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家中一直把她当世家宗妇培养,但是她在政事上的敏锐度绝不逊于她的父亲,只不过顾家向来只对男子传授朝堂政事,她们这些女子只能学习诗书礼仪,为将来嫁人做准备。
她不甘心、抗争过,最后都被一句顾家的未来还有你兄长,轮不到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堵住。
赵佑宜与她自小相识,顾家未得势前祖籍就在万州,赵佑宜儿时每次来边地都会与顾琦玉玩耍,赵佑宜自然懂她的抱负,顾家最重礼数,也不像赵家与柳家那样容得下“离经叛道”的女子,顾琦玉从小循规蹈矩,过得很不容易。
顾琦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宋家愈发得意,族中子弟肆意妄为,皇帝抓住了宋家嫡系子弟的错处,在朝堂上训斥宋丞相家风不严,勒令宋丞相闭门思过。”
“那太后昏迷是怎么一回事?”赵佑宜问。
顾琦玉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宋家从前仗着势大滥杀无辜、鬻官卖爵的事被翻了出来,宋家在朝中的子弟贬官的贬官,流放、关押的更不在少数,太后听闻此事与皇帝大吵一架,随后便传出太后秽乱宫闱的传闻。”
“秽乱宫闱?”赵佑宜眉头紧蹙,有些意外太后这么精明的女子竟然会败在流言蜚语上,毕竟她可是把太后视为有力的对手。
第63章 久别
“是,传闻中说太后与朝中重臣不清不楚,多次有宫人看到年轻男子进出慈宁宫。”顾琦玉道。
“然后太后就病发了?”赵佑宜有些讶然,按理来说,这些风流韵事不应该影响一个精明女子的心计,太后怎么会就这样倒下了?
顾琦玉深深吸了一口气:“重要的是福安公主的血脉问题。”
闻言赵佑宜了然,若说太后身上有没有弱点,那只有福安公主一个。
“如今京中已然是皇帝的一言堂,那些不满皇帝的人贬的贬,斩首的斩首,而且他还大兴土木,为贵妃建造了一个摘星楼。”说起狗皇帝,顾琦玉脸上明晃晃写着厌恶之色。
“对了,估计你还不知道这贵妃吧。”顾琦玉道,“她是皇帝从烟花之地寻回来的女子,听说与太后眉眼间有些相似,也正是因此,那些流言蜚语更是甚嚣尘上。”
“算是知道。”赵佑宜抿了一口茶,没想到玉琅公主竟然能看破皇帝与太后的关系,送了这么一个棋子进宫。
两人这边岁月静好,远在神京的皇帝却不太平,正是因为他想废后临立温贵妃为后一事,原本支持他的那些官员纷纷罢朝,直称他荒淫无度,皇帝不明白,明明他只是想立心爱的女子为后,为何就那么难?
“陛下消消气,”高公公放下温热的莲子羹,温声细语道:“这是贵妃娘娘差人送来的,陛下最近上火,娘娘可担心呢。”
皇帝闻言心渐渐平静下来,“贵妃呢?”
“娘娘怕打搅陛下处理正事,正在外头候着。”高公公小心翼翼道,他想请贵妃娘娘进来,但贵妃娘娘百般推脱,唉,最后受罪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混账玩意儿!”皇帝气得将瓷勺子砸出响声,“外头起风了,怎么能叫贵妃在外面等着呢?没眼力见的家伙!赶紧把贵妃请进来。”
高公公擦了一把汗,连忙退出去请人。
温贵妃无疑是个极美的女子,出身烟花之地的她却冷艳绝尘,一双丹凤眼噙着冷意,目光看向人时让人不寒而栗,她偏爱着白色,更显出尘,一举一动皆动人心魄,像极了山中精怪,让人过目不忘。
“贵妃娘娘,陛下请您进去。”高公公低声道。
温贵妃毫不意外地瞥了他一眼,把手搭在贴身宫女手上,不紧不慢地走入勤政殿。
“参见陛下。”温贵妃软着腰肢行了个礼,一举一动皆风情万种,也只有在这时才能看出她从前是花魁娘子。
皇帝连忙搀扶起她,目光中满是迷恋:“爱妃来了,为何不让人通传?在外头吹风,万一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温贵妃浅浅一笑:“臣妾担心扰了陛下的正事。”
皇帝把人搂在怀里,温声细语哄她:“正事怎有爱妃要紧?这莲子羹可是爱妃亲手做的?朕可要尝尝。”
温贵妃矜持地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陛下胃口。”
皇帝一脸欣喜:“爱妃做的,朕自然是喜欢的。”
皇帝把人抱上龙椅,温贵妃柔媚地依偎在他怀中,“臣妾观陛下眉心紧蹙,可是朝堂上又因为臣妾闹了?”
