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转过头去,目光立刻越过了一片混乱,硝烟四起的军营,看向了最前方的中军大帐。
此刻,那里灯火通明。
而顺着她的目光,宇文晔锐利的视线也看向了那处安静又明亮的大帐,在整个军营都乱成一团的时候那里仍旧井然有序,仿佛一个静看洪荒之乱的世外高人,然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从帐内走出来。
黑夜中,火光映照下,那魁梧健硕的轮廓不出意外,正是萧元邃!
虽然隔得那么远,可宇文晔一眼就看清了他,更仿佛看清了他此刻沉静又犀利的目光,萧元邃毫不意外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目光更像是早有准备的,在巡梭了整个混乱的军营之后,一眼就看向了马背上的宇文晔。
两个人目光相汇,仿佛在空中激起了火花。
而下一刻,宇文晔就看到了他的身后,一个纤细的身影踉跄着晃了一下,却立刻被落下的帐子遮住,再也看不到了!
“如意!”
这一刻,宇文晔的眼睛都红了。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几个亲兵的惊呼:“殿下,快走!”
宇文晔回头一看,周围的士兵渐渐朝着他们围了上来。
卧雪所在的这个帐篷几乎在整个大营最深处,他们杀到这里,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人员损失近半,却没想到萧元邃早有准备,只用了一个卧雪在此地设伏,如今救下她,他们也几乎再无能为施展。
否则,就真的走不了了!
两个亲兵眼看着左右两边的敌军朝着这里冲上来,慌忙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上前,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迅速斩落了几个人头,可与此同时,前方的火光里又响起了一阵战马嘶鸣,有士兵已经披甲上马,朝着这边杀过来。
宇文晔一只手握紧了陌刀,肩膀上的血沿着衣衫流淌下去,渐渐的浸湿虎口,有些把握不稳。
可是,不行!
宇文晔一咬钢牙,又一次策马奋力的朝前冲去,手中陌刀闪耀如电,左突右刺之下几个人应声落马,就在他还要策马冲向那中军大帐的时候,两边突然冲出来几个士兵,他们牵起一根麻绳想要拦截他的战马,宇文晔正要挥刀去砍,可肩膀上突然一阵剧痛让他的陌刀迟滞了一刻。
眼看着战马就要被绳索套住,就在这时,一条绳索从他的背后嗖地一下甩了出去,重重的打在其中一个牵着绳索的士兵的脸上,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士兵捂着脸,鲜血从指缝里流出,痛得满地打滚!
宇文晔回过头去,只见卧雪紧握着绳索,两眼血红的盯着前方——刚刚拉她上马后不仅扯掉了她嘴里的破布,也顺手割开了捆住她的绳索,卧雪挣脱了那绳索之后并没有立刻丢弃,而是牢牢的握在手里,眼看着宇文晔的长刀不及之处,她立刻出手,此刻那绳索如同毒蛇一般在人群里穿梭游走,啪啪几声打得那几个士兵接连倒地惨呼不止。
烈火昂首一跃,踏过那条小道。
宇文晔松了口气——他倒是早就知晓这丫头的身手,所以才留她在商如意的身边,也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保护她,只是没想到,萧元邃却利用了她!
接连打退数人后,卧雪又沉声道:“殿下,奴婢不会拖累你的!”
就在她说话的当口,宇文晔抬起头来,只见几个卫兵牵着一匹马走到了中军大帐前,那高大的身影翻身上马,从卫兵的手中接过一把长刀,扬手一挥,身后一众将士立刻齐齐上前。
“杀!”
只听萧元邃一声令下,朝着宇文晔这边掩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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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家人生日,忙了一天太累了,请个假
第1118章 没想到你会真的来
几骑人马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猛然冲出了已经火光冲天,乱成一锅粥的萧元邃大营,马蹄扬起的阵阵烟尘在火光中弥散漫天。
但立刻,他们的身后,大队人马冲出营门紧跟了上来。
萧元邃和花子郢几乎是并驾齐驱一马当先,一个两眼放光,如同看到了猎物的猛虎一般紧追不舍,一个则是脸色沉凝,一边持缰策马,一边握紧了另一只手上的弓箭,目光紧盯着前方不断策马飞奔,又不时调转马头左右变道的宇文晔,那匹烈火战马的灵活机动,在他的调动下显露无疑。
这也令花子郢的眼神更阴郁了几分。
这时,嗖嗖几道箭矢划破长空,是紧随他们的一队弓箭手朝着前方放箭。
宇文晔显然是预判了萧元邃追击的时候会有弓箭手随行,所以一直在调转马头不停的变道,几支箭矢擦着他的身侧飞了过来,而坐在他身后的那个叫卧雪的小丫头则是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绳索,她虽然身材矮小却力大无穷,一条绳索在她手中直接挥舞成了一道盾牌,挡下了数支飞射向两人后背的箭矢。
而另外几个士兵也跟宇文晔一样,不停的策马飞驰闪避,都躲开了那一阵箭雨的攻击。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萧元邃怒目圆睁,不论箭矢如何像流星一样从头顶越过,不论战马如何的驰骋颠簸,不论前方的人如何的左突右闪,他的视线始终专注在那一个人的身上,若目光能化作实体,他锋利的目光都能将宇文晔的身体看穿一个血洞。
眼看着前面的人又躲开了一阵箭雨,他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抬起手指着左侧:“去拦住他!”
