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州?”
闻言,宇文晔和穆先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穆先道:“他去绥州做什么?”
那小兵道:“我们原以为他对绥州也有动作,或者声东击西,可派人过去探了一下,绥州那边并没有任何的异动;而且阿史那朱邪很快就回去,知道丢失了夏州也没有再出兵,而是带着他的人回西突厥了。”
穆先深吸了一口气,道:“看来,是绥州那边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把他引了过去。所以,这就是夏州之危能解的原因?”
“……”
“什么人,什么事呢?”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而宇文晔的脸色愈发凝重了几分。
他道:“他回去的时候,可有带着其他人?”
那小兵道:“我们派人跟上去打探了一下,只有他的可敦,还有一些亲信部将,并没有其他的人。”
“……”
“而且,我们还听说,王绍裘死在了绥州。”
“什么!?”
这一下,连宇文晔也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他睁大眼睛看着那小兵:“你没听错?王绍裘死了?”
那小兵郑重的点头道:“没有,王绍裘的确是死了。死在绥州的天顶山。”
“……”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他随行的人马,但没有交手,只是听说他们现在不知该如何回洛阳跟梁士德交代。”
“……”
“属下知道事情不简单,就立刻回来禀报殿下了。”
宇文晔深吸了一口气。
在绥州的天顶山,一定发生了什么。
王绍裘会去见阿史那朱邪,现在看来,想必是梁士德派他去联络西突厥可汗,想要请求他的支援破解现在洛阳这边的困境,但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把他们两都吸引到了绥州附近的天顶山,然后在那里发生了一些事情,让王绍裘身死于此。
而与此同时,夏州之危被解,阿史那朱邪知道大势已去,便退回突厥了。
所以,绥州那边——
穆先开口的时候,因为过于激动和紧张,声音都有些沙哑:“殿下,莫非是王妃?”
宇文晔没有说话。
沉默了片刻,他对那小兵道:“你辛苦了,下去领赏吧。”
那小兵行了个礼,转身退下了。等到人一走,穆先立刻走到宇文晔的面前,压低声音道:“殿下,是王妃,王妃把阿史那朱邪和王绍裘引到了绥州,杀了王绍裘,也解了夏州之危,是吗?”
虽然是疑问,但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过分的兴奋和欣喜显然已经笃定了这件事。
而宇文晔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仿佛是得意的神采。
但下一刻,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沉沉道:“又——乱——跑!”
听到这咬牙切齿的三个字,穆先的心里咯噔了一声,再看看宇文晔的脸色,顿时明白过来,不敢说话只能闭紧了嘴巴,而宇文晔则是低下头去,看向铺在桌案上被他压了半日,已经带了一点体温的舆图,手指轻轻的划了一道之后,沉声道:“立刻派人去潼关!”
穆先一愣:“去潼关干什——”
话没说完,看着宇文晔铁青的脸色,他立刻明白过来。
夏州之危被解,还有王绍裘身死天顶山的事已经发生了至少十来天了,如果事情真的是商如意做的,那么按照脚程,她离开绥州,也应该到了潼关了。
如果,她真的回长安的话。
只这么一想,穆先的心里立刻浮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是立刻说道:“末将马上派人去。”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他一走出大帐,就听到身后传来“哐啷”一声,不知道宇文晔踢翻了什么,大帐内顿时变得一片漆黑,那巨响震得穆先和帐外几个守卫都哆嗦了一下,众人对视一眼不敢说话,只能默默的各自干各自的去了。
而大帐内的宇文晔,就这么沉着脸,看着黑暗中一地的狼藉,默默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逐渐被透过帐篷的晨光所驱散。
天,快要亮了。
整个军营渐渐开始有了响动,但大概是知晓昨夜发生了什么,即便有响动也并没有人敢靠近中军大帐,所有人仿佛都在避免触到秦王殿下的怒火。
而宇文晔,也放任这一刻,自己沉静在没有办法消解的怒意中。
直到,外面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殿下……”
穆先的声音,又在帐外响起。
宇文晔忍不住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是跟他最久,最知道他心意的穆先来打扰他,正怒不可遏的要斥他滚开,却听见穆先沉声道:“出事了。”
第1057章 招降
出事了。
一听到这三个字,宇文晔的头脑立刻从怒火中抽离出来,也清醒了过来。
他意识到,穆先说话的声音有些急促紧张。
于是道:“进来。”
穆先掀开帐子走了进来,身后的晨光一下子照进了这个漆黑的帐篷里,他立刻看到一地的狼藉,是宇文晔踢翻了面前的桌案,上面的舆图,油灯,还有一杯茶都泼在了地上。穆先下意识的要弯腰去捡,宇文晔道:“让他们来。你说,出什么事了。”
穆先急忙上前:“善童儿不见了。”
“什么?”
