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又落在那幅画上,楚禅隐面色古怪,他刚刚被这幅画吸引了大半心神,一时失常才对赵佑宜的靠近没有及时察觉。
原因无他,只因那画中的神女与当朝太后娘娘有着一张七八分相似的脸,而上面还有太后的私印。
赵佑宜小声道:“太后这是给皇帝和先帝都戴了顶绿帽子啊……”
“你的意思是?”楚禅隐震惊得说不出话。
赵佑宜见他如此震惊赶忙做了个“嘘”的手势,虽然太后曾经逼迫她替嫁,但是她还是不会对太后的私德做任何评价,毕竟她也只是看到了表面,背后真情几何她并不了解,就算一丝真情也无,那又如何?女子生存在世本就艰难,女子之间就不要彼此为难批判了。
赵佑宜伸出手在画上细细摸索,果不其然找到一处凸起,轻轻一按,画背后的墙壁微微松动,轻轻一推,便出现了一处暗室。
两人对视一眼,楚禅隐点亮蜡烛借着光观察着四周。
里头赫然是另一处小天地,数以百计的画像毫不意外都张着一张与太后娘娘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
乍一看让人顿感毛骨悚然。
楚禅隐借着烛光小心翼翼地前行,走到那书桌旁,上头还有未完成的画作,他轻轻瞥了一眼赵佑宜,示意她过来。
赵佑宜几步上前顺着他的目光翻找起来,在书桌处那最不起眼的地方藏着一个小盒子,上面有把小巧精致的锁。
两人对视一眼,楚禅隐从袖中掏出早就仿制好的盒子,手指轻轻扯住正在打算开锁的赵佑宜的衣袖。
赵佑宜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盒子上,不由挑了挑眉,默契地将原本的小盒子收入袖中,再接过他手中的盒子放回原位。
看来楚禅隐早就知道这里头藏着郡守和神京那边的书信,不愧是楚王,手底下高手如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赵佑宜没有表露过多的情绪,只是在离开密室前提醒他把面巾戴上。
两人一一将物品复位,又默契地打开窗户跳窗离开。
两人轻车熟路地躲过层层守卫,直到回到客栈才摘下面巾。
“表妹不是说今夜要早点歇息吗?”楚禅隐一边理着凌乱的发丝一边问她,目光带着笑意。
赵佑宜哼笑一声,“表兄夜探郡守府不也是违背之前说的早点歇息吗?还不带上我……”说完,她看了眼手中的盒子,“表兄怕是早有计划,既然事关阿兄,殿下何必瞒着我?”
楚禅隐发现他这便宜表妹一不高兴就喊他王爷或者殿下,平时倒会正正经经地喊一声表兄,心情好了才肯叫他一声琮哥哥。
楚禅隐无奈一笑,给她倒了杯茶,拱手作揖:“是怀琮的不是,给表妹赔罪了,表妹消消气。”
赵佑宜接过那杯茶,抿了一口才发现茶仍是温热的,她狐疑地打量他一眼,“表兄,你这茶竟然还温着。”
“本来是想把证据拿到手明日再告诉你的,免得中途失手让你白高兴一场,”楚禅隐做了个手势请她坐下,“此事我早在到达神京前就得到消息,只不过当时顾虑着表妹是个弱女子,且念陵兄骤逝,我怕此事会让你心绪不宁。”
说完楚禅隐便惭愧地摇了摇头,“没想到表妹的武艺比我想象得还要高强,之前你对付刺客我虽已明了,但还是知道的太少了。”
闻言赵佑宜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自然不可能在一个半生不熟的人面前暴露全部实力,虽然两人有过幼时相伴之谊,阿兄信任他将自己托付给他,但是这一切都不能消除她的警惕心。
所以她只是心虚了一小会儿,道了句原来如此便不作解释。
楚禅隐没有追问,他们都知道彼此是聪明人,既然是人,就会有私心有弱点,何必多问,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木盒是我手下的匠人仿制的,念陵兄此事已了,郡守府上新纳了第八房小妾,估计也没心思进密室思念太后了。”楚禅隐从她手里拿过木盒,接着起身去拿了把菜刀干脆利落地把木盒劈开。
赵佑宜看得目瞪口呆,大抵是楚禅隐生得一副文弱书生样,如今这副美人拎菜刀的画面让她心生震撼了。
偏偏美人还毫无察觉,看她神情僵硬关切地问:“表妹,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她该怎么说?美人表兄实在彪悍,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这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只能摇摇头道:“表兄,这菜刀是哪里来的?”
