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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长安_则慕【完结】(194)

  对此,吕尘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是故意为之,就为了让张小鲤更好地锻炼臂力。

  想到吕尘醉酒的可恶模样,张小鲤有些想笑,更多的仍是悲哀,那时还小,她什么都不懂,觉得吕尘也和自己没什么区别,她拖着醉酒的吕尘,行过初春花蕊初绽的大街、夏日树影斑驳的小巷、秋日落叶层叠的木桥、冬日白雪皑皑的石板路……

  走着走着,就彻底散了,散着散着,连人都看不清了。

  那样无防备、惹人厌的师父,为何到了长安,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张小鲤无数次地在心底肯定——她讨厌长安。

  三皇子晃了晃酒袋,语调含着些醉意,:“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不会大醉。我要同父皇说的事,于他而言是桩悲事,我饮酒,父皇不会怪我,只会怜我。恐怕还恨不得同我一起饮酒呢……”

  张小鲤奇道:“悲事?可殿下看着心情很好。”

  三皇子轻声一笑,并不否认。

  张小鲤心里愁绪万千,也懒得再多问,只把脑袋重新抵回车窗边沿,天色已暗,街上的铺子都逐渐在打烊,四下静悄悄的,唯有车轮在道路上滚动的声音,很富节奏,张小鲤实在倦得厉害,想着到皇宫这条路上小憩一下也好,便合上了眼。

  方合上眼,困意便一阵一阵袭来,这令张小鲤警觉了点——怕是车内有迷药一类的东西。

  但她用力嗅了嗅,什么味道也没有,眼下不是冬天,马车内也并未点熏香,张小鲤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太累了,不光是□□,还有精神。

  她终于放松了一点,放任自己缓缓睡去,依稀听见身后三皇子解了酒袋,畅饮了一口,张小鲤也懒得管,反正他说了,他心里有数……

  噔。

  马车骤然停下,张小鲤也猛地睁眼,马车内的烛火不知何时灭了,一片漆黑,张小鲤心头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她下意识掀开车帘一看,见已到了九道廊桥前,几个侍卫拦住了马车,显是在排查,冯乐安的声音从车辕上传来:“是三殿下与未来的三皇妃……无事,我明白,开帘检查便是。”

  话一刚落,冯乐安便主动掀开了车帘——反正车内的确只有三皇子和张小鲤,配合宫卫检查实在平常不过。

  一道有些刺眼的光照了进来,是宫卫手里的大灯笼,张小鲤眯了眯眼,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就见冯乐安和两个宫卫的神色突然变得极其惊恐,冯乐安惊呼道:“殿下?!”

  张小鲤一怔,突然意识到从她醒来便觉得不舒服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了——马车内,并无第二个人的呼吸之声!

  张小鲤瞪大了眼睛,转头一看,三皇子仍好好地“坐”在张小鲤身侧不远处,后脑勺抵着车背,双目紧闭,脸色煞白,白中透黑,嘴角、鼻下皆有紫黑色血迹,他的手摊在两侧,酒袋失去支撑地耷在椅子上,里面的酒把椅上厚实的软垫浸湿了。

  而三皇子那带着紫黑血迹的嘴角,竟还微微上扬着,显得他的死状分外恬静,像是死前仍在想着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在这个瞬间,阿奴的脸奇异地与三皇子的脸重叠了,张小鲤的脑袋里浮现出那张嘴角流着黑血,脸颊上却挂着满足笑容的女子,这一刻突然变得很长,长到张小鲤还能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三皇子,也正是在阿奴死的那个早上……

  第186章 面圣

  一切思绪都被冰冷的刀锋给截断了,张小鲤没有思考、没有去看,但身体也能自然而然地微微一侧,那毫不留情刺来的长刃被她轻松躲过,冯乐安带着悲怆的“张小鲤”反倒是慢一步才被张小鲤的耳朵所吸收。

  长刃并未再刺来,宫卫按住了冯乐安,惊呼道:“冯大人!事关重大,应立刻面圣!”

  冯乐安也看出张小鲤没有要杀人后逃窜的意思,虽仍一脸痛苦和愕然,但没再出手,只极其警惕地盯着张小鲤,怒道:“张小鲤,你做了什么?!”

  他的手仍握着刀,随时要再度刺来。

  张小鲤眨了眨眼,已完全回神,说:“我什么都没做……我太累了,和殿下说了几句话后便睡着了,刚刚才醒来……”

  她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身边三皇子的尸体:“冯乐安,你冷静一点,你一直在赶车,如果我们车内有打斗,你不至于半点听不到。如果是我杀的人,我也不会傻到一直留在这里面等你们发现……而且殿下嘴角有紫黑血迹,我想,应该是中毒而亡。”

  冯乐安胸膛剧烈起伏片刻,虽似乎觉得张小鲤的话无法反驳,却还是极度怀疑地看着张小鲤,眼眶微红,半晌,道:“你得跟着我们面圣。”

  “当然。”张小鲤“我现在应该下车?免得你们觉得我破坏尸体、毁灭证据。”

  冯乐安吹了声口哨,又对着后方招了招手,原本守在后头的鹰卫和暗中跟随的鹰卫全部冒了出来,竟有七八个之多,加上宫卫,围在了车下,严阵以待。

  张小鲤不动声色,一跃跳下马车,另一个宫卫似是收到了这边的讯号,急急忙忙地带着一个铜制手铐跑了过来。

  张小鲤蹙了蹙眉,说:“我不是犯人。”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按在了腰间,冯乐安双目暴起,道:“别动!”

