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声势最大的,就是那一队重甲骑兵。
直到现在,她仍然不知道宇文愆到底是用什么法子,在受阳击溃了带着重甲骑兵的阿史那朱邪,但这个结果,已经告诉了她,这个人不简单。
哪怕宇文晔文武双全,足智多谋,对上这位兄长,和他身边那个不仅聪明,还知晓许多,甚至比许多男人都更心狠手辣的虞明月——
他有多少胜算?
只这么一想,商如意立刻生气的狠狠的甩了一下脑袋。
自己在干什么?
这个时候了,还在为他着想?
都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刚愎自用,更因为他对自己,对沈无峥的敌意,将沈无峥置于险境,最后还——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再去为他着想!
想到这里,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将那些如同毒蛇一般纠缠在自己脑中的思绪抛开,再抬起头来,时近黄昏,夕阳斜落,金色的阳光给整片草原撒上了一面金色的大网,青草叶尖凝结的水珠映着阳光,反射出绚烂的光彩,如同一颗颗珍珠镶嵌在这张金色的大网上,将整个草原妆点得格外华美壮丽。
虽然心情沉重,可这样的美景,还是令人赞叹不已。
而这时,她也发现周围的帐篷里走出了不少的人,这些人手里抱着一捆一捆的干草木柴,走出牙帐往前走去,而横在牙帐前方的,便是那条被阳光映照得金灿灿的苍头河,不知道他们要过去干什么?
商如意不好跟上去,只能站在帐篷门口远远的看着,就看见这些突厥人抱着那些干草木柴走到河边一片平坦的河滩上堆放起来,还有人抱着厚厚的毡子,刚刚宰杀好的整只的羊,也往那个方向走去。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正当商如意疑惑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雷玉的声音:“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商如意回头,只见她换上了一身袄子,刚从帐篷里走出来,就看到周围的人往前方河滩走去,忍不住皱起眉头,商如意道:“你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雷玉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他们就是在开篝火会。”
“……”
“我来草原这些日子,也看到过他们这样在前面河滩上堆起一大堆的谷草木柴点燃,然后大家围着篝火喝酒吃肉,不过,那都是他们有什么重要的节日,或者,要出征之前才会这么安排的。”
“……”
“今天不是什么节日,难道——”
说到这里她一顿,立刻和商如意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神情都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股有些熟悉的,强大的气息被风卷着吹了过来,令人心中一悸,商如意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就看到另一边的帐篷前,那个阿史那朱邪默默的站在那里,朝他们这边看着。
不知道,在看着谁。
而下一刻,不知有意无意,他对上了商如意的目光,便索性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雷玉一看到他,立刻又往前迈了一步,挡在了商如意的面:“你,要干什么?”
这个时候,金色的阳光照在阿史那朱邪那张英俊刚毅,充满了男性气息的脸上,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在雷玉的面前,低头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父汗让你,你们,一道过去。”
雷玉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
第663章 问责
雷玉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
草原上的人都知道,她也更清楚,阿史那刹黎凶狠残暴,睚眦必报,对自己的臣民尚且如此,何况是敌人。
更何况,是曾经在雁门郡,一箭射瞎他眼睛的宇文晔的妻子。
就算昨夜自己勉强保住了商如意,可她人在西突厥,就随时走在刀口上,阿史那刹黎看到她一次,就会愤怒一次,愤怒一次,商如意的性命就会危险一次,所以,昨夜她反复提醒商如意哪怕行动自由,也不要轻易的离开自己的帐篷,又要避免跟阿史那刹黎碰面。
没想到,今天的篝火会,阿史那刹黎就要让他们两个人同去。
雷玉隐隐感觉到,只怕背后的心意不善。
想到这里,她说道:“我的朋友长途跋涉来到突厥,昨夜就病倒了,刚刚才好一些。今晚的篝火会,就不要让她去了吧。”
阿史那朱邪道:“我也是这么跟父汗说的。”
“那——”
“但父汗坚持。”
“……”
“我想,你还是让她过去吧。”
阿史那朱邪越过雷玉的头顶,看向被她拦在身后,神情凝重的商如意,然后再看向雷玉紧蹙的眉心,说道:“父汗让她过去,可能只会为难她;但她若不过去,父汗就不会只为难她了。”
“……!”