“哦,这个啊,”楚禅隐把菜刀放在一旁,“我叫影九从客栈厨房买来的,跟厨房说路上我要亲自给娘子杀鸡下厨,买把趁手的好刀。”
赵佑宜被他话里的娘子砸得有些晕乎,但很快注意力就回到了那叠信纸上。
两人把信分成两份,仔仔细细从中翻找线索。
里头有不少郡守与太后的通信,无非就是写一些酸诗表达对太后的思慕之情,太后回信倒很简短,最多的是已阅,勿思勿念。
但也掺杂几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之类的。
也并非无情。
“太后当年是不愿意入宫的,”楚禅隐回忆起当时的传闻,“毕竟当时先帝已是日薄西山,只不过宋氏太渴望前朝后宫一手遮天了。”
“如今的皇帝本就是皇位斗争的幸存者,文不成武不就,其他皇子圈禁的圈禁,身亡的身亡,最后宋家拥立他上位,也只是为了把持朝政罢了。”赵佑宜翻着这些信纸皱着眉道。
“不过,表妹说太后给皇帝与先帝都戴绿帽是怎么回事?”楚禅隐有些不可置信,但是转念一想,其实皇帝的年龄与太后的年龄也没差几岁,深宫寂寞,他们又不是亲生母子。
“之前参加宫宴时不小心看到两人借着醉酒前后脚出去,却在御花园里拉拉扯扯,所以便大胆猜测了。”赵佑宜解释道。
“表妹,”楚禅隐喊了她一声,“我实在不明白,太后为何会与皇帝……宋家权倾朝野,她私底下找面首也无人敢在明面上说什么。”
赵佑宜有些意外他会这样想,也意外他会这样问,她低着头思索片刻道:“其实我也不知,深宫寂寞,发生什么也不奇怪了,虽然养面首无人敢在明面说,但传出去到底会对福安公主有影响。”
闻言楚禅隐福至心灵,福安公主是太后唯一的女儿,为了不让她被怀疑血脉不纯正,太后不管怎样都不会冒这个险的。
说起福安公主,自然联想到替嫁一事。
“南蛮那边得知念陵兄崩逝的消息,直接言明他们要真正的公主,不是什么冒牌货,玉琅公主自请和亲,约摸三个月后就后到边地了。”说到这个,楚禅隐不由皱起眉头,男人犯下的错,最后却要女子牺牲自己的一生来收拾烂摊子,这个王朝实在腐败不堪,毫无血性。
赵佑宜久居神京,自然也知道这位公主,先帝最小的妹妹,年少时与威武大将军之子一见钟情,成婚后没两年,少将军不得不上了战场,死在了南蛮人的铁骑下,自那之后玉琅公主深居简出,神京风云变幻,皇帝都换了一个,早就没什么人记得这段往事了。
第16章 真情
“此间事了,我想去一趟边地。”赵佑宜看着信纸揉了揉眉心,烛光摇曳下她美目低垂,藏着看不清的神色。
“为了玉琅公主?”楚禅隐放下信纸看她。
“不止,”赵佑宜叹了一口气,“阿兄驻扎边地多年,那里肯定有不少他的……遗物,我想去看看,大晋与南蛮有着血海深仇,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主嫁过去。”
“自然,本来不管是谁去和亲,我都打算去边地一趟的。”楚禅隐早就谋划好了,南蛮提出的要求本就是无理取闹,多年战役之下两败俱伤,料想南蛮也不会因为和亲不成而发兵,只不过是皇帝贪图南蛮所说的岁贡罢了。
对于皇室来说,牺牲一个女子就能让他们生活得更舒适和平些,有何不可?但楚禅隐不这么认为,如果牺牲女子的一生来换取短暂的和平,那将士上战场保家卫国又是为了什么?
闻言赵佑宜微微偏过头,饶有兴味地问他,“要是和亲的是我,表兄也会去吗?”
“自然,”楚禅隐挑眉,“不过若是你去和亲南蛮,驻扎边地的赵家军便会把你劫走,赵家儿女皆为国捐躯,哪能看着赵家唯一的血脉和亲呢?”
赵佑宜低头一笑,“也是,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闵郭会做出这样的事,阿兄当时一定是既伤心又愤恨。”
楚禅隐一如往常地伸出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她肩膀,“我们会为念陵兄报仇雪恨的。”
“本来想着让人带一队人马快马加鞭前往边地劫亲,既然你想去边地,那我们便改道。”楚禅隐思索了一下此地距边地的距离道。
听到他这话,赵佑宜毫不意外地微微一笑,“届时我们等和亲队伍进入南蛮境内再伪装成土匪劫亲?”
楚禅隐倒了一杯茶敬给她,“表妹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