一声令下,立刻有一队人马从他的后方斜插出来,朝着前方飞奔过去,而萧元邃又对着身后的人一挥手:“再放箭!”
那些弓箭手们原本就是仓惶上马,况且这样飞速的驰骋,让他们放箭的时候也有些把不准,因此几次箭如雨下皆未能伤宇文晔分毫,可他们带来的箭筒里却已经所剩无几,因此有些沮丧,而听到萧元邃的命令,他们也不敢怠慢,急忙拔出了最后几支箭,纷纷对准了前方那匹火红的战马,而萧元邃的命令又在耳边响起——
“射前面,拦住他的路!”
听到这话,众人立刻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急忙拉紧弓弦,然后对着前方放出一阵箭雨!
只听得一阵呼呼风声,箭矢又一次从天而降!
听到头顶一阵簌簌的破空之声,宇文晔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急忙一勒缰绳,随即抬起已经被肩膀上伤口的血染红了整条手臂的手,艰难的道:“小心!”
话音一落,数十支箭矢齐刷刷的钉在了他们前方。
紧跟在他身边的两名士兵未及反应,其中一个背心中箭,顿时应声倒地,另一个虽然及时勒住了缰绳,可马匹受惊,吓得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掉头朝着南边飞跑而去。
顷刻间,宇文晔只剩下孤身一人,和身后的卧雪。
而就在他停下的这一刻,之前受命前去拦住他的那队人马已经绕过了那个土坡,直接拦在了他的前方,这个时候,萧元邃的人马也紧跟了上来,眼看着就要前后包抄他一人。
“殿下,怎么办!?”
这个时候,卧雪也急得红了眼,如果可以,她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宇文晔的安危,只是,不能亲手把商如意从萧元邃的手里救出来,可现在的她,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之前在胡羊谷被俘时就受了伤,这些日子因为没有再动手,所以伤处并没有加重,却也没有痊愈,而刚刚那一番生死相搏下来,她感到伤口已经裂开,鲜血也浸透了衣衫,慢慢的洇染开来,钻心的痛令她渐渐快要握不住手中的绳索了。
难道,已经到了尽头了吗?
她不怕死,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算死,也不能保护秦王,还不能救出秦王妃?
宇文晔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中渐渐被鲜血染红的绳索,眼神更添了几分凝重,却沉沉道:“还不到丧气的时候。”
“……!”
卧雪抬头看向他。
只见宇文晔那双冷峻又沉静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点锋利的光芒,映照着前方飞驰而来的萧元邃等人混乱的身影,他沉沉道:“没有把如意救出来,我不会死,你也不会。”
“……”
“坐稳了!”
说完,他调转马头,朝着北边飞驰而去。
眼看着两路人马就要将他合围,没想到他会往北边跑去,萧元邃调转马头,看着宇文晔一骑人马飞驰而去的身影,冷笑了一声。
花子郢立刻跟上来:“大将军!”
萧元邃道:“跟上去!”
话不多说,众人自然也不可能就此放弃——毕竟谁都知道,往北走只有一条黄河,那几乎就是一条死路,就算宇文晔能渡过黄河,可萧元邃带着这么多人追击他一个,哪怕他真的是天将临世,今天也只有一死而已。
于是,两路人马并行疾驰,追着前方孤零零的一骑人马飞驰而去。
不一会儿,风中已经听到了黄河的怒吼。
天,快要亮了。
宇文晔一抬头,就看到了前方在朦胧的光线下翻涌的浊浪,如此充满生命力的一条大河,可这个时候却像是一条横亘在他眼前的生死线,身后的路已经完全被堵死,而他也已经走到了这条绝路上。