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鲤微微瞪大了眼睛,三皇子得意地点了点头:“当然,我不会毫无条件放了林存善,到时候,你必须得嫁给我。”
什么?
合着,他还没放弃这件事?
三皇子见张小鲤一脸错愕,不怎么愉悦地从腰间掏出那个金凤钗,重新塞到张小鲤手里:“这个,你下午还给我的,我现在又要给你,拿好了。你们方才也说了,郡主很可能是蓄意陷害。若真是如此,这案子恐怕会变得很复杂。你拿着,再好好想想要不要戴上,也许过几日,反而是你求着我,要我娶你呢。”
其实三皇子算是这几位皇子公主里最平易近人的一位了,但再平易近人的皇室也是皇室,最早在抱桃阁,他和昭华因鹰卫蝶卫而争吵谁得张小鲤时,便很像讨论一个货物,眼下这种感觉又出现了。
其实他说方才那番话时,语气可谓亲昵,仿佛只是友人之间随便开了个无足轻重的玩笑。
可惜,并不是,完全不是。
这是一个隐藏在笑语下的威胁。
张小鲤有点笑不出来,但眼下这情况,自也不可能将金凤钗还给他,张小鲤尴尬地把金凤钗握在手中。
“拿着吧。”三皇子用那种一锤定音的语气说。
张小鲤把金凤钗塞进腰带里,说:“我能不能见一见林存善?”
“今夜不宜。”三皇子道,“明日或者后日。”
“谢三皇子。”
张小鲤行过礼,转身就走,她越走越快,最后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只觉得疲倦万分。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腰间的金凤钗硌着她,阿姐在哪里的烦恼扰着她,林存善的这桩案子也牵着她。
真奇怪,不久之前,她还差一点就一身轻松地乘船离开京城,那时她是真的以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了。
张小鲤随便洗漱了一下,疲倦不已地合衣睡去,大概是太累,竟然一夜无梦,若非莫天觉来喊她,她也不知要睡到何时。
莫天觉来找她,带来了两个消息——
郡主醒了,且已无大碍。
郡主说,自己不记得是谁动的手了。
她说,那时自己坐在床边,等待公主和张小鲤来,结果抬眼见来的是林存善,极为惊讶,下一刻便莫名昏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至于林存善是否被绊倒、是否刺杀她,她一概不知。
张小鲤听完莫天觉的转述,不由得道:“这谎言也太拙劣了,她脖颈处没有任何伤口,也不曾被下药,怎会晕的那么恰到好处?”
莫天觉叹了口气,点头:“拙劣归拙劣,可眼下我们却没有戳穿的证据。
张小鲤郁闷不已,说:“也不知能不能择机再入郡主帐篷,仔细询问,找出破绽。”
莫天觉道:“还有一事,我昨夜睡不着四处走动,看见郭新荣正在四处搜寻什么,听他同属下说起,似乎是二皇子的帐篷进了贼。”
张小鲤意外道:“这可是既盈围场,怎么会有贼?而且大家都是来打猎的,谁也不会带上什么贵重东西吧?”
莫天觉摇头,道:“而且我今日醒来,四处探听了一下,二皇子并未同任何人提及帐篷失窃之事,显然,他怕其他人晓得。只怕,二皇子帐篷内,还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张小鲤思索片刻,道:“指不定和抱桃阁地窖里的文书有关系,毕竟那些文书不是有缺漏之页么?二皇子撕下来,总不至于直接烧了……”
外边突然传来一个慌张的声音:“莫大人!”
莫天觉起身,掀了帘子,来人是莫天觉如今的侍从,名为汲勤,年纪也不算大,比起采文,多少有点一惊一乍的,好在比较听话,之前做事都是默默为之,张小鲤对他印象十分稀薄。
莫天觉蹙眉道:“不是说过了,不要一惊一乍么?发生何事?”
