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力气。”周玉淋悄悄看了眼桃，提议道，“要不，你把解药给我，或者——你亲手喂我？”
喂自然是不可能喂的，桃冷眼看向不识好歹的女子，像是想到什么的她从腰间的香囊中小心翼翼地倒出药粉，喂给了周玉淋一点点。
光是一点点不足以让对方恢复，但是啃个饼够了。
面对抠抠搜搜喂药给自己的死侍，周玉淋真诚夸赞道，“你那么勤俭持家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桃不去看她，像是嫌弃她聒噪。
周玉淋倒也豁然，默默啃着饼，借着宽大的衣袖，另外一只手悄悄取下腰间挂着的青蓝晶石，轻轻一个用力，青蓝色的晶石化作碎光散去。
与此同时，天边响起烟花爆裂的响声。
青蓝色烟花绽放于朗朗乾坤，却引得不少人回眸暂停。
蓝白交领长衫的青云宗弟子放下手中的弓箭，街边算命的摊主看向白日烟火，笑眯眯将摊位一收，茶馆正在给贵人斟茶的掌柜抬头一看，桌上只剩下了冰冷的盘缠。
而马车内，周玉淋盯着死侍怀中发光的韶光令。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一愣。
“你……”
桃愣住了，烟花在她上方响起，马车上除了她之外，车夫是无法修炼灵力的普通人，所以，纵然是最不可能的答案也是唯一答案。
“玉淋师姐……”桃喃喃道。
方才的灵力波动是周玉淋不会有错。
可是眼前这人毫无修为的人，怎么会是……？
周玉淋攒着最后一点力气捂住对方的嘴，压低声音吩咐道，“按原本的计划来，不要声张。”
桃看着眼前那张漂亮而又熟悉的面容，依然处在怔愣之中，玉淋师姐不是死了三年了吗？眼前之人方才的灵力波动分明就是小师姐！
差点被自家人杀死的周玉淋此刻脱力地坐回一边，总算是松了口气。
桃反应过来，将留心石朝马车外一抛。
熟悉的灵力波动消失，追踪到一半的男子站在森林中央，看着周遭除了树还是树的死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谷陵挠着脑袋看着桌上的信，有些拿不准主意，徐徐猜疑道，“这年头诈骗的人那么多，会不会是……”
“不会。”长安中纵然是王公贵族也少有穿得这般鲜艳的，莺黄的衣角往上是少年人俊美清绝的眉眼，琥珀色的眸在光照下更为浅淡，陈暮摇总能一本正经地说出些震撼世俗的话来，“我早上亲耳听到了。”
谷陵傻眼了，“你都听到了，为什么不拦着！？”
陈暮摇向来懒得多解释自己的用意，许是见这人确实有几分焦急，于是还是开口了几句，“阻拦得了一时，阻拦不了一世，放长线钓大鱼，幕后之人才是该小心之人。”
“那你也不能将朋友当成诱饵！”谷陵几乎是拍案而起，“万一周玉淋出事了呢！”
陈暮摇面不改色，“我不会让她出事。“
“你怎么保证？”
他看向怒气冲冲的谷陵，和对方相比，陈暮摇此时有些过于冷血淡然了，“你和她很熟吗？”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自然。”谷陵毫不犹豫道，“我和她自然很熟。”
“我并不认为认识才几个月的人叫做熟，她就算是死了，与你又有何干？”谷陵听到这话攥着衣襟的手紧了，手上青筋暴起，却听对面之人继续道，“我没有必要向一个不关紧要的人保证。”
谷陵听到这话心都凉了半截，想起这些日子，他想这一切或许只是自己离家出走的一个梦罢了，“好好好！陈暮摇之前算是我看错你了，你不救，我去救。”
身旁的凳子空了，桌上未干的墨痕写着嚣张的话语，守候在一旁的暗卫默默走上前，“少主。”
“对方来者不善，属下恐是京城名贵。依阁主的意思，少主擅自下山本就破戒，眼下身处长安更应该低调行事，以免引起事端。”
“少主？”
陈暮摇有些心不在焉，少年人出尘的眉眼总是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他抬眼看向窗外明媚的曦光，对于方才暗卫的话恍若未闻，“还有三个时辰。”
喃喃自语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解不开的困惑。
困惑？桃脑海中绕着许多问题，听到周玉淋的话，分明有很多问题，却化作一句信誓旦旦的，“我信你。”
