丫头婆子趁着夜色去了琉璃阁。

  琉璃阁里灯火未灭。

  薛月盈没有去杂院看热闹,心里却惦记着那头的消息,一直在尖着耳朵听动静。傅氏去了肯定会大发淫威,想必六妹妹又要挨罚……

  等待许久,她有点迫不及待。

  “清竹,你让清红去打听打听……”

  清竹笑着应声出去,刚拉开门闩,傅氏便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傅氏脸上罩着阴沉沉的黑气,没有理会丫头的请安,也没有让人通传,径直闯入内室。

  “母亲……”

  薛月盈听到动静刚披衣过来,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

  “小贱蹄子,你还想不想嫁到靖远侯府了?”

  薛月盈被打得怔立当场。

  “跪下!”傅氏在薛绥那里积压的火气可算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双眼冰冷地瞪着薛月盈,就像看到了仇人。

  薛月盈缓缓跪下,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里满是惊讶、不安,还有屈辱。她一只手捂着脸,眼泪滚滚而落。

  “不知母亲何故责罚?”

  傅氏质问:“薛六手上的老参是你给的?”

  薛月盈微微颔首:“是。”

  拿那支老参去旧陵沼的时候,她就没有想过隐瞒大夫人。这些年,傅氏对庶子庶女多有防备,又甚为多疑,哪个房里都少不了她的眼线。

  薛月盈就是做出来给她瞧的。

  但她想不出薛六做了什么,能把大夫人气成这样。

  “母亲明鉴,女儿是托顾郎寻来一支老参给六妹妹,但特意叮嘱过,让六妹妹回府孝敬母亲……一可减轻她的罪过,二能讨母亲欢心,原是两全其美。女儿怕不够体面,还用了大姐姐从王府带回来的锦盒装上……”

  她茫然无知地问:“是母亲不喜,生女儿的气吗?”

  傅氏:“孝敬我?小蹄子拿去孝敬杂院那老娼妇了。你以后不要自作聪明,少给我找事!”

  薛月盈从跪变趴,“女儿不知六妹妹会如此忤逆,请母亲宽恕……”

  傅氏斜眼,“起来说话吧。”

  绣姑看大夫人消了火,笑腻腻地上前将薛月盈扶起。

  “四姑娘,你这支老参,可没少让大夫人受委屈啊。”

  她把方才的事一说,薛月盈便呆了。

  大夫人是当家主母啊。

  薛六怎么敢的?

  还有父亲,为何要帮她说话?

  薛月盈摇了摇头,声细若蚊:“这六妹妹,是疯了不成?”

  傅氏哼声:“她以为大姐儿相中她,尾巴便翘到天上去了?不知天高地厚。”

  大宅底下有的是手段。

  她就不信,治不住一个小小的庶女。

  ……

  炉子上的水咕噜咕噜地响着。

  母女十年未见,在久别中生疏。雪姬早已被傅氏训化得唯唯诺诺,明明府里的丫头婆子,吃穿用度都比她要好上许多,她也能因为一点点的施舍,对薛庆治感恩戴德。

  隔着肚皮,薛绥与她也说不上几句体己话。

  哑巴似的听她唠叨,让小昭收拾简单的行李“搬家”。

  梨春院在薛府的东北一侧,离正院最远,离杂院下人房最近。三间正房、两间厢房、一间耳房,靠墙角有一个小厨房和杂物房。

  多年没有住人,空气里散发着潮湿的霉味,这便是大夫人嘴里替她安排的“清静”,也是薛绥的噩梦。

  院子那棵老树还在。

  十年过去,它粗壮了许多,但那根断裂的树枝,变成了树身上一个光秃秃的伤疤,满是狰狞的痕迹。

  “小公主快来瞧,她好像一条蜈蚣啊。”

  “蜈蚣哪有穿衣服的?”

  “衣裳剥了去!扒光,扮作蜈蚣才好玩呢。”

  风雪里,薛府前厅的寿宴喜气洋洋,丝竹绕绕。大人们忙着觥筹交错,没有人注意到庭院里的玩乐,便是有下人看到,也低着头迅速走开。

  自从她为救顾介,划破平乐小公主的孔雀羽衣,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

  只要逮到机会,他们就会把她羞辱一番。有时候关在生锈的铁笼子里,在她脸上画出鹦鹉的花纹,让她学鸟啄食。有时候用竹藤编成狗耳朵强行套在她头上,让她学狗爬,有时候在她腰上系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让她跳舞……

  打骂更是寻常事。

  他们羞辱她,取悦平乐小公主。

  平乐却看得乏味,“玩来玩去,也没什么新鲜乐子。是不是她如今皮厚了,都不知疼的?”

  “她不是喜欢顾五郎吗?让顾五郎来吧。”

  “顾五郎,你娘要你娶胡姬生的贱种,是因你娘也出自留香阁吗?”

  “哈哈哈哈哈……”

  接着便是一串笑声。

  起哄的人群里,少年顾介紧抿双唇,脸上尽是厌恶之色。

  他们把她赤着的双脚用绳子捆着,拖到火炉边上。

  从炉子里夹出火红的石炭,递给顾介。

  “顾五郎,你来罚她。让她长一长记性!”

  小小的女孩弓起腰,在地上挣扎得小脸都变了形。

  顾介犹豫了一下,又或是没有犹豫,火炭就滋滋地烙在她后腰上……

  年幼的薛绥也试图反抗,向家人求助……

  换来的是什么呢?

  父亲当众训斥,“你自小顽劣,不服管教,还有脸告状?跪下,给小公主磕头认错。”

  祖母不以为然,“小孩子玩闹,当不得真,平乐公主是陛下的心头肉,她肯来咱们府上玩耍,那是皇恩浩荡,别为这点小事扫了公主的兴致……”

  长姐冷漠:“不是我不肯帮你,你那性子也太犟了。你若肯顺从一点,他们怎会打你?你天生八字不好,磨一磨性子,受些委屈也好。”

  大夫人幸灾乐祸,“你什么身份,公主殿下什么身份?料被马吃,鼠被猫戏,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拎不清斤两的狗东西,你要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蠢货,我早就一把掐死了。”

  就连她的生母雪姬,都来劝她,“六姐儿,我们可不敢胡乱攀咬啊。他们是贵人,你忍忍吧,忍忍就长大了……长大了嫁个好人家,有夫君疼爱,那就算活出头了……”

  她从此乖乖的,任由打骂。

  可顺从也逃不过被欺负的命运,在祖父的寿宴上,她被那群小纨绔凌虐得奄奄一息,命悬一线,府里却为了保全权贵高门的脸面,将她连夜送出府去,掩人耳目,还对外声称被拐子拐走了……

  梨香院有薛绥的记忆。

  也是薛绥噩梦里的深渊。

  深渊里没有人,也没有光,正如这棵残败的老树,腐朽的在寒风里沉寂。

  ·

  “婢子给六姑娘请安。”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进来,对着薛绥屈膝行礼。

  她不知道六姑娘为什么对着一棵歪脖子老树看那么久,叶子都掉光了,新芽还没有长出来,光秃秃的有什么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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