汲勤的神色仍有些惊慌,道:“您让我盯着常忆郡主帐篷,果然又出事了,方才昭华公主去看望她,两人也不知聊了什么,昭华公主竟给了郡主一巴掌……把郡主又扇昏了,伤口似乎也开裂了。”
张小鲤目瞪口呆,莫天觉也有几分愕然。
两人起身,朝着安珀的帐篷快步走去。
又是和昨夜一样的混乱,太医们忙进忙出,琅玕抽抽搭搭地哭着,出来认命地打水,昭华则站在门口,几个鹰卫拦着她,她身边亦有几个蝶卫,正与鹰卫对峙着。
昭华依然装扮精致,头上珠钗满目,脖间系着狐毛,披着鹅黄色大氅,鼻尖被冻得微微发红,嘴唇也涂抹了胭脂,根本不似要去看望伤者的,像是要参加什么喜宴。
三皇子和二皇子站在昭华身侧,三皇子神色有几分愤懑,像在激烈地指责着昭华什么,昭华一脸冷漠,还时不时冷哼几声,二皇子则有些心神不宁。
此时另一边,皇上与皇后匆匆而来,两位皇子与昭华都行了礼,恰好萧太医从帐篷内出来,被拦下询问了几句,皇上颔首,随即看向昭华。
张小鲤他们离得远,但也能看出皇上心情极差,他抬手,以食指指着昭华,说了什么,昭华顿了片刻,竟似乎没有赔礼,而是仰着头说了什么。
下一刻,皇上手起手落,巴掌就落在了昭华脸上。
第138章 侍女
这完全在所有人包括昭华的意料之外,她被打得一个趔趄,几乎要摔倒,还是两位皇子接住了她,昭华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抬眼,皇后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了皇上的手上,虽心急如焚,但并未去看昭华,而是耐心劝慰着皇上。
有不少大臣本都被动静吸引出了帐篷观看,看到这一幕,都吓得纷纷退回帐篷或赶紧离开,只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生怕被卷入了无妄之灾中。
皇上大约也因自己这一巴掌有些受惊,迟迟没有开口,昭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慢慢放下手,脸已整个充血肿胀。可以看得出来,皇上这一巴掌是真的怒了,并未收力。
昭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寇月和觅云跟在她后头,两人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张小鲤第一次看昭华这般狼狈,她的脸颊红肿,发饰也歪歪斜斜的,眼圈发红,活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
见昭华走来,张小鲤和莫天觉也默契地退了几步,躲到一个帐篷后,免得正面撞上昭华,被她抓着撒气。
待昭华的身影渐远,张小鲤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下好了,郡主才醒,又被打昏。昭华公主真是……”
总有人说张小鲤鲁莽,张小鲤偶尔自省,也深以为然。
但和昭华一比,那张小鲤做事真可谓是小心翼翼了。
莫天觉有些担忧地看着昭华的背影,道:“昭华虽恣意妄为,但其实并不愚昧。眼下,谁都知晓皇上对郡主心存怜惜,又为刺杀案余怒未消,好端端地,怎么也不至于动手……”
张小鲤心头一凛,道:“你是说,可能是郡主故意激怒昭华公主?”
莫天觉点了点头:“只是猜测。”
张小鲤道:“不,你这么一说,倒也合理。郡主自己都编不下去,晚些时候,问的人越多,她越不知如何回答,倒不如激怒昭华公主,不管是一巴掌还是一拳头,郡主必昏无疑。”
不管是真昏还是假昏。
莫天觉和张小鲤对视一眼,都有些忧愁,三夜两日时间实在太短了……
莫天觉慢慢道:“我昨夜还想了个笨办法——能进出郡主帐篷且不奇怪的,必是郡主身边之人。她的两个贴身侍女琅玕与宝珠,三皇子昨夜和今早都已分别审问过……”
“……等等。”张小鲤意外,“宝珠?她没死?”
莫天觉意外地说:“没有。她只是感染了风寒,一直在下人的帐篷里休息。你为何会以为她死了?”
张小鲤尴尬地挠了挠头,说:“其实有件事我没告诉你,郡主要对付的,本不是林存善,而是我与昭华公主,她派了宝珠来请我们。昭华公主猜到是郡主要陷害我们,故而将宝珠抓了好一通审问,我还以为,她会下死手……”
“难怪。”莫天觉喃喃道,“如此说来,知白是被牵连,只是郡主如今已骑虎难下,自然索性装昏才好。你可知,她为何要陷害昭华?可是因为此前昭华将她踹入掖池?”
张小鲤说:“似乎不是。宝珠在请公主时,说了三个字——天明关。”
张小鲤本以为莫天觉多少会知道一点什么,可莫天觉闻言,只是茫然:“天明关?那不是扈州与烽州交界处关口吗?和她们两个有何关系?”
张小鲤更迷茫地摇头:“你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
莫天觉按了按眉心,道:“这案子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太多……对了,方才我没说完,宝珠和琅玕三皇子已问过话,目前来看问题不大。但我仍觉得,郡主身边的人应该仔细排查,毕竟,我们也没有其他的切入口了。”
张小鲤说:“我知道了,那我今日便调查郡主身边人为主,还有谁吗?萧太医,其实也算同郡主往来较为密切之人吧?只是这两人我记得很清楚,都是在我之后赶来的,帐篷我们昨日也检查得那么仔细,他们不可能在帐篷内作案后从另一个口子离开再装作若无其事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