皇帝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语气亲昵:“那些大臣不懂事,天下是朕的天下,朕想立谁为皇后就立谁为皇后,也不知道他们在吵些什么。”
温贵妃故作善解人意道:“皇后娘娘没有错处,又是太后娘娘亲手选定的人,若贸然废后,自然会引起官员们的意见。”
听到她提起太后,皇帝脸上露出一丝不喜,这些年来他一直受制于宋家,好不容易扳倒了太后和宋家,自然不愿意再回到那样受制于人的时候,如今天下是他的天下,他竟然还不能立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后,真的是可气。
“皇后多年无所出,只要爱妃怀上孩子,那便是朕登基以来第一个孩子,那可是贵子啊!”皇帝一脸兴奋道。
温贵妃闻言,面露伤感:“臣妾是烟花之地的女子,身体受损,想要怀上皇嗣,可是难呢。”
皇帝紧紧握住温贵妃的手,安慰道:“无事,我叫太医院里面的妇科圣手,为爱妃好好调理,爱妃一定能怀上我们的孩子的。”
温贵妃闻言一脸娇羞的扑到皇帝怀中:“就知道陛下对妾最好了。”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高公公一脸慌张地禀告道。
皇帝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来了就让她进来,朕倒要看看她有什么事。”
皇后是当年太后一手选出来的人,与皇帝夫妻多年,但感情一直不睦,太后得势的时候,皇后的日子还勉强好过,如今太后倒台,皇后的日子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皇后进来冷冷的瞥了温贵妃一眼,温贵妃装模作样地想起身行礼,被皇帝一只大手揽住腰,“你莫动。”
温贵妃一脸娇羞的靠在他怀中,故作歉意的对皇后道:“皇后娘娘,陛下不让妾身行礼,妾身就不行礼了。”
皇后见皇帝如此也不敢多说什么,语气生硬道:“陛下何故不去上朝?”
皇帝亲了温贵妃一口,漫不经心道:“朕想上就上,不上就不上,后宫不能干政,你不知道吗?你竟然还有胆子来质问朕。”
皇后被他这话气得咬了咬唇:“陛下,臣妾是您的妻子,自当劝导您。”
“妻子?你很快就要成为下堂弃妇了。”皇帝冷漠一笑,勾着温贵妃的下巴道:“温儿才是朕的妻子,你只不过是一个摆设罢了。”
皇后听到这话顿时气红了眼眶:“陛下,臣妾与你结发十余载,这些年里,臣妾上侍奉太后,下管理六宫,究竟有何错处,让您这么想休弃臣妾?”
皇帝冷冷看她一眼,并不回答她这个问题。
皇后无力地垂下脑袋,失魂落魄地行礼离开。
没有答案,是他不屑给答案。
“王爷,这是神京传来的密报。”影九毕恭毕敬地递上信件,楚禅隐披着狐裘大衣,整个人显得温润如玉,看完密报后眼中杀意尽显。
“皇帝罢朝,妄图废后……”楚禅隐把密信放在烛火上焚烧,直到密信化为灰烬才停下来,“看来他是迫不及待了,这个消息也该让赵王知道才好。”
楚禅隐始终记恨着上次赵王派人来暗杀他与赵佑宜的事,与其先发制人,不如让赵王来当这个出头鸟。
既然阿琬想要这天下,他自然得把干干净净的朝堂奉上,赵王这个毒瘤迟早要清除的,既然如此,不如借皇帝之手把赵王名正言顺地按死。
“是。”影九闻言领命退下。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将近年关,赵佑宜准备回将军府等楚禅隐带着两个小糯米团子来过年,府中栽有一片梅林,是赵佑宜唤人移植过来的,刚好逢冬,正是开得艳丽的时候。
赵佑宜穿着厚厚的狐裘大氅在雪地里堆雪人,楚禅隐一进府门便看到少女在梅花树下的身影,忍不住勾唇一笑:“阿琬。”
赵知乐与楚慕青连忙朝赵佑宜扑过去,毫不意外地把人扑倒在地,两个小糯米团子像小狗狗一样蹭着赵佑宜一口一个姑姑和叔母。
赵佑宜分别摸了摸两只小糯米团子的头发,随即抬起头朝楚禅隐望去。
他今日披了件格外艳丽的红色大氅,里面是雪白的锦衣,少许头发用玉簪随意挽起,几缕发丝垂落胸前更显得勾人,他笑容温柔,犹如春风拂面,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温暖人心。
赵佑宜加快脚步朝他扑去,楚禅隐也连忙上前几步接住她,数月未见,两人心中的思念之情皆溢于言表。
“怀琮哥哥,”赵佑宜耳朵贴着他胸膛,哪怕隔着厚厚的衣物也能听到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我好想你,你有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