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他去一趟,自己也能顺便探听一下抱桃阁有无密道之类的,也算一石二鸟。
今日听柳巷几乎被清场,他二人进清风茶楼时,除了旁边站着的两三个侍女,大厅圆桌上,便只有三人:蕊娘、思竹、还有个极漂亮的鞑密女子。
圆桌中间摆着一壶泡好的茶盏,三人面前各放着一个小茶杯,那茶杯非常精致,不过半个巴掌大,样式非常简单,茶杯底部被雕成了花朵模样,旁边是淡绿色的釉,花朵则上了红色的釉,素雅而不失精美。
旁边有个小木托,倒扣着三个还未使用过的一模一样的空茶杯,显然,这是一套完整的茶具。
见端王和三皇子入内,蕊娘大为惊讶,赶紧起身相迎,思竹也立刻行礼,只有那名为单谷雨的鞑密女子,似是不知道他们是谁,傻站在那儿,等蕊娘说出“见过端王殿下”后,才也赶紧跟着重复了一句。
端王好笑道:“蕊娘这般多礼,看来到底同本王生分了。”
蕊娘这才抬眼,柔声道:“自王爷说,再不来这些风月场所后,一晃已是一年有余,蕊娘都不知王爷是否还记得自己,怎敢贸然相待?”
她说的便是端王被皇帝斥责荒唐,之后便洗心革面,如今也坚持了一年多。
端王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哈哈,没办法,没办法。”
蕊娘那双风情万种的眸子轻轻扫过旁边的三皇子,轻声道:“这位公子器宇不凡,想必也非常人吧?”
“蕊娘眼色,一向最好。”端王笑哈哈道,“这是我的三侄儿——三皇子。”
那三个女子又立刻行礼,三皇子摆摆手一笑:“不必拘礼,我同皇叔,都是随和性子,你们就该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端王也笑呵呵地摆手,那三名女子才又坐下,只是面上有些忐忑。
三皇子好奇道:“你们抱桃阁,还有鞑密女子啊?”
此言一出,单谷雨的脸色立刻拉了下来,蕊娘赶紧道:“抱桃阁的确有鞑密女子,不过单姑娘并非抱桃阁中人,乃是逢春医馆的医师,也是张家兄妹的好友——对了,怎么不见他们?莫非是在阁内休息?”
“还兄妹呢。”端王摆手,啧啧称奇,“他们可非兄妹,乃是一对爱侣!那张十四也不姓张,姓林——”
蕊娘和单谷雨都愣住了,端王顿了顿,又说:“也不对,还没查清楚,搞不好,还是兄妹,搞不好,不姓张更不姓林……”
蕊娘一脸困惑,却不敢多问,那单谷雨显然很担心两位好友的安危,急急忙忙地拿起旁边一个空茶杯,倒了茶,往无人坐的座位上一放,说:“殿下若是不着急,可以坐下来,饮茶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蕊娘脸色微变,轻声道:“单姑娘,你有所不知,殿下曾被奸人所害,故而在外从不饮一滴茶酒。”
单谷雨一怔,神色有几分尴尬,端王一笑,自是没碰那茶杯。
三皇子恰好口渴得很,说:“皇叔就是胆小,这茶她们都喝着呢,正好,我倒是有点渴。”
说罢,上前一步,将那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只觉实在没多少,又倒了两杯,只觉得茶味浓醇,颇为满意。
——当然,这茶没任何问题。
三皇子索性拉着端王坐下,咳了咳。
“张小鲤和她那个不知道是兄长还是郎君的家伙先不说。”三皇子道,“蕊娘,你那抱桃阁,还是得歇业。不但要歇业,还得空着,最多留一个厨子一个仆役。”
蕊娘愣了愣,道:“是。”
她很识趣,不敢多问,不似单谷雨一脸焦急。
端王道:“思竹,还有一事劳烦你,你一会儿随我们去一趟抱桃阁,尽快画出一个男子的画像——我记得你画人乃是一绝,惟妙惟肖。”
思竹意外,立刻行礼:“是。”
蕊娘轻笑:“难为王爷还记得。”
端王也一笑,此时脚步声传来,莫天觉带着采文也来了,见人这样多,有几分踌躇。
端王立刻招手:“雅正,来得正好,她们看着都很担心你那位小鲤姑娘啊,你跟她们说说?我嘛,是个局外人,什么都不方便说。”
端王这纯属是祸水东引,他自己不忍心对三个漂亮美人儿横眉冷言,便要莫天觉来——横竖莫天觉也什么都不能说啊!