商如意的呼吸紧了一下。
其实刚刚,在听到这位朱邪王子开口,说刹黎可汗要让他们两一道去篝火会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明白今晚这一场是避不过的,毕竟身为宇文晔的妻子,不管自己和宇文晔的感情如何,阿史那刹黎都不可能让自己来西突厥平平静静的就这么过了。
但没想到,这个阿史那朱邪只是个草原莽汉,心思却如此细密。
这个人,不一般……
这么想着,她再抬头,就对上了雷玉回过头来望着她担忧的眼神,她显然也明白阿史那朱邪的意思,又担心商如意的安危,可自己能拒绝的余地不多,商如意也不让她为难,只淡淡的一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正好,我也好多年没参加过草原的篝火会了,趁这个,倒是可以去看看。”
闻言,阿史那朱邪微微一怔:“你——到过草原?”
雷玉脸色大变,急忙对着商如意轻轻的摇头示意,商如意这才回过神来——西突厥的人只知道宇文晔娶了妻,只知道自己是宇文晔的妻子,但并不知道,宇文晔的妻子是她,商如意。
也就是,商若鸿的女儿。
当年商若鸿与千城公主联手,分裂了东西突厥,令他们实力大减,更阻挠了阿史那刹黎南下的计划,相比之下,宇文晔在雁门郡的一箭之仇,似乎都没有他跟西突厥的仇那么深了。
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就是商若鸿的女儿,以阿史那刹黎有仇必报的个性,只怕今晚篝火会要烤的就不是刚刚那一头羊了。
于是她敷衍道:“我,我只是,以前听说过。”
“哦?”
阿史那朱邪微微挑眉,又看了她一眼,目光闪烁着却没再说什么,只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不管怎么样,是父汗的命令,你们必须得尊崇。赶紧过去吧。”
说完,又看了脸色微微发白的雷玉一眼,便转身走了。
他一走,雷玉立刻转过头来,满头冷汗的压低声音对商如意道:“我差一点忘记了这件事。你的身份可一定得保密,西突厥这边只知道你是宇文少夫人,秦王妃,并不知道你的出身,你可千万要留神,别漏了馅,不然——”
商如意点头:“我明白。”
“那,先跟我回去,我找一件突厥人的衣裳给你换上,免得你太出挑了。”
“好。”
因为并非出使,谈不上衣冠气节,加上自己的衣衫相比草原的苦寒的确单薄了些,商如意也并不为难自己,便跟着雷玉去换上了一身长长的皮袄,从脖子一直严严实实的裹到脚踝,只一根麻绳系在腰间,又穿上一双皮靴,除了发髻仍旧是雷玉帮自己梳理的中原女子的式样,商如意看上去已经像个突厥人了。
然后,两个人便出了帐篷,往那苍头河的河滩走去。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刚刚那一面铺洒在草原上的金网也渐渐被收起,不过,光线却并没有暗下去,因为周围的突厥人手里都拿着火把,虽然没有点燃堆积在河滩中央,那几乎跟一座帐篷般大小的柴堆,不过,他们还是围绕着那柴堆,点燃了好几个小小的篝火堆,火光又一次照亮了这片辽阔的草原。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
因为身份的关系,商如意跟着雷玉,坐在人群的最前方,身后黑压压的几乎都是人头,这些人全都穿着厚厚的皮袄,大声说笑着,湿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欢声笑语,也弥漫着一股汗酸味,商如意虽不习惯,但也算不上难受,只静静的坐在皮毡子上,时不时跟雷玉低声交谈两句。
不一会儿,一阵凛冽的冷风吹来。
商如意打了个寒颤,一转头,就看到阿史那刹黎高大魁梧的身影,只见他率领着昨天在王帐中陪伴他的那些西突厥的王公贵族慢慢走了过来,扶着他一只胳膊的,仍旧是那位妖娆妩媚的迦元夫人,阿史那朱邪则低着头,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看到他走近,周围那些突厥人立刻站起身来,对着这位可汗行礼。
今天,阿史那刹黎的脸色要比昨天在王帐中的好许多,他慢慢的走到主位上坐下,迦元夫人仍旧跪坐在他的身后,而阿史那朱邪则坐到了另一边的皮毡子上,刚一坐定,立刻有奴仆送来了刚刚烤好,滋滋冒油的羊肉摆在他们面前,还有便是大坛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