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如意柔声道:“这一次,多谢你了。”
楚若胭却低着头,轻声道:“姐姐跟我见外了。”
“不,不是见外。”
商如意转头看着她,认认真真的说道:“我很明白,你是知道这其中利害,但凡有一点闪失都会把你拖下水,万劫不复。你肯站出来照顾元乾,我不该说感激,但我的确很感激你。”
楚若胭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既然不该说,那就不要说了,我明白的。”
商如意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一路往前走,楚若胭的心情是越来越放松,但看着商如意的神情反倒始终有些纠结凝重,眉心也还紧蹙不散,又回想起刚刚在两仪殿内她求宇文渊的事,便问道:“姐姐,那个孙衔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啊……”
商如意轻叹了一声,便将孙衔月的身份来历,和他为给裴家求情进宫献艺,却被韩予慧利用的经历说了一遍,只略去了他的剑舞与某人相似的一环,楚若胭听完之后感慨道:“这,倒是个性情中人。”
“……”
“可是,既然已经证明他清白无辜,父皇为什么不肯放他?”
“……”
“就因为他要给裴家求情?可汤泉宫的事情发生之后,朝中也有不少人给裴家求情,难道都要一道论罪吗?既然那些人没有论罪,又为什么独独抓着一个布衣的孙衔月不放呢?”
商如意沉默了片刻,道:“所以,父皇不放他,可能未必跟裴家有关。”
“……?”
楚若胭诧异的看着她:“还能跟什么有关?”
商如意没有说话,似乎也还在思索着,神情也越发凝重了起来。
两个人往前走,先到了金玉苑,正好这个时候林时安也来了这里,奉旨为小元乾看诊。
原本已经安静了一些的小元乾正张大了嘴,让林时安看他的舌头,滴溜溜转着的大眼睛一下子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商如意,他愣了一下,随即瘪起小嘴,眼睛里顿时就盈满了泪。
看他这样,林时安愣了一下,转过头来也看到了商如意等人,急忙起身行礼。
商如意顾不得其他,立刻走过来就要抱元乾。
刚伸出手还没碰到他,就听见“哇”的一声,这孩子一下子张大了嘴,两泡眼泪竟是弹了出来,然后嗷嗷大哭了起来。
商如意心如刀割,急忙道:“元乾,元乾,娘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要伸手抱他,可这孩子反倒一转头扑进了冯奶娘的怀里,嗷嗷哭了两声之后,又转头看一眼商如意,顿时越发委屈的哭得更大声了,眼泪哗哗往下流,不一会儿便沾湿了冯奶娘的肩。
看到他这样,众人又是心疼,又觉好笑。
还是冯奶娘一边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顺气,一边柔声道:“哎唷,小殿下委屈了,小殿下委屈坏了,亲娘回来了就不委屈啦。”
说着,笑着看向商如意:“王妃,这些日子小殿下见不到你可想了,只是说不出来。”
看到孩子这样,商如意哪有不明白的,急忙和众人一道围在他身边又是亲又是摸,好半天才总算把这孩子哄好了,一边抽泣着一边委委屈屈的扑到了商如意怀里,一张哭得通红的小脸儿埋进母亲胸前,再不肯抬头。
商如意一边笑,一边亲昵的抚摸着他。
然后才总算空闲下来,对着林时安道:“太医,元乾怎么样了?”
林时安一直笑呵呵的站在一旁,这个时候才上前来相见行礼,然后说道:“王妃可以放心,微臣刚刚也问明了小殿下的状况。之前哭闹不休,的确是那天晚上给吓着了,小孩子心性不定,这样吓着容易收不住魂儿。”
商如意一听白了脸:“那该如何呢?”