莫天觉脚步有些迟缓地走过来。
“破了个大案,正该春风得意。”端王扯着莫天觉的手,硬生生将人拉在身边坐下,“怎还愁眉苦脸的?不吉利。”
莫天觉无奈地在端王身边坐下,抬眼便见对面三个女子——尤其是单谷雨——脸上的殷切。这单谷雨向来冷脸,还是头一回情绪如此充沛,想来,她始终不见张小鲤和林存善来到,也猜到有些不对,才会这般担忧。
被这样看着,莫天觉心中又想起之前张小鲤那句“也是,你从来没信过”,一时思绪纷乱,半晌才说:“……张十四意识恢复了,单姑娘可知晓?”
第29章 下毒
单谷雨一怔,道:“你们知道他之前神识混沌了?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治疗张公子,偶尔能感觉到他意识清晰一点,但很快又……总之,时好时坏。一直到今早,他才对我说,自己已大好。”
这一点,林存善倒是没撒谎……
莫天觉眉头紧锁,口干舌燥,见还有两个空茶杯,随手拿了一个,自己拿起茶壶。
蕊娘道:“啊,民女疏忽,莫大人,我来为您倒茶。”
莫天觉摇头:“我都拿起来了,还要特意放下来,等你为我倒茶?你没见采文都没反应么?”
站在他身后的采文讪笑了笑。
确实,采文对莫天觉那是一万个尊敬,但要说他是否是个合格的仆役,决计不是,他跟了莫天觉这么多年,莫天觉的随和,实在是少见,以至于偶尔他也会有些懈怠。
“我啊,还没那么大的官威。”莫天觉举起茶杯,说完这句话,突觉莫名有点像张小鲤的口气,不由得摇摇头,将那茶一饮而尽。
浓茶入喉,先是甘醇,随即是一股有些怪异的味道,莫天觉微微瞪大了眼睛,直觉不妙,下意识站起来,然而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
众人见莫天觉突然站起来,随即又砰然倒地,嘴角还渗出紫黑色的血,都吓了一跳,思竹和蕊娘站起来,其余人也全部涌向莫天觉,采文惊声喊着“大人”,端王则半跪着,抱着着莫天觉,只觉他呼吸都变得极轻,仿佛很快要死去一般,不由得心惊胆战地喊了两声“雅正”,而后抬眼道:“医师呢?!你不是医师吗?快看看雅正!”
单谷雨离得最远,在圆桌的对面,神色有几分迷茫,因大家都围着莫天觉,她几乎看不清莫天觉的脸,不知发生了何事。
被端王这么一喊,单谷雨才上前,立刻单膝跪下,一只手搭上莫天觉的脉搏,而后神色骤变。
三皇子催促道:“究竟怎么回事?”
单谷雨说:“似是中了一种剧毒……”
“什么毒?”三皇子更加着急,随即对外吼道,“冯乐安!去请御医!”
单谷雨掏出一方手帕,轻轻一抹莫天觉嘴角血迹,凑近轻嗅,随即看向三皇子与端王:“莫大人所中之毒……乃是断魂剧毒,若不能及时相救,恐怕……命不久矣。”
话音刚落,莫天觉身体微微一颤,又吐出更多紫黑色的血。
*
清风茶楼一楼此时一片寂静,那大圆桌上的茶水和杯子都没有几乎没有什么改变,蕊娘和单谷雨坐在左边,思竹和另外三名侍女一起站在后头,神色都颇为惶恐,端王则一脸严肃地坐在另一边,似在思索什么。
听见脚步和车轮滚动之声,众人抬头,就见三皇子和冯乐安一头一尾,中间是推着张小鲤的林存善——没错,这回是张小鲤坐在轮椅上,林存善推着轮椅。
当然,两边还有护送或者说看守林存善张小鲤的鹰卫。
这画面多少有几分搞笑,蕊娘、思竹等人都有些疑惑地看着林存善——对她们而言,林存善根本就是个凭空出现的陌生英俊男子。
单谷雨有些激动地起身,道:“小鲤,你怎么了——”
“——坐下。”端王微微蹙眉,瞥了单谷雨一眼,“忘记本王方才说什么了?你们每个人都有嫌疑,不得妄动。”
单谷雨神色变了又变,最终缓缓坐下,蕊娘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单姐姐,我没事。”张小鲤赶紧开口。
单谷雨点点头,没有说话,端王无奈地看着三皇子:“好端端的,你怎么把他们两个带来了?皇兄说了不许他们出抱桃阁。”
“清风茶楼离抱桃阁才几步路,算不得什么。”三皇子自信满满地道,“父皇令鹰卫守着他们,那便是我负责,我亲自盯着,比什么都管用。再说了,这下毒之人总得揪出。现成的、近在咫尺的神探不用,岂不可惜?难道,皇叔要破案不成?再说了,思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