三个字让周玉淋恍若隔世。
这句话她曾听过师门中许多人对自己说过，彼时周玉淋年岁尚小，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天才的成长抱有祝福。至少玄灵宗之外的人对于周玉淋向来是贬大于褒奖，日子久了，周玉淋也不屑于和旁人解释。
一次姑媱山秋猎，大师兄闭关，二师兄下山，三师兄师父不放人，于是秋猎带队的担子兜兜转转最后落在了周玉淋的身上，彼时十六岁的少女站在队列之首，遭到不少人的冷嘲热讽，无外乎皆是贬低玄灵宗无人。
她不生气，可是同门之人却忍不了。
大多人是背地里说说，有一个人直接跑到周玉淋面前挑衅，在众人看好戏的目光里，清冷寡言的少女只是道，“你说的对，我是德不配位，但总比某些人无德还不配位要好些。”
话落，对方恼羞成怒地指着她身后同门，“你们就那么信她？”
一声声整齐的信响起，周玉淋没回头看，角落里传来一声嗤笑，“不知诸位二十多岁还未破金丹的人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天才？”
说话的人啃了口灵果，眉眼扫过方才挑衅和嘲讽的众人，语气颇为嚣张，“反正，我信她。”
话落，身后的同门便八卦了起来。
“小师姐这长相俊朗的少年是谁呀？”
“对呀对呀，这人方才是为你出头了吧！是吧是吧！”
“那模样好生俊朗，是哪家的道友？”
在同门师弟师妹吃瓜的眼神里，周玉淋这才不情不愿地介绍道，“小别山，陈暮摇，我的死敌。”
“嘲讽的话语罢了，算不上出头。”
她添了句。
成年老事总是涌上心头，周玉淋从回忆抽身，青楼到了，扶着她下车的桃言简意赅地介绍道，“玉露楼是长安赫赫有名的青楼，管事的老鸨名叫余黎，今夜她要在这里拍卖师姐你的初夜。”
马车停在玉路楼的后门，翘首以盼的余黎看到桃扶着的弱不禁风的女子之时眼睛亮得很，“绝色美人，真真是个美人胚子，这气质，这身段。”余黎就像是菜场上挑菜的卖家，眼下看着周玉淋的眼神就像是发现了一颗新鲜廉价的大白菜，怎么看怎么满意。
“殷小姐的意思我等收到了。”余黎吩咐身后的壮汉扛起周玉淋，桃却冷声开口了，“我扶着便是，小姐的意思，要我全程在一旁监督着。”
余黎的小心思被戳穿，她笑了两声，“姑娘怎么称呼。”
“桃。”
“原来是桃姑娘，既然是想要跟着，跟着便是，我们玉露楼也不是什么隐私的地方，跟着我走便是。”余黎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美妇人，一双算计人心的狐狸眼笑得弯弯。
桃不敢放松，扶着周玉淋从后门走入。
胭脂水粉的味道扑面而来，桃下意识蹙起了眉，不习惯三个字几乎是写在脸上。
至于周玉淋悄悄打量着四周，还真看到了很多昨日书上的姿势和知识，这里果然是个合欢宗修炼的好地方。
不过，心不在此道的周玉淋也就学习了解一下。
余黎是个人精了，看得出桃的不信任便一搭没一搭的和这人攀谈着，三四个姑娘站在梳妆镜前给周玉淋化妆。
“桃姑娘尝尝这是明月楼新出的糕点。”
桃正打算拿起糕点品尝，门打开了。
她抬眼看向来人。
糕点就那么掉在了地上。
饶是见惯美人的余黎都有些脸红。
“哟，今晚看来是个热闹夜了。”
这才把看呆的桃给拉回神来。
这也……太……
桃找不出词。
如果一定要有，那就是美若天仙。
那是一种不论男女都会惊艳的美。
“你，可会跳舞？”
余黎满意地走上前，笑眯眯问道。
第44章
金凤鸣钟，到了下课时间，意犹未尽的夫子看向瘫痪在地上、哀天怨地的学生们，叹了口气，“结课。”
江汜并没有着急走，而是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擦了遍弓，确认干净，方才将其收入乾坤袋之中。这时，有人从身后猛的拍了下他，嬉皮笑脸的声音凑了上来，一如既往，“江汜师弟！”
江汜立马反手将人推开，对方也不生气，不依不饶地跟了上去，“听说今日玉露楼和九星阁对打起来了，两边都放出消息，今晚有价值连城、难得一见的宝贝拍卖，玉露楼是什么我已经心知肚明了，倒是九星阁真是少见。九星阁行事自来低调，今个儿不知怎么的和玉露楼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