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谷雨一怔,淡淡地说:“没有,只是她见我是鞑密人,所以问我为何会成为闵国皇室侍从。”
端王显然也并不是真关心此事,说:“原来如此,那你要么去追一下她,帮张小鲤问问,为什么方才郡主有此一问?”
单谷雨和张小鲤都有些莫名地看着端王,端王却一脸认真地回看,半晌,单谷雨道:“……好吧。”
单谷雨策马离开,张小鲤怀疑地眯起眼睛看着端王,端王立刻翻身下马,张小鲤道:“王爷……有何事吩咐么?方才您遣走单姐姐的理由,实在有些拙劣。”
“本王知道,只是心急之下,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端王犹豫片刻,对周围侍从摆摆手。
侍从们立刻推开一点,留出单独空间给端王和张小鲤。
端王道:“你有没有发现,谷雨和林存善,经常私下来往甚密?”
张小鲤一愣,半晌,道:“王爷……恐怕是误会了。林存善有寒症,我央谷姐姐为他治寒症,所以他们才会有往来。”
端王却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可若只是为了治疗寒症,为何每次见面都要避人耳目?”
这话令张小鲤有些莫名,端王颇有几分心虚,压低声音,道:“你也知我与谷雨之间……有些复杂。她并不愿意经常见我,我也不想在她面前晃荡惹她厌烦。可她毕竟身份特殊,我怕她会有危险,故而,常派暗卫保护她。”
“保护?”张小鲤蹙眉,“听起来,像是监视。”
端王被张小鲤这么戳穿,反倒索性说:“你要这么想也不是不行,但铁侍卫也是皇兄的暗卫,难道他是在监视皇上?罢了,我不为自己辩解。但我从未阻止她的来去,我只是……哎。”
他最后那一声“哎”,端的是愁绪万千。
张小鲤不语,端王顿了片刻,说:“总之,我派去的人对我回报,平日在逢春医馆,谷雨问诊都是开着门的,而且会有药童小雪在侧。唯有林存善,每次入内,门窗紧闭,两人很久之后才会出来……”
张小鲤疑惑道:“那,或许是因为寒症的治疗需要针灸,要脱衣?总不能开着门窗,让别人随便看吧。”
“那为何要遣走药童?”端王道,“若要脱衣,更该留人在房内!”
这一点,张小鲤也无法解释,但她并不觉得这是个严重的问题,只好说:“你若这般在意,可以问一问单姐姐。”
“我如何开口?”端王连连摇头,“若她知晓我派人盯梢,必大发雷霆,说不定一怒之下,又离京云游……虽暗卫能陪同,但我到底焦心啊。”
张小鲤心中一动,说:“单姐姐离京,王爷也会派暗卫一路相随?”
“这是自然。”端王严肃道,“她一个女子,又是那么明显的鞑密长相,不派人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如何安心?”
张小鲤说:“当真是寸步不离?那单姐姐可知晓?”
“她那般聪颖,怎会不知?”端王好笑道,“只是毕竟是保护她,她并不会说什么。”
张小鲤没再多问,道:“所以,王爷的意思是,希望我去探听探听?”
端王颔首。
张小鲤说:“好。只是王爷,属下也有一事相求,可否……带我去见一见二皇子?”
端王虽觉莫名,但眼下有求于张小鲤,自然只能答应。
二皇子今日在休整,并未外出打猎,端王直接将张小鲤带去了二皇子的帐篷处。端王并未问张小鲤找二皇子要做何事,只将人带到。
带到后,他也没走,张小鲤疑惑地看着他,端王却是一笑:“三皇子似乎也在此处,我正好等等他,有些事要同他说。”
恰此时,郭新荣带着一个人走了出来,张小鲤定睛一看,竟是池东清。
池东清和张小鲤打了个照面,两人都颇感意外,张小鲤没明白他怎么会从二皇子帐篷里出来,池东清已从惊讶中回神,走到张小鲤身边时,手微微一动,落下一块玉牌。
张小鲤一怔,池东清低头捡起玉牌,起身时用极轻的声音说:“我什么都没说”。
这声音轻得厉害,若非张小鲤耳清目明,恐怕还听不到。
她面上没有任何表示,等郭新荣去通报了一声,便跟着走入帐篷。
端王说的没错,帐篷里不止有二皇子,还有三皇子。
张小鲤行过礼,三皇子先开口:“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来求见二皇兄?”
