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陵动了步麻了的脚，拿着剑正准备上去，余桃儿却拉住了他，“心脉受损，那么大的召唤阵，不是你可以随意使用，谷陵，我不想看见你死。”
她语气笃定，眼神是说不上来的珍重，回头那刻，谷陵心中有什么潸然跳动。
第66章
玉琢箭破开魔气，玄未奚冷冷的看着两人，十一颗金丹盘旋在他身前。
还有最后一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周玉淋对上那人眼中的嘲讽。
她握着手中的剑瞬然紧了，“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晚些。”
熟悉的面容如今看向自己的眼里再无多余的情绪。
陈暮摇的手放在了周玉淋的肩上，“他不是你的师兄。”
是提醒更是安慰。
周玉淋眼中的惘然很快散去，她提着不坠玉上前，剑光朝玄未奚劈面而去，“玄未奚，你以爱为食，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心爱之人，真是可笑。”
女子清冷的声音将他拉回到了过去，玄未奚咬牙讥笑，“你懂什么？是她先背叛我的。”
他挡下这一击，手上幻化出一把剑，恰是玄卿弦的佩剑，且慢。
“是她先背弃我的。”玄未奚的剑式很是邪门，像个外行人，却又招招带着索人性命的狠绝。
“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倘若她不爱我，为什么我的修为此后再无增长！”
周玉淋一时恍然，可悲道，“你以你魔气未涨判断这人是否爱你真是荒谬，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魔气是你的爱为食，你的修为没有精进，是你从未爱过其他人。”
这话宛若一把剑捅穿了玄未奚的心脏，他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男子步伐往后退了半步，抱着头，“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她说，她不爱我了，让我滚。”
周玉淋只冷眼旁观，一字一顿的提醒道，“世上多的是口是心非的人，玄未奚倘若她真不爱你，就不会独自抚养师兄长大了。”
“你附身这人，是你的亲生儿子。”
不知为何，话落的那一瞬间，头顶的乌云黑了不少。
她看着眼前人再站起来，宛若入了魔障一般，重复道，“没法回头了，我回不了头了。”
只见分散在城中的魔兵身上的魔气，往这人身上聚拢，磅礴的力量波及最大的，便是距离这人最近的周玉淋，狂风之中，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沉稳而又让人安心的声音，落在她耳侧，“魔并非是杀不死的。”
两人对视上视线，青年牵起她的手，聚拢灵力，“你本来就是当之无愧的救世之主。”
一掌打在了他的心口，鲜血顺着他的唇角而下，一滴落在了他佩戴的那块玉佩上，这曾经周玉淋送给他的玉佩，化作了一把匕首。
狂风被隔绝在外，他的声音清晰而又朗然无畏，“方才的是借灵吧，经过那么多，你体内灵力怕也是耗竭了，这样你把口诀告诉我，我借你一点灵力。”
周玉淋知道眼下不是废话的时候，可还是道，“此法并非正道。”
“什么正道不正道的，周玉淋你还不明白吗？”
陈暮摇一顿不顿地看着她，“你就是正道。”
她将手搭在这人肩上，口诀从她口中而出，清声提醒道，“你尝试运转体内灵力。”
“一点点梳理后，把手给我。”
他眉头一挑，“只能手吗？”
周玉淋回想了一下，摇头道，“只要是接触就好，你要是不喜欢……”
话音未落，这人的唇贴了上来，纯净的灵力像是清水一般流淌而过，可是不对劲。
周玉淋意识到这已经超过正常的借灵时，她急忙就想推开这人。
可惜借灵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停下。
“那我就把我所有的修为都给你。”
闻言，周玉淋浑身一颤，心尖随着这个结束的吻跳得飞快，她看着面色如纸般苍白的少年郎，朝自己伸手，拂去凌乱的发丝，“周玉淋，你不会输。你会活下去的。”
周玉淋将这人抱到一旁，小心放下，洗去过去的稚嫩和浮躁，女子身上满是铅尘洗尽的沉稳。
她看着昔日的师兄，脑海中浮现那句似乎是玩笑的，“或许有一天，你可以杀了师兄。”
魔风乱气之中，她持着不坠玉，接近半步化神的修为，只是抬眼间便出现在玄未奚身前。
她单手握紧拳头，刺骨寒冷的魔风就那么消散而去了。
玄未奚的且慢立即朝周玉淋背后砍去，周玉淋一个侧身，不坠玉出鞘两剑相撞的气势，让城主府都抖了三抖。玄未奚站直身子，手心瞬间幻化出千把且慢来。
周玉淋召回不坠玉，“唤剑灵，捉月。”
不坠玉若有所感，本来普通的剑，瞬间分散成了千把剑魂。
在玄未奚抬指的瞬间，周玉淋也轻声道，“千魂万穿，去。”
与此同时，周玉淋迅速将守符贴在了身上，烟雾散去。
玄未奚正想冷笑，这人的天真，却随着周玉淋的视线看向了碎成粉末的十一颗金丹。
周玉淋那一剑的目标，从来不是他，而是这些金丹。
“玄未奚，你输了。”
周玉淋的话语立即激起千层浪，他发了疯似的冲了过来，却发现身躯不停他话的，停留在了周玉淋，身前半寸，这是属于玄卿弦最后的意识，“……师妹。”
周玉淋瞳孔一震，握着匕首的手都在颤抖，“大师兄。”
“杀了我吧。”玄卿弦朝她虚弱一笑，“师妹。”
只是下一秒，那双眼眸满是冷意和戾气，玄未奚阴狠地挑衅道，“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要是死了，你亲爱的大师兄可也就死了哦。”
“你定然舍不得……”话到一半，玄未奚怔怔地看向胸口的匕首，她竟然半点犹豫都没有。
喉咙里的话就那么彻底消失在了冷风之中，随着东风化作了烟尘。
晋阳城上空的阴云散去，曙光乍破天际。
和煦的光洒在所有人的身上。
“结束了吗？”谷陵抬头看着阳光，有些恍然。
这便是宿镜留给他的所有考验吗？帮助救世之人活到最后。
“这里有伤患，快来！”
“还有气！我的天哪，那么重的伤。”
玄灵宗的冬天终于迟迟来了，东风拍打着月泠阁的窗户。
陈暮摇自睡梦中睁眼，清醒时听见脑海中传来的机械音。
[恭喜宿主攻略女主成功！]
数据不断抽离的那刻，陈暮摇一点点靠在周玉淋的肩上，女子似乎若有所感，握紧了他的手，轻声期许道，“陈暮摇等你好了，我们再比一场吧。”
许久没有听见回答。
周玉淋侧头看向昏睡过去的青年，冬日的风雪一点点飘落在两人的发顶。
瑞雪兆丰年，是玄灵宗难得一见的大雪。
山上传来钟声，她抬头看去。
新的一岁来了，头顶的烟火纷飞。
正当她打算叫醒眼前人的时候，这人不知何时早就睁开了眼，正一顿不顿地盯着自己看。
周玉淋：“怎么了？”
“不够。”他轻轻道。
周玉淋侧头，抬手替这位病人挡住一些风雪，有些不解，“嗯？”
却听这人悠悠道，“比一辈子吧。”
反正我们也斗了两辈子了。
“陈暮摇。”如同多年前他许下愿望，眼前人也是这般真心实意地祝福道，“你会如愿以偿的。”
风雪记下震耳欲聋的誓言，传到遥远的彼方。
烟火岁岁胜前年。
周玉淋悄悄许下愿望。
那就再长一些吧，她想和陈暮摇再斗个三辈子。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