  张小鲤实则已悄悄把别在腰间的一根银针藏在了手心里,又作出无奈的表情:“罢了,你们不信我,那就铐住我吧。”

  她说着,伸手让宫卫把自己拷上了。

  见张小鲤被拷上,所有都安心了不少,张小鲤突道:“后边那辆马车里的人……”

  冯乐安如梦初醒,疾跑至后车之中,所有人的视线也都投向后车。

  趁此机会,张小鲤把银针插进了锁孔里,这样一来,就算之后被关押,被搜查全身,更换衣物,这根银针已在锁里,只要她用牙齿转动,锁仍能开手铐,因为没有人会搜手铐。

  张小鲤也回过头去,心里暗叫不对,本守在后车的鹰卫方才因为张小鲤这边的动静,都一窝蜂来了前头,后头那辆车上周围,除了一个赶车的鹰卫和另外两个坐在车辕上的鹰卫,几乎没有其他人。

  冯乐安做了个手势,车辕上的鹰卫会意,回头一车车帘——

  马车内斜斜地“坐”着个妇女,她穿着打扮与一般的乡野农妇没有任何区别,两鬓有些花白,看着约莫五十岁上下,嘴角溢着一点紫黑色的血,双眼闭合,右边脸上有一个极细小的针洞,同样冒着黑血。

  一时间,周围再度安静下来。

  冯乐安冲过去的姿势徒然一顿,他似已预料到自己的结局,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随即一挥手,道:“入宫,面圣!”

  *

  皇帝身体不好,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皇上本就年岁已高,昔年征战留下的沉疴宿疾不曾彻底好过,而这几个月来,纷扰不断,人最惧老来丧子,何况还又是太子又是二皇子的,此外还有个糟心的安珀……皇上不病也难。

  眼下昭华公主正负责侍疾,不过说是侍疾,实际上她又哪里会、哪里能照顾得过来一个病人,故而实质房间里还是太医以及汪公公、两个太监、两个宫女在侍奉,昭华公主只是百无聊赖地坐在皇帝寝房的屏风之外发呆罢了。

  当然,屏风处还有个很少离开的铁侍卫,此时此刻,他就像一座山一样站在屏风边,既可以守护屋内的皇帝,也可以守护外头的昭华,看着可靠又安心。

  人逢喜事精神爽,皇上白日状态好了许多,还在御花园里走了好一会儿,晚上稍微用过膳、喝了药,便说要早点休息,毕竟明日是三皇子的亲事。

  三皇子的亲事。

  想到这件事,昭华的嘴角就不由得诡异地扬了扬,这桩婚事,恐怕除了父皇之外,所有人都知道这婚随时成不了……就连父皇,恐怕心里也是清楚的,只是他总是很自信的,自信自己永远有一锤定音的本事,他都赐婚了,还能出什么乱子呢?

  昭华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自己特意带来的一个木制九曲连环,这九曲连环极难解开,若是平日,昭华才懒得花心思去一一解开,自侍疾以来,倒是生怕自己一下解开了,那坐在这儿可真是无聊透顶。

  外边突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和慌乱的阻挠、通报声,好不热闹。一个门口守着的小太监一脸惊惧地小跑着入内,看见昭华坐着,他似乎有点犹豫要不要同昭华先说明情况,昭华玉手轻挥,大发慈悲地方他先进去通报。

  昭华招手了,铁侍卫自也不会拦着,微微侧身,那小太监屁滚尿流地绕过屏风进去了。

  昭华身后的两个蝶卫面露警惕之色,寇月轻声道:“殿下?”

  似是不解,昭华明明能卡住所有消息,也能第一手得到所有消息,为什么如此不着急。

  昭华不甚在意地轻哼一声:“明日就是翟仟凌的婚事了,今夜不出岔子,本宫才觉得奇怪呢。能出什么问题呢,无非不过是——”

  话音未落,里头传来汪公公的一声惊呼,昭华一顿,蹙眉看向屏风之后,她眼珠一转,猛地起身,索性也绕过屏风,只见皇帝已醒了,满脸困倦不耐地坐在床沿,皇后茫然地坐在他身侧,这对闵国最不容冒犯的皇帝皇后,此时都只穿着白色的中衣,不着半点修饰,看起来与随处可见的夫妇没有任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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