林时安忙道:“王妃不用担心,这种情况只要静养几日就没事,如今王妃回来,亲自带着他就更好了。”
商如意松了口气,又道:“那,那个丁香……”
林时安道:“这件事微臣也查明了,小殿下的确是服用了一些参杂了丁香粉末的汤药,但所幸剂量不多,刚刚查看了一下,身上有几处起了疹子,但不妨事。晚些时候微臣开些药方熬了给小殿下药浴两日,再吃些清肺解毒的药丸即可。”
听到他这么说,商如意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道:“那,就劳烦林太医了。”
“不敢,微臣这就去办。”
说完便辞别了众人,回太医署去开药了。
他一走,商如意也要回千秋殿了,楚若胭知道她这些日子疲惫得紧,也不多留。等到他们回到千秋殿,林时安立刻送来了汤药给元乾沐浴,又吃了一颗解毒的药丸,这孩子安静多了。
看到只分开了两天,就受了这么大苦楚的儿子,商如意心疼得要命,直把他哄睡了还舍不得松手,还是图舍儿来催促了她才勉强离开。
先去浴室彻彻底底的清洗了一番,直泡得手脚都有些发软了才出来,图舍儿扶着她上了床,搂着孩子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这一觉,险些睡了一个对时。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睡了这么久,加上昨天回来因为太过紧张,又太过兴奋,所以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商如意整个人都软得没力气了,把元乾交给了冯奶娘去喂奶,又在图舍儿的服侍下起身勉强洗漱了一番,才总算清醒了一些。
然后坐下来用不知是早膳还是午膳的一顿饭。
刚吃了两口,图舍儿就轻声说道:“王妃,听说太子一大早就赶到两仪殿去了。”
第979章 秦王妃病倒了
“哦?”
听到这话,商如意往嘴边送的调羹顿了一下,仍旧平静的低头喝了一口粥,图舍儿殷勤的将几样她喜欢的小菜挪到她面前,然后轻声道:“太子殿下过去,是为了——”
商如意看了她一眼,嘴角轻抿:“你说呢。”
图舍儿俯下身,半蹲到商如意的身边,轻声说道:“王妃,如果真的是太子去求情,皇上不会放了韩予慧吧?”
“……”
“这个人作恶多端,如果真的放了她,那还有天理吗?”
“……”
“王妃要不要过去表个态啊。”
商如意没有说话,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静静的喝粥,接连几口温热的粥喝下去总算让她有了一点力气,脑子也更清楚了一些,低头看着图舍儿明亮又盈满了忧虑的眼睛,她微笑着说道:“我不会过去。”
图舍儿睁大眼睛看着她:“为什么?”
商如意道:“太子如何求情我不管,但这回这件事,是太子求情能解决的吗?”
“……”
“如果这一回,韩予慧只是设计陷害我,诬陷我与人私通,或许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韩予慧服侍了宇文家,服侍了皇上那么多年,多少能给她一些情面。”
“……”
“可这一次,她谋害的是元乾,是皇长孙!”
“……”
“如果做出这种事情的人都能有人求情,皇帝还真的能饶了她,那皇家的颜面何存?”
图舍儿闻言,长舒了一口气,笑道:“这样就好。”
商如意也点点头,继续拿起调羹来喝粥,可图舍儿想了想,又说道:“可是,既然谋害皇长孙已经是罪不可赦,为什么皇上昨天不直接处置她呢?王妃和楚夫人已经把所有证据都摆出来了,皇上自己也派人把人证给找回来了,为什么还要把她打入大理寺,多此一举嘛。”
“……!”
听到这话,商如意的手顿时一僵。
她想了想,说道:“舍儿,一会儿我吃完东西,你立刻就去太医署看看,如果我猜得没错,苏太医应该已经回来了。你就去跟她说,我病倒了,让她过来给我看诊。说得越大声越好,不必避人。”
图舍儿立刻紧张问道:“王妃,哪里不舒服吗?”
商如意笑道:“傻丫头,我没事,只是让你过去说一声罢了。”
看到她沉静的样子,图舍儿眨眨眼睛,像是有些明白,点点头便应下了。
就在商如意有些优哉游哉的用着午膳的时候,宇文愆已经在两仪殿内跪了许久,而看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宇文渊的气息也更加沉重了一些,他开口时,声音更染上了几分不悦:“你这是在逼朕?”
“儿臣不敢。”
“不敢?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儿臣只是想恳请父皇,饶慧姨一命。”
“……”
“只要饶她一命,儿臣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一听这话,宇文渊忽的一下从御案后站起身来,疾步走到他面前,因为行动太过迅疾,以至高大壮硕的身体都激起了一阵风扑到宇文愆的脸上,鬓发飞乱,让他原本就惨白憔悴的脸更透出了几分脆弱。
宇文渊低头俯视着他,道:“代价?你在跟朕谈条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