说罢,又侧头看一眼二皇子,道:“二皇兄,张小鲤那位阿姐死于采文之手,若她此番是来复仇的,连我亦或许不是对手。你还是把郭新荣也喊进来比较安全。”
他说这话时虽带着点调笑,但怎么也不能说只是在调笑。
显然,三皇子对昭华等人瞒着他对付二皇子一事仍心有不满,连带着对张小鲤也有几分埋怨。
不过,听他语气,似乎对于二皇子与抱桃阁之间的事知之甚少。
二皇子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他,道:“你总说昭华是小孩脾气,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三皇子嗤了一声,又对张小鲤说:“你怎么不说话?总不至于真被我说中了吧?”
张小鲤想了想,索性掏出那金凤钗。
看见金凤钗,三皇子脸色微变,二皇子也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盯着张小鲤,张小鲤垂眸,十分恭敬地说:“此前,三皇子因故将金凤钗交予属下保管。如今是该归还之时,还请三皇子收下。此等贵重之物,放在属下这里,让属下寝食难安,诚惶诚恐。”
第124章 知情
她说得委婉,但两位怎会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二皇子显然登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三皇子更是心里藏不住事一般猛地站起来,伸手一把夺过那金凤钗。
张小鲤没抬头,但也能隐约看见三皇子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一时间没说话,半晌才尽量平静地说:“还我也好,那回本也不过是我一时糊涂。我本就……”
他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没再说下去,大步离开了。
三皇子走得干脆,张小鲤心中暗喜,这下便可以同二皇子单独说话了,她垂着头,正酝酿措辞,二皇子冷淡地道:“仟凌为人单纯,不近女色,能入他眼的女子,少之又少。你为何推拒?三皇妃之位,入不了你的眼?还是……你也信了那些荒唐传闻?”
荒唐传闻?
张小鲤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合着那些断袖传闻,连他们本人都知晓啊……既然三皇子二皇子都知晓,想必皇上的确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之前林存善对于三皇子为何求娶她的猜测,只怕也是对的。
张小鲤正打算故作困惑敷衍过去,二皇子却仿佛笃定张小鲤已知,接着道:“传闻不过是传闻,信了的,才是傻子。”
张小鲤只好道:“微臣,并非是因为那些胡说八道的传闻拒绝二皇子……”
二皇子又道:“那,莫非因为你阿姐之事,你对我心存芥蒂,竟连累仟凌?”
张小鲤赶紧道:“三皇子赠我金凤钗,本就是一时兴起。何况属下曾当着圣上的面起誓此生不嫁,若不自量力当什么皇妃,岂非欺君?届时还要连累三殿下。”
“你虽武功卓绝,说话做事,却也颇为滴水不漏。”二皇子饮了一口茶,淡淡道,“坐吧。你此番前来,想必也不是为了还金凤钗。我想,你仍是为你阿姐而来,来得正好,你不寻我,我也会寻你。”
张小鲤心中一跳,一时间竟不知道二皇子说的“阿姐”是思竹还是蕊娘。
难道,蕊娘竟对二皇子交代了一切?
张小鲤忐忑地坐下,二皇子顿了片刻,道:“你能来找我,想必已想清楚,采文杀思竹,全然是擅作主张,绝非我授意。”
张小鲤心中松了口气,立刻道:“是。那时阿姐惨死,又听闻采文与二皇子有关联,一时糊涂,故而——”
“——此事,算不得糊涂。”二皇子却打断她婉转的道歉,“与姐姐分离多年,来不及相认,却听闻她死讯。你的反应,我能体谅。”
张小鲤一脸感激地点头,正欲趁机试探,二皇子的手捏着茶碗盖,轻轻摆弄着,说:“你真正糊涂的,是竟以为思竹是你阿姐。”
张小鲤一怔,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二皇子。
她突然想起,蕊娘将她弄倒之前,说的那句话——
“小鲤,你和林公子都是聪明人,可难道二皇子是什么蠢人吗”……
他是如何发现的?
方才池东清从这里面走出来,莫非与这有关?
可池东清说,自己什么都没说啊?
张小鲤惊讶之处是二皇子竟已知晓此事,而在二皇子看来,张小鲤的惊讶却是另一回事,他说:“你为何会以为思竹是你阿姐?”
张小鲤舌尖发麻,缓缓说:“因为……我听阿姐说,她有个走失许久的妹妹。后来那时听我说了自己与阿姐走散的事,思竹的表现有些奇怪。后来,在瑶光寺,我在牌位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阿姐每年都会来祭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