“刚刚申屠将军去叫他操练,发现他的帐篷里没人了,连聂冲也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
“两个人的被褥都没动,看样子是一整夜都不在。”
宇文晔的眉头拧了起来。
穆先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会不会是昨天你惩罚了善童儿,他心有不甘,所以——”
宇文晔抬手阻止了他说下去,脑海里却浮现出了昨天在虎牢关外的那场战斗,他并不认为自己赏罚有误,但细想起来,似乎善童儿的举动更有问题。
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抬头一看,是申屠泰走进了帐篷。
他的脸色第一次有了一些惊惶,但进来之后还是第一时间跪下对着宇文晔叩拜道:“殿下,善童儿和聂冲是末将的下属,是末将看管不利,请殿下治罪。”
宇文晔一摆手道:“现在说治罪,还太早。你弄清了他们为什么不见了吗?”
申屠泰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闪烁。
宇文晔察觉到了端倪,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申屠泰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老实说道:“末将刚刚让人清点了一下,聂冲的马也不见了。”
这一下,整个大帐内都安静了下来。
被褥都没动,也就是走了一整晚了,若还是骑马,这一晚已经不知走了多远,这显然不是寻常的出去走走,溜达溜达这么简单;而且只丢了聂冲一个人的马,应该是善童儿没办法骑马,所以让聂冲带着他骑马走的。
问题是,他们去哪儿了?
就在大家都思索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外面突然一阵喧闹,申屠泰像是听到了什么,欲起身去看,却又顾忌着宇文晔还没宽恕他,只能转过头去,就听见一阵急促又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帐外响起了善童儿又慌又欢喜的声音:“殿下,我要见殿下!”
门外的士兵似乎还在拦着他:“等等,等我们进去通报!”
一听到善童儿的声音,申屠泰的眼睛都亮了一下,穆先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欣喜,又有些担忧的神情,倒是宇文晔不动声色的沉声道:“让他进来。”
立刻,帐子被掀开,善童儿和聂冲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个人都风尘仆仆的,身上沾着不少的泥土草屑,善童儿更是走得一瘸一拐,看起来比打了一场仗还狼狈。两人一进来就跪下叩拜行礼,宇文晔看着他二人,然后道:“你们,做什么去了?”
聂冲抬起头来正要说话,却被一旁的善童儿抢先,他大声说道:“回殿下,我们去虎牢关了。”
“什么!?”
一听这话,申屠泰和穆先都大吃一惊,尤其是申屠泰,瞪圆了一双虎眼,眼中全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你去虎牢关?你,你去找死吗?”
可话一出口,他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善童儿当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撒谎,可眼下,两个人却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这其中必有隐情。
宇文晔道:“说清楚,怎么回事。若没有能说服本王的理由,你们两应该知道,通敌之罪不是二十军棍就能抵消的。”
听到“军棍”二字,善童儿立刻感觉到屁股上火辣辣的痛更剧烈了一些,他急忙说道:“没有,我们——我不敢通敌,我是去招降虎牢关的人的。”
这话又是听得众人一惊:“招降?”
宇文晔的眉心微微蹙起,一脸的不信:“你去?”
善童儿挺起胸膛:“是的,殿下。”
“